第三百七十八章 挑事
李重明帶著蕭長亭等人在鞋子上套防塵袋，帶手套，眾人不樂意，嚷嚷道：“陛下乃萬金之軀，進你一個小小的麗影生香是恩賜，你竟然敢嫌棄？”
“不不不，沒有，臣不過是小小的六品讚善，怎麽可能敢嫌棄陛下？”
李重明慌忙擺手解釋，“這裏是麗影生香的雲錦工作室，他們對布匹的質量非常高，所以對環境的要求也特別高，出品的雲錦幹淨整潔，甚至比秀蘿坊的雲錦還要幹淨。整個帝京城內，除了天衣坊無任何布莊可及。”
蕭長亭頷首，選擇配合。其他有意見的大臣見皇上都沒有什麽話說，隻能不情不願地照做。
正在工作的百姓放下手中的事情，跪地行禮，眼睛偷偷地打量這個站在地位最頂端的男人。
他和他們心中想象的肅穆、威嚴的模樣不同。新上任的皇帝年紀很輕，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弱冠，沒有胡子，眸子裏散出柔和的光，看起來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
李重明一邊為他們介紹這些用來織布的工具，一邊向他們介紹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人。
蕭長亭含笑，道：“這些人我知道。這些人是朕親自為麗影生香找來的。”
“哦，這樣啊。”李重明點頭，正要進行接下來的流程，突然轉頭震驚的看他，“您說啥？”
蕭長亭忍俊不禁：“怎麽了？你為何如此震驚？”
李重明看看這些織造工，看看皇上，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您說，這些工人都是您找來的？”
大臣們逐漸回過神來，神色各異。
戶部右侍郎王海幹笑兩聲，道：“陛下，您在說什麽呀。這裏可是麗影生香，而非青蘇的皇家繡樓啊。”
這下輪到蕭長亭迷茫了，道：“商會不是在你手中管的嗎？青蘇的皇家繡樓是麗影生香繡樓的主樓，因此麗影生香的繡樓同樣不計入商會，你不知道嗎？”
王海的話卡在喉嚨裏，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頭上冷汗絲絲冒出來。
腦子飛快地轉動，道：“可是陛下，皇家繡樓的布匹與繡品都是禁止對外出售的，可是麗影生香的踏春行用的就是繡樓出來的東西。”
蕭長亭的眼中露出迷茫，問曆司負責記錄的皇史司：“你幫我查查，我說的是青蘇皇家繡樓還是皇家繡樓？”
皇史司抽出自己的小本本翻了翻蕭長亭說過的話，回答：“陛下，您的原話是：不論糧食與織品都是百姓辛苦種植與織造出的，青蘇的皇家繡樓雖為皇家特供，但含有瑕疵的布匹也不必就此丟棄，不如對外售賣。”
皇史司合上小本子，微笑著對王海解釋：“麗影生香賣的布子都是上等甚至極品不錯，但這些人都是被皇家繡樓淘汰掉的，織出的布匹既可以賣給不嫌棄的皇家人，亦可賣給大臣百姓。”
王海張張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眸色略略發沉。
洛沁的心裏咯噔一下，冷眼掃向婢女小櫻。她也完全沒有想到辛慕苑背後竟然有陛下的這層關係。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陛下和辛慕苑從未有交集，但看起來卻是相識。
洛沁握緊了拳頭，骨節發白。她不敢去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辛慕苑和蕭長亭之間還發生了哪些事情。
李重明的心咚咚跳，想起辛慕苑的那塊皇商令牌，腰杆挺得直。他原以為這件事情隻有雀坊的人不知道，畢竟雀坊中地位最高的庶子也才五品，還因為不老實而不受皇帝待見。
中庶子倒是四品大官，但那已經不是雀坊的人了。
他萬沒有想到，原來辛慕苑是皇商的事情，隻有他知道。難怪，她能隨便調取青蘇繡樓的雲錦，難怪她能率先拿到繡樓的瑕疵南錦。
杜明月暗暗掃過場上之人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知道自己押對寶了。
六王爺的眼眸如同幽邃的深淵，在眾人的身上來回打量。
場上之人，各懷心思。
蕭長亭全當沒有看見，朝著辛慕苑得意地挑起眼角。
辛慕苑忍俊不禁，偷偷豎起大拇指。
謝湛陰沉的目光將二人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心情更加不愉快了。
今年的春席當真是令人不爽。
李重明請這些工人起身，再請陛下等人坐下，由旁邊的織造工幫忙指點應該如何操作。
禮部侍郎林茂嫌棄的眼神掃過方才那個糙女人坐過的地方，正準備坐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又站直了身子，質問李重明：“春席時全民放假，為何麗影生香不放？李重明，你是禮部雀坊的左讚善大夫，連這點兒規矩都沒記住嗎？”
“我……”
李重明緊張地抓住衣服，這個問題在辛慕苑提出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但是他聽了辛慕苑的說辭之後，又覺著不是不可，便道：
“林大人，這件事屬下也的確想過，但是辛老板說，凡是在這日工作的，均可享受三倍工錢獎勵，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枉顧國法？”林茂言辭鋒利，李重明自知犯錯，垂首不敢說話。
辛慕苑笑笑，道：“林大人幹嘛這般生氣？我又不是沒有讓他們去吃春席。他們的假，我的確給放了。”
她指著牆上的通告，道：“昨日我就放了。”
“放了？那這些人你告訴我是怎麽回事？”林茂冷笑，“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他們不願意離開這裏？”
辛慕苑咧嘴笑道：“您猜對了。”
“簡直是笑話！”林茂甩袖，衝著蕭長亭抱拳，揚聲道，“陛下，麗影生香的東家辛慕苑不顧禮法，在此等重要的節日裏留下工人為她做工，實屬沒有人性，請陛下將此等囂張冷血之人關入地牢，以示警戒！並借此警告那些無良商家，莫要壓榨百姓！”
“不是……”
“這……”
辛慕苑還未說話，這些工人便已經慌了，緊張地捧著自己的手，想要抬起來又不敢，想要說情更不敢，隻敢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瞧起來溫和好說話的蕭長亭。
蕭長亭瞥了他們一眼，將他們的目光全部攏入眼底，道：“不如問問他們，他們似乎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