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陽間

  雲依依此時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


  微微側著身子,她微微扭著頭問向了這個道士。


  壓迫性的氣息,猶如排山倒海一般,根本不讓人有一點喘息的餘地。


  非常強勢,又非常自然。


  或許,這就是氣場。


  “自古道醫不分家,下官身上有些香火氣其實並不奇怪。國師大人如果能粗通醫理,就能理解下官身上如何會有這些香火氣。”


  這太醫倒是好一手鎮定的功夫,居然還能反懟一下雲依依,若是給他一點機遇,說不得也能偶爾做回主角也是不定。


  而此時,也是殊不知張師郎此時額頭已經有了冒汗的痕跡。


  他知道雲依依會著手調查常同天身邊的一切,所以抹掉了一切,唯有這香火氣。


  實在是因為他早就聞習慣了,潛意識裏給漏掉了。


  此時便被直接察覺到了,讓他瞬間陷入了被動。


  好在身邊這個道士超常發揮了一把,解釋的合情合理,讓張師郎心裏不由點了點頭,記下了這道士。


  “說得好,你比這個叫計常在的人強。”雲依依不怒反笑,她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雲淡風輕過了去。


  “國師嚴重了,我與計統領都是為人臣子,盡心辦事,各司其職而已,沒有誰又比誰更強。”


  這道士,或者說這太醫說著還迅速抬頭看了一眼,隻是錯落之間,劃過了張師郎的身體,似乎是想提醒張師郎什麽。


  提示什麽呢,自然是想告訴張師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短短兩句話之間,其實有一個很強的警示作用,提示張師郎不要怕雲依依。


  你越怕她,破綻就越多。


  好比這兩句,都是綿裏藏針,有一種針尖對麥芒的味道。


  雲依依一聽,倒是什麽話都不說了,她仔仔細細的看了這太醫一眼。


  “你真的是太醫嗎?”雲依依問道。


  “朱太醫是太醫院首屈一指的神醫,深得太後與皇上器重,平日裏都是朱太醫為太後與皇上調養身體。”


  張師郎搶答說到,他是一個極聰明的人,立刻會意了過來,要給雲依依下套了。


  “調養成這個樣子,又有什麽話說!醫術再高,也難辭其咎!”雲依依一聽,氣從心來,要感情用事了。


  “國師貴為國師,與聖上情誼深厚,本相與太後亦感同身受,但若要因此而降罪於人,本相隻能說一聲得罪了!國師不可!聖上病因不客氣的說,全與國師有關。如果要論罪,罪,則全在你一人……!”


  張師郎此時猶如一條下山猛虎,之前所有的氣息都好似是偽裝蟄伏,此時才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雲依依呼吸微微一滯,目光微凝,這才明白到,自己像是入了別人的套中了。


  “那這麽說……你要定我的罪嗎?”雲依依將身體正了過來,她麵無表情的說到,早已經習慣了。


  “誰敢定國師的罪,那就是與我大周為敵!本相隻是奉勸國師,國為重,人為輕。一切都要以社稷為重,您現在是我大周柱石,一言一行都是我大周之氣象表率,輕易不能犯錯。”


  張師郎重重提起,又輕輕放下,抬舉雲依依,隻是不知道雲依依早就讀懂了其中的意思。


  陽謀。


  “這幾個人一定有問題。”


  雲依依心裏對自己說到,從張師郎的幾番變化,她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一點稍縱即逝的蛛絲馬跡。


  她正想說話,誰知床上卻是咳了起來。


  常同天,醒了。


  “朕……朕在哪裏……”


  常同天眼神渙散,嘴裏無意識的說到,一雙手卻是死死拉住雲依依的衣角。


  就是這一拉,讓雲依依沒有去破掉張師郎的或捧殺或其他的好心計。


  “皇兒……我的皇兒誒……你終於醒了,嚇死為娘了……!”


  周太後此時反應似乎最快,她飛快的撲了過去,摟住了常同天,死死的一把將他摟住。


  看常同天那喘不過氣的模樣,怎麽看都是謀殺。


  所以雲依依一揮手就將她掀飛了出去。


  “你是想殺他還是怎麽著。”


  沒有什麽客氣,雲依依本身就很懷疑,因為痕跡太明顯了。


  總是有人要拿她當傻子,或許這就是思維的優先級別太高了吧。


  “國師慎言,聖上乃太後親子,太後又怎會如此殘忍?”


  張師郎此時頭皮發麻,卻是隻能先將女人護住了再說。


  “你們……再說什麽?朕怎麽都記不得了?為什麽母後要殺我?母後與我一向情深義重,是因為朕不孝麽?不會的……”


  常同天迷離的說到,整個人虛弱極了,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讓周太後欣喜無比。


  看樣子常同天似乎失憶了。


  真是老天保佑,驚喜的她立馬不管不顧的又撲了過去,抱著自己的孩兒忘情痛哭了起來。


  “皇兒……為娘的皇兒誒……你暈過去終於醒過來了。”


  激動的都忘詞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先皇開眼,聖上終於醒了過來,微臣張師郎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師郎此時平靜的說到,與以前在朝上一個模樣,老常在在。


  “嗯,張師郎朕記起來了……朕暈過去之前,是不是和你討論過新政的事情?”


  常同天此時也是拿出了以往對張師郎的模樣,明顯就能感覺到張師郎的身體一鬆。


  看來皇上是真失憶了,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了。


  若是裝的,此時回答,必有馬腳。


  “回皇上,那日您的症狀減輕了之後,與臣說新政與國師之間,唯國師而重,新政輕。臣與皇上便辨了一會,然後聖上您頭痛發作,便暈了過去,此時方將將蘇醒。”


  張師郎耿直說到,哦,貌似耿直說到。


  頓時就有些寂靜。


  “朕想明白了,國師就是國師……是朕錯了。”


  常同天好生安慰自己還在哭泣的母親,然後輕輕說到。


  “你能這樣想,也不枉我折返回來看你。”雲依依聽了,認真說道。


  她的真情與溫柔,早就全部獻了出去,往後便再也沒有了。


  再有一會,隻見門口有哭鬧的聲音。


  原來是,常同天的三個兒子都來了。


  三個兒子都很小,最大的也不過十歲,此時戰戰兢兢的躲在常同天懷中哭泣,不敢看人。


  三個妃子也是哭的梨花帶雨,紛紛表達自己的擔憂,又不敢過分訴說什麽。


  情形顯得很溫馨又很古怪,不知道如何說。


  可能這就是宮廷吧。


  雲依依想著,便歎了口氣先離開了去。


  這個地方呆的久了,她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她想看到的是陽間,而不是陰陽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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