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現實
“這裏，這裏。”港城的一家茶餐廳，龔蓓邲過來的時候，顧翹翹坐在位子上，使勁對她招手。
龔蓓邲在她對麵坐下，笑道：“終於有時間和我見麵了？之前我打電話約你，你總是有事，這會兒清閑了？”
“嗯。”顧翹翹拿著菜單熟練的點單：“兩份鮮蝦雲吞麵，一份燒鵝，一份拚鹵味，一份菠蘿包，再來兩份檸檬茶。唔，就這些。謝謝。”
龔蓓邲看著顧翹翹，歎道：“真羨慕你，來港城拍的第一部電影就能做女主角，而且還是關瑾鵬的電影。你的經紀人夠厲害，看來，離你一飛衝天的日子不遠了。”
顧翹翹將菜單還給服務生，輕歎了一聲：“哪那麽容易，這部戲我雖然是女主角，但下一部戲就算是作配還不知道在哪呢。
關導的這部影片是日本奧米加計劃三部片當中的一部，是由日本的影視公司投資並發行的，和港城這邊的影視公司關係不大。
不然寬姐就算再厲害，也無法撼動港城那幾家影視巨頭，從他們的嘴裏給我搶下女主角的位置來。畢竟人家旗下都有女藝人，哪有不捧自家人的道理。
除非公司沒有合適的人選，不然，就算用其它公司的女藝人，都不是白用的，這其中大多都涉及到一個資源置換的問題。
與之相比，我沒有資曆，又是從內地過來的，想出頭，難呀。”
“知足吧，這已經不錯了。”龔蓓邲道：“像這種機會少之又少，你能碰到，而且寬姐能幫你把女主角搶到手，你還想怎樣？
有這個資曆，你以後在港城電影中擔任女主角的機會要比我們這些一直在女配裏麵打轉的大得多。而且關導的這部電影上映之後，爆紅，屆時，不要說女主了，說不定你都能打入港城影視圈。”
如果說，演員不希望自己拍的電視劇或電影大爆，那絕對是假的，但是每年那麽多的影視作品，最後從中脫穎而出，成為爆款的又有幾部？
顧翹翹歎了一口氣道：“文藝片想要大爆可不容易，更何況在現在這個市場大環境下。不過我還是希望這部電影能將我的事業送上一個新台階。
我要說其實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紅，這話聽起來可能比較虛偽，但是這確實是實話。
可是現實就這麽矛盾，因為不紅，沒有地位，不僅接不到什麽好的角色，在劇組更是常常受到不公和排擠，所以在我受到委屈，特別是帶累到家人的時候，不免就渴望自己強大起來，打臉了前一句的不在乎。”
作為圈中一員，有過同樣心裏曆程的龔蓓邲露出理解的神情，道：“我明白。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以你的背景和經紀人的身份，竟然還會被欺負？”
雖然顧翹翹沒和龔蓓邲說過，她是怎麽進的《將愛》劇組，但是她不說，不代表龔蓓邲不知道。
盡管龔蓓邲不是特別清楚顧翹翹的背景，但是從她頂替了原本若彤的扮演者王渝雯，空降《將愛》劇組，成為女主角，能猜出顧翹翹的背景不錯。
至於顧翹翹的經紀人寬姐，就算龔蓓邲對其一無所知，但從她能幫顧翹翹談下關瑾鵬電影的女主角，對其能量也能猜出一二。更不要說作為港城一家影視公司的簽約藝人，她又怎麽會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寬姐？
顧翹翹笑了一下，道：“在這個圈裏，就算是家裏開影視公司的‘娛二代’，除非是一直接自家的戲，不然，都有被欺負的可能，更不要說我那點背景了，根本不算什麽。
更何況，我的關係網是在內地，而這邊是港城，才回歸多久，並且你也知道港城娛樂圈這塊餅早已經被幾大影視公司瓜分完畢，外來者想伸進手來，都隻能和它們合作。
至於寬姐，她是厲害，但是在這個圈裏比她厲害的不是沒有。
你不知道她為了幫我爭取關導這個電影的女主角費了多大氣力，如果不是她盯得緊，並讓步了好多條件，還把她的好朋友兼合夥人，也是圈內知名經紀人陳傢媖拉出來幫忙，角色差點飛了。
三色台的‘邵六叔’夠厲害吧，在圈裏絕對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但是圈裏依然有人能和他分庭抗禮，他尚未達到一手遮天的程度。寬姐無論哪方麵都被六叔碾壓，所以，她沒有你想的那麽厲害，那麽無所不能。”
龔蓓邲九七年和港城一家經紀公司簽約之後，才出道，每年隻有兩三部戲，並且拿到的角色，都是合拍片中女三或女四之類的角色。
因為她拍的都是在內地取景的合拍片，而且劇中的男女主角，名氣都不大，並且屬於藝德還算不錯的那種，因此她並沒有受到什麽欺壓，也沒遇到過劇裏演員互撕這種事。
