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花姐

  送走了寬姐，顧翹翹準備離開茶館，在門口和一位短發，容貌平常，但是周身卻透著一股幹練的職場女性氣質的中年女性擦身而過。


  那名中年女性從她身邊走過，往裏走了好幾步之後，突然停了下來，回身試探著喊道：“顧翹翹？”


  顧翹翹推開門，正要往外走，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頭：“是我，有事嗎？”


  確認了人了之後，中年女子對顧翹翹做了個手勢，“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然後就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轉過樓梯角，上樓去了。


  拒絕的話到了顧翹翹嘴邊，還沒說出口，眼前已經不見人影。她看著消失的那個女子背影，暗自概歎，這個女人好強勢。


  過了幾分鍾，那中年女子回來，兩人在茶館一樓一個比較不引人注意，稍微有點偏的座位坐下。


  落座後那女子笑著自我介紹：“我叫王晶花，是一名經紀人。之前你黃叔叔向我介紹過你，我一直想見見你，可是總沒找到機會。今天正好碰到，我們好好聊一聊。”


  顧翹翹愣了一下，旋即反應了過來，之前介紹寬姐給她的是黃爺爺在港城火鳥台工作的二兒子黃海博，而花姐說的這個黃叔叔，應該是黃爺爺的大兒子黃海韜。


  顧翹翹笑了一下，說，“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稱你一聲‘花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找我，是打算作我的經紀人？”


  王晶花點了一下頭，“你說的沒錯。黃主任和我介紹你的時候說你需要一位專業的經紀人來幫你打理事務。”在“專業”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自從有了留在京城的想法，顧翹翹就開始留心京城這邊的影視製作公司和經紀人方麵的事。


  關於影視公司這塊，她記憶中的很多知名公司大多都尚未成立，如星鎂、簙納等等；有些雖然成立了，但是公司尚未有藝人經紀業務，如塰潤、華藝等等；而早就成立，並且有藝人經紀這方麵業務的嶸信達，偏偏公司裏的重要話語權人物之一的李邵紅不喜歡她；……看來看去，顧翹翹沒找到合適的公司。


  至於經紀人這塊，更是亂得可以，大多是由倒騰消息的二道販子轉變而來。名字雖然換了，但是幹的還是原來的活。


  他們利用手裏歌手和演員的聯係方式，通過賣給各個地方上的演出商，賺取差價，和正經的經紀人走的根本不是一個路數。這頭他們從演出商或者劇組那裏弄到信息，另一頭就把演員或歌手給賣了。


  若是靠譜點的，還隻是單純的表演；若是那心黑的，說是聯係的演出，還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麽貓膩呢，一個鬧不好，說不定由表演變為“三陪”也不是不可能。


  他們隻負責把消息賣給你，你去試鏡，結果如何，人家根本不管。錢，人家已經拿到手，後繼的事跟人家沒關係；等有了下一部戲的消息，你要是感興趣，咱們再接著合作。


  當然，也不是沒有靠譜的，比如眼前這位在後世，有內地第一經紀人之稱的花姐。


  不過，顧翹翹在了解過花姐的情況之後，覺得她保姆式的家庭模式不太適合她，她更傾向與和港台方比較專業的經紀人合作，所以就將她給ass掉了。後來，黃海博將寬姐介紹了給她，兩人接觸之後，她對寬姐很滿意，因此，在寬姐沒給出明確的拒絕消息之前，她暫時不打算找到其他人選。


  隻是這邊花姐是黃海韜介紹過來的，她不好直接拒絕，因此想了想，說：“花姐你能看中我，我覺得很榮幸。或許你會覺得，我雖然拍了兩部戲，但根本不算什麽，在這個圈子，依然是沒地位、沒名氣的小演員。因此你能簽我，我應該有一種‘天上掉餡餅砸中我’的感覺，忙不迭的答應下來，不該再拿喬。”


  見花姐張嘴欲言，她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先聽她說。


  “我覺得如果大家選擇合作，就該明白合作的基礎是什麽。隻有這樣，才能確保合作愉快，不然……因此，我想花姐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答案我滿意，我們可以繼續往下談，否則，我覺得就沒有再往下進行的必要了。”


  聽了這話，王晶花不由得在心裏重新審視起顧翹翹來，覺得不能拿年齡來衡量她的心智，直起身子，坐端正了，點頭道：“你說的很對，我讚同。你問吧？”


  諸多問題湧上心頭，顧翹翹斟酌半晌，從中挑出一個問題，“花姐，在你的概念裏，一個演員，什麽樣才能做到家喻戶曉？”


