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建議
獨自走過小橋，繞過溪水，穿過假山與花叢，辛慕苑突然就明白了蛇姬為何在那麽遠的地方就停止了前行。
今日的禦書房格外的熱鬧，文臣武將都聚集在門外，小桌子擺了一個又一個，吵吵嚷嚷地商談事情。
有些人因為意見不合而吵了起來，腥臭的唾沫漫天飛舞。兩個武將更是直接，二話不說打一頓，誰贏聽誰的。
辛慕苑立在白色的玉欄後麵，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時，正在爭吵不休的文臣武將也注意到了身子單薄的辛慕苑，話頭戛然而止，視線全部凝聚在了辛慕苑的身上。
空氣十分寧靜，連蟲子都忘記了鳴叫。
護國公最先反應過來，聲音平靜，問：“湛兒請你過來的？”
有人開口，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反應過來，空氣再次嘈雜沸騰。隻不過，這次他們爭論的對象換成了辛慕苑。
“連皇上都需要與我等商談之後才可以決定邀請外人前來討論這般嚴肅的事情，護國公世子竟然有這個權利，可以越過皇上及我等邀請不相幹的商賈踏入皇宮，當真是好厲害。”
“邀請商賈入宮商談春席之事，嗬嗬，從未聽說過。”
“皇宮的門檻何時如此好進，區區商賈都敢踏足。”
辛慕苑隻是站在這裏，還什麽話都沒說，就已經遭遍了白眼和冷語。
通報的人進去後，急匆匆地出來，揚聲道：“辛老板，陛下有請。”
“陛下？”
“陛下怎麽會邀請這個商賈？”
“肯定是護國公世子在旁蠱惑！”
護國公在旁震驚的同時，突然聽到這些人又將話題挪到了自己兒子的身上，神情不悅，道：“你們方才可是聽得清楚明白，請辛慕苑進去的是皇上，和我兒子有什麽關係？”
護國公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這些人的槍口立刻換了人。
“嗬嗬，那誰知道呢？你兒子身為臣子，三天兩頭地往宮中跑，還不知道是要做些什麽事呢。”
“是啊，聽說前些時候，世子還黏在了盤龍居。嗬嗬，那可是皇上居住的地方，護國公，你兒子是怎麽敢的呀？”
“從平常的小細節都能看出來世子對陛下的不尊敬、不在乎，這大事上還能在乎什麽呢？我看啊，分明就是世子自己做決定將辛慕苑請到宮裏來，陛下不想駁了世子麵子，這才答應見她！”
“哎，這有些人就是得寸進尺，已經給了他好東西了，偏生自己不知足，還要步步貪圖。”
外麵因為這件事情吵翻了天，裏麵則是平靜如水。
謝湛和蕭長亭擺了盤棋，兩個人因為一步錯棋捧著茶杯吵得不可開交。
辛慕苑自己去茶爐旁邊給自己點了熱茶，端著茶盞盤腿坐在斜角處的蒲團上，問：“外麵那些人在幹什麽？”
“哎，”提起這件事蕭長亭就忍不住頭疼，道，“他們在商量春席的事情。距離三月二十五日隻剩下二十一日的時間，他們卻沒有確切的計劃，正在互相埋怨呢。”
辛慕苑不解，問：“春席不是每年都有嗎？需要定計劃嗎？”
蕭長亭睨了她一眼，不急不緩地落下白棋，道：“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辛慕苑：“……”她是個門外漢這麽想正常，外麵那都是經曆過的，怎麽還能跟她一樣糊塗？
謝湛圍堵住蕭長亭，看著他高高挑起的眉頭笑得眉眼彎彎，道：“以往的春席都是有專人負責的，他們不知道也是正常。”
蕭長亭接話：“隻可惜，以前負責這些事情的官員被拉去給先帝陪葬了。若非是那些老古董們發話，這次的春席怕是要一塌糊塗了。”
“不至於那麽慘，您和世子都參加了十幾年的春席了，大概流程還是記得的。”辛慕苑安慰道。
蕭長亭不認同，道：“但如果馬虎的話，細節的部分還是一團散沙。該歸整起來還是要歸整的，這可是大涼王朝重要的節日之一，馬虎不得。”
這些事情沒有必要進行詳細的解說，蕭長亭挑著重點問：“今天商量祭天的時候，湛弟建議朕帶著人體驗下等人的生活一日，你怎麽看？”
他問話的時候餘光睨著辛慕苑，平淡的目光看得辛慕苑心裏頭發虛，尷尬地笑了兩聲，道：“什麽怎麽看？我哪裏知道？不過既然是世子提出來的，想來是非常不錯的決定。”
“嗬，”蕭長亭笑了一聲，短促且沒有情緒，“你提出來的建議，當然是不錯。”
“啊？”
辛慕苑和謝湛齊刷刷地看向蕭長亭。
蕭長亭的目光平淡地掃過二人略帶震驚的神情，麵無表情地說：“你們兩個人是將朕當做傻子戲弄嗎？前腳剛說完向朕借人，後腳就提議讓朕體驗低等人生活？安排得挺緊密啊！”
辛慕苑嘿嘿一笑，月牙般的眼睛亮晶晶地，令人生不出氣來：“不愧是陛下，一點內容就能猜出這麽多東西出來，敬佩，實在是敬佩！虧得我二人還以為計劃嚴絲合縫，絕對讓人看不出破綻。”
辛慕苑瞪著眼睛看向謝湛，虛指蕭長亭，道：“要麽人家是皇上呢，腦袋瓜就是聰明，就是靈活。咱們想在他的麵前耍把戲，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恩，厲害。”
蕭長亭的臉色略微陰沉。
不知為何，明明是誇讚的話，他聽著卻是渾身都不舒服，總覺著辛慕苑的話裏有話，借著誇他的名義偷偷罵他。
辛慕苑沒有發現蕭長亭的異樣，誇完他後又一本正經地提議：“不過陛下，世子提出的這個建議的確可以認真地思考一下。”
蕭長亭將踏入死局的棋盤推開，睨她：“理由。”
辛慕苑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掰著手指頭一點一點地和他清算，道：“你看啊，第一，這農和商都是百姓，是您的子民，咱不能區別對待是不是？連著三年都是下地做農活，將農的地位抬了又抬，以至於連懶農都能瞧不起勤商！這不是違背先帝初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