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好
君子六德,信也,表裏如一應如是,隻是此人以君子之德為攻擊手段,卻是忘了己非君子,豈能以君子為手段去攻擊對手。
典型的顧頭不顧尾,小聰明罷了,所以就可以先下去喝茶了。
隻是這茶喝的滋味怎麽樣,卻是不知道,大體上不會好了。
雲家平注意到,這人就是之前攔著他們抖威風的那一群。
這……隻能挑挑眉頭攤攤手了,這能怨誰來的……
這人好像還很不服氣,隻是底下的人旁觀者清,自然知道他輸在哪裏,於是不等他叫喚,便將他喊了下去,免得丟人丟到家了。
這人一下去,現場突然有些靜,氣氛陡然又是有些凝固。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但論凶險,文鬥比武鬥要凶險一千倍一萬倍。
武鬥再凶也不過是一個死字,死了一了百了。
文鬥則是殺人誅心,若是對手狠毒一些,真的是叫人生不如死,隻欲癲狂。
古往今來為什麽曆朝曆代的帝王,都要以文運而證自己是正統。
說起來很簡單,受不了口誅筆伐罷了。
是以短短兩三句話之間,便落敗了一人,又是以為什麽那人會被人急忙叫了下去,全因林如洗放了他一馬。
若是林如洗在後麵加上一句,君子六德,信也。你既然以君子為好,為何又連表裏如一也做不到?
這樣,話一說明,這個人恐怕是就混不下去了,不僅會被人恥笑,也會丟掉工作,說不得,混的一日不如一日,妻兒老小也會因此看不起他而疏遠他。
長此以往,這人會變得什麽樣子,雖然不清楚,但基本上大體方向不會有多少改變。
要麽苟且偷生,要麽孤注一擲鋌而走險,時運好或許會卷土重來,但也要考慮那一句百無一用是書生,大概率是苟且偷生或是自絕於無人之處了。
所以為什麽現場突然變得凝重和寂靜。
都不是小孩子,說錯了就錯了,還可以改。
此時站在這裏,每說一句就是代表自己的信念於前程。
說嚴重點,就在這人下去的那一刻,剩下六人都明白了,無形之間,他們已經賭上了所有。
而為什麽不能算是林如洗?
還要說起他悟到的那一句話,世間的是是非非來來往往皆因名利,好像很對,但他說不對,因為心意。
何為心意,證明自己。一切都隻是為了證明自己。
堪破這四個字,便不會再有障礙,名利於我皆浮雲,我所為者,不過證明而已。
勝了就勝了,敗了就敗了,不會對我有任何影響。
所以賭上所有的便隻有六個人,還有一個是已然超然物外的賢人。
“師曰何為天魔,心之所礙也。但餘以為,師之言,不僅指於礙,更是指於向也。君子好德,人皆所向。然人之所陋,不足以所向,亦為礙也。”
一炷香燒盡的時候,終於有人發言,一個字一個字,有些緩慢。
此言極為巧妙,恰巧以君子為突破點,結合了雲依依的一時所感。可謂是正中題目。
雲家平一看,正是知禮堂的人,因為周依正乖乖的坐在那裏,很端正。
可以,有點東西。
是以這一言,底下知禮堂一方的都是欣喜的點了點頭,老的撫胡須,小的就握了握拳頭,大聲叫好。
那些支持知禮堂的雖然聽的不太懂,但既然知禮堂都叫好了,於是也是跟著叫好。
一時呼聲震天,不過如此。
這人說完也是長吐了一口氣,看了看林如洗驚瀾不波的麵色,便撇了過去。
“是極,先亦曰如此,與師曰同。學生更偏向先曰一些。”
有人耍了個機巧,不過卻是無判負的聲音,那就算過了。
餘下幾人一看,便是有樣學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最後就隻剩下林如洗了。
不說他的麵色怎麽樣,就說底下那些,除了知禮堂,都是顏麵無光,卻都在死撐,一副大懷安慰的模樣。
而此時最後一炷香也快燒盡了,這是倒數第二個計算的結果。
隻留給了林如洗一丟丟的時間。
好像算計的很好,隻是我心如日月,所有算計都在我眼中飛灰湮滅。
“哈哈哈……”最後一點香灰,快要落地的時候,林如洗放聲大笑了起來。
中氣十足,又有一片芳香四溢,仿佛是賢者又悟到了某個道理一般。
這人難道是借此來掩飾自己要輸了的事實嗎?
有人注意到香已經快要燃盡了,就隻剩下最後一點皮了。
“本官看這人似乎是贏定了。”禮部尚書生出了這個感覺。
趕緊一伸手,製止了要敲鑼的衙役。
“師曰……天魔者,心之所礙也。其實不全對。”
林如洗搖搖頭,緩緩說到。
周圍頓時一片震驚,這人竟敢質疑國師?!不要命了嗎!
頓時有人放鬆下來,看來這人是不要命了。
有人也緊張起來,這人似乎說的不錯。
“天魔者,欲也。欲者,心意也。若無心意,豈曰社稷?若無心意,豈曰衣食?所以師曰應是一時之所感,並非全部,餘者皆為自悟。可惜啊……哈哈哈……”
林如洗說到最後,似笑非笑,卻是搖了搖頭,而後大笑而去,不理會所有。
“可惜先賢的思維捆縛著你們,一個個都成了木頭腦袋,所以你們是不如我林夫子的啦。”
雲家平了然一笑,牽著春夏的小手,便去追林夫子了,他還等著喝雞湯呢。
“大人……你看……”
禮部侍郎一臉為難的看著自己頂頭上司。
他做了十多年的侍郎,還沒見過這種情況。
“知禮堂與春草堂獲勝,其餘皆負。”
吏部尚書一錘定音,然後袖子一卷,便坐著轎子進宮去了。
…………
“回稟皇上,京城評會大比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隻取了兩家,一家是知禮堂,一家是春草堂,這裏是兩家的論證。”
禮部尚書按早上朝上皇上的要求,此時前來匯報結果了。
“春草堂?”常同天眉頭微微一皺,沒什麽映像。
知禮堂倒是聽說過,經常有大人提起。
這春草堂卻是突然全無一點映像,不過在論證呈上去之後,他審視了一會,卻是記住了春草堂這個名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