所以她很是不解的道：“可是導演也不可能看著你受欺負吧，要知道，你可是女主角。”
顧翹翹覺得她這話可笑，頗為無奈的說：“這和是不是女主角無關。導演混的圈子和演員混的圈子不一樣，所以，除非通過投資方進組的演員，導演會照顧一二，不然，導演才不會去理會。
當然，如果藝人背靠投資方，整個劇組隻要有腦子的，都不會不開眼的去欺負對方。
再者，導演作為整個劇組的‘大家長’，不提前期的準備工作，單說拍攝時，不僅要負責現場拍攝工作，還要指導道具組完成道具的布置工作以及拍攝現場的燈光、演員、攝像、錄音、美術、化妝、劇務、服裝等各部門的工作，十分龐雜。
上上下下至少幾百號人，不僅僅是演員被欺負，其實其它部門相處也未必和睦，因此分分秒秒都是事，導演要是都管的話，那還拍攝不拍攝了？所以，隻要不耽誤拍攝，哪怕人腦被打成狗腦，導演都不再管的。”
歎了一口氣，又道：“比如《有時跳舞》這個劇組，幕後工作人員大都是關導的固定班底，和他合作拍攝了很多部戲，而我隻是和他合作了這一部戲，下一次合作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或許都沒有下一次了。
因此，我和劇組工作人員有矛盾，你覺得導演該站在哪邊？
按道理說，應該是誰占理，導演就向著誰，但是你不要忘了，這世上還有‘法理不過人情’這樣一句話。
一方是跟他多年的工作夥伴，甚至有些還可能是朋友，一方不過是新合作的藝人，不管導演站哪邊，都能說出道理來，都有合適和不合適的地方。
既然這樣，導演幹脆兩邊都不站，誰都不得罪，獨善其身。
這一規則，並不是隻適用在我身上，這是圈內多年的經驗教訓的總結。
至於我和演員之間的矛盾，更簡單了，除非這個演員和導演關係非常緊密，比如夫妻或者像馮曉鋼和葛攸這種捆綁在一起1+1＞2的這種，不然，大家根本不在一個圈子裏，導演根本沒必要摻和進去。
縱使李嘉歆是當紅明星，我隻是一個不知名的新人，但是我這一刻籍籍無名，未必下一刻在大眾那裏仍然沒名沒姓。就算關導和李嘉歆因為都是港城人的緣故，更熟，關係更好一點，但那又怎樣？
單憑這個，依然不足以讓關導替李嘉歆站台。因為關導和我沒有利益衝突，況且，他站李嘉歆並不會給他帶來利益。基於同樣的理由，關導也不會站在我這邊。”
正是因為看破這一點，顧翹翹在劇組受欺負的時候，才沒想著找導演做主。
龔蓓邲感慨萬千的歎道：“真複雜。”
顧翹翹笑著附和：“是呀，確實挺複雜的。”
“我不知道你在劇組有沒有感受到這種歧視，但是在港城，如果被港城人知道你是內地人，頓時你在他們麵前仿佛低了一等，仿佛二等公民一般，有點我們內地人看非洲那邊土著的意思。”
這一點，龔蓓邲深有體會，使勁的點頭：“對，你說的很對，確實這樣，可能是港台經紀要比內地發達的緣故，港台人瞧不起內地人。
在劇組，哪怕港台演員和內地演員地位相同，甚至內地演員的知名度還要在港台演員之上，但是在待遇上，還比不上港台演員，哪怕是男女主角都不例外。”
顧翹翹感觸頗深的道：“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像這種由劇組內部由地域歧視引發的不公平待遇，是不能擺在台麵上來的，更不能對外公布。
因此每個合拍片的劇組，在媒體前來采訪的時候，不管采訪到劇組中的哪個人，沒有人不開眼的去提地域歧視這方麵的事，對外的口徑，一致都是劇組氣氛很好，大家相處得很和諧，親密無間，仿佛一家人一般。
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留下來的約定俗稱的規矩，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
身為劇組中的一員，可以爆料劇組裏的演員鬧不合，但是不能爆料港台和內地之間的這種不合。”
“咦？你不說我還沒注意，還真是這樣。”經顧翹翹提醒，龔蓓邲發現事情確實是這樣，從來沒有在媒體上看到過這樣的報道。“為什麽不報道？是為了兩地團結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吧。”
不管是基於什麽樣的理由，這種情況都明顯偏向港台，隻是很可惜，對方似乎並怎麽領情。直到內地娛樂圈崛起，他們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所以打鐵還要自身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