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從未有商賈敢這樣囂張地質問他！
中庶子的臉色沉下來，一雙帶著一點棕色的眼睛如凍入冰窖的寒石，刺骨冰涼：“辛慕苑，你這是在跟本官說話嗎？”
糟糕。
李重明心中咯噔一下。
辛慕苑的脾氣不好，這中庶子的脾氣比她還要不好！便是暴躁的中允聽到中庶子也是頭疼不已。
李重明悄悄拉了拉辛慕苑的衣服，示意她注意自己的態度。
但……辛慕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提醒。
“不然呢？”這個囂張的女人斜眼掃了眼躲在角落裏的流浪貓，似笑非笑地問中庶子，“是和那隻小畜生嗎？”
“辛慕苑！”中庶子額角青筋跳動，怒喝一聲就要撲過去撕辛慕苑的臉，還好身邊的人反應夠快，及時拉住了這個極度暴躁的老男人。
李重明拉著自己的夫人往後退了退。
他隻是過來做最後的檢查，保證所有的機子都運轉正常，保證這裏不會發生意外從而導致危險出現。
辛慕苑的狂妄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他們一點也不熟！
李夫人被李重明擋在身後，抓著李重明的衣服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偷偷地看辛慕苑。
她今日穿著一身妃色的雲雁細錦衣，金線繡著祥雲與大雁，盤著百合髻，斜插著一根喜鵲釵，祥雲繚繞，半段鵲橋，與她那日在李宅見到的身穿淡紫色琵琶袖素羅衫的女子氣場完全不同。
現在的這個女人，滿身戾氣，像是長滿刺的刺蝟，透著尖銳與冰冷，這身穿著也隻能將她暫做隱藏，透著絲絲溫柔。
輕飄飄地躲過中庶子的大腳，辛慕苑露出淺淺的笑意，如芙蓉花悄然綻放，美得猝不及防：“開個玩笑，大人何必這般生氣？”
她彎腰，手指劃過地麵，展示給中庶子看：“這裏是我麗影生香生產雲錦的地方，對環境的把控非常嚴格，大人完全不必擔心髒亂差的問題。至於為什麽選擇這個地方……”
辛慕苑眨眨眼，天真無辜：“體驗民間生活，顧名思義，就是體驗百姓的生活。大涼百姓眾多，並非隻有農民。去年已經體驗過農戶的生活，今年不如換一批百姓的生活體驗，雨露均沾嘛。您說是吧？”
中庶子背著手冷哼，對這個囂張狂妄的女人厭惡到了極致，道：“若想換批百姓的生活體驗，大可以到其他地方。帝京城，不隻有你一家商戶！”
辛慕苑咧嘴一笑：“可就我聰明啊。”跑東跑西當說客，主意打到春席上，滿嘴跑火車，放眼帝京城，還有誰？
“你！”中庶子氣惱地瞪大眼睛，看著辛慕苑這副得意的樣子，拳頭有些癢。
明明是辛慕苑氣的中庶子，現在看起來倒像是辛慕苑受了更大的委屈，巴巴地望著他撒嬌：“中庶子大人，您那麽大的官兒，跟我一個小商賈計較做什麽？我這地兒挺好的不是？”
中庶子又想跳起來打人了：“辛慕苑本官何時與你計較了？本官堂堂正四品中庶子，用得著跟你一個破商戶計較？”
辛慕苑嫌棄地擦掉臉上的口水，回答的幹淨利落：“對！”
中庶子已經開始拖鞋了。
身旁的人慌忙攔下他，一邊安撫中庶子，一邊訓斥辛慕苑，一場巡邏鬧得雞飛狗跳。
李夫人躲在李重明的身後捂嘴偷笑，眼中對這個女人充滿了興趣。
“在門外的時候就察覺到這破地方蓬蓽生輝，原是中庶子大人來了。”門口熙攘，一道清泠的聲音傳來。
中庶子回神，看到謝湛在扈從的簇擁下朝著他們踱步而來，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這絲不屑，並非是瞧不起謝湛的文學才氣，而是瞧不起謝湛這個人。
堂堂三品左侍郎，竟然被一個女人戲弄地團團轉，實在可笑！這多好的苗子啊，若有心栽培，日後必成大器！全被辛慕苑這個狗女人給謔謔了！
思及此，中庶子再次瞪了辛慕苑一眼。
在旁安靜行禮的辛慕苑：“？”她禮錯了？
“見過左侍郎大人。”以中庶子為首的人，紛紛向謝湛行禮。
謝湛的臉上浮現出疏離淡漠的笑容，道：“不必客氣。”他看向中庶子，“您也是來檢查此地的？”
說話時，他不動聲色地將辛慕苑擋在自己的身後。
他的小動作完全落入了年過半百的中庶子眼中，怒極而笑，不予評論，側身對著謝湛做了個“請”的動作，道：“既然左侍郎大人是一樣的目的，不如同行吧。”
“那便打擾了。”謝湛微笑，毫不客氣地加入他們的組織，偷偷地拉住了辛慕苑的衣袖。
他捧在心尖兒上的寶貝，可不能被這群迂腐的老家夥們欺負了。
謝小刀看了眼謝湛手裏的急救速心丸，抿唇不動聲色地跟在他們的後麵。
這誰欺負誰，可能還不太好說。
因為雲錦的製作要求很高，所以專屬工廠打掃的非常幹淨。但凡將布匹弄髒了，布料便隻能作廢了。
中庶子等人恨不得連垃圾桶都翻了，也沒找到什麽特別的毛病。
不止是環境，就連這裏的工人們都是麵色紅潤，衣著幹淨整齊，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就像辛慕苑說的那樣，換換口味也不是不行。這些年皇帝重農輕商，但國庫部分大多是來自商戶。
人沒有絕對，商中也有重情義之人，也不是說養起來就一定是白眼兒狼，也有可能是像麗影生香這樣的肥羊。
這次的地址選在這裏，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但這種事情自己心裏知道就行，沒有必要說出去。
中庶子捂嘴咳嗽一聲，端著架子慢悠悠地說：“嗯，還算幹淨，不過，比起我心中的樣子還是差遠了。”
他睨了眼辛慕苑，想要再打壓兩句，但偏眸看到謝湛正對著他笑，幹淨疏離的笑容卻像是刀子插進他的肌膚，讓他腦子都有些嗡嗡，尷尬地別開視線，道：“但還可以繼續努力。恩，還行，不錯，能上台麵。啊，本官還有其他的地方要看，不多留了，繼續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