  “家喻戶曉？說的這麽文藝做什麽，不就是紅嗎？”王晶花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下，低頭想了想，說：“在我看來，不同的演員，因為個人情況不同，所以這個標準也不一樣。


  不同情況不同對待，我覺得，像你這樣的新人，沒有獎項傍身，表演也尚未獲得業內認可，起始情況幾乎為零的情況下，想出頭，並保持住上升的勢頭，就必須要讓觀眾隔三差五的就能在報紙、雜誌、熒屏等各種媒體中看到你的身影。”


  聽了她的話，顧翹翹沉默不語。


  不停的接戲，並且幾乎全年都處於宣傳期，一直處於觀眾視線之中，或許是一個好策略。但也可能因為頻繁出現在觀眾麵前，給觀眾帶來審美疲勞。因此觀眾對其心生厭倦，從而口碑下降，喪失觀眾緣。


  雖然用總設計師的話來說，不管黑貓白貓，隻要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因此不管什麽樣的策略，隻要能紅，就不能說它是錯誤的。但這種方式，並不適合她。


  首先，她就算想做勞模，也沒那個時間。她還在求學期，離她完成大學學業還要好幾年。這期間因為檔期不合適，向學校請假去拍戲，隻能是偶爾，絕對不是經常。至於全年無休不停的拍戲，那是不可能的。


  她沒讀大學之前，因為曾經上過高中，所以還能自由一點，但是在讀大學之後，她為的可不是那張畢業證，給自己臉上貼金，讓履曆好看一點，而是希望體驗正常大學生活的同時，學點東西。如果一直在外拍戲的話，她哪還有時間呆在學校？這樣的話，她這個大學讀不讀，又有什麽不一樣？

  其次，顧翹翹並不認可這種模式。演員不停地遊走在各個劇組中，一直在拍戲，這種情況下，很難有時間靜下心來研究角色。這種情況下，哪怕原本有演技的演員大多時候塑造出來的角色也不怎麽樣。作為演員最忌諱被貼上標簽，一旦給觀眾留下一個沒有演技，或總出演爛片的印象，想要翻身，難。


  由此，她確認，她和王晶花的理念不一樣，想了想，道：“花姐，我還在上學，還要讀大學。以後怎麽樣，我不知道，但至少在我求學這幾年，我恐怕無法做到你說的那樣勤勞。再者，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黃叔叔是什麽時候向你介紹我的，但是在你之前，黃小叔叔介紹了一位經紀人和我認識。我們見了幾次麵，雖然還沒達成合作，但是聊得不錯。”


  王晶花聽出了顧翹翹的拒絕之意，深深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進一步勸說。她歎息道：“看樣子，我們暫時沒辦法合作了，好遺憾。”


  說句實話，她對顧翹翹是感興趣，但是與之相比，她對她背後的黃家以及由此而來的一係列人脈更感興趣。就算她把顧翹翹捧成一線紅星，從中得到的利益，遠遜於結識黃家而得來的好處。畢竟，說到底，經紀人吃的是人脈這碗飯，人脈關係越通達，隨之而來的資源越多。


  因為兩人都沒把話說死，將來未必沒有合作的機會，所以她們之間的氣氛還不錯。


  顧翹翹有心想從王晶花這個內部人士，進一步了解一下經紀人這個行業的情況，因此並沒有就此離開，和花姐閑聊起來。


  既然說到這個行業，就免不了要提到港台方麵。本著同行是冤家的原則，王晶花揭了不少港台方麵的黑底。


  “……港台那邊操作模式成熟，但是對藝人也夠黑的。像抽成高什麽的，這都不算事。他們行事高超，幾乎都不會讓藝人察覺，屬於能把你賣了，你還會樂顛顛的幫他們數錢的這種手段有很多。


  比如，港城的英璜的簽約藝人，一旦小有名氣之後，經紀人和公司就會勸他們買房置業，如果藝人拿不出首付款來，甚至公司還會借錢給他們。


  表麵看公司此舉貼心，知道替藝人考慮，但是實際上，公司通過這種手段將藝人軟性捆綁起來。因為買房置業背下的債，不得不還，所以藝人一旦沒了工作，就慘了。因此，就算有些工作他們不想接，也不得不聽公司的。這種軟刀子，比什麽雪藏或封殺還要厲害。”


  顧翹翹聽得目瞪口呆。不得不說，如果沒有花姐這個內行人解密，聽到這種情況，不管是誰，都會覺得瑛皇為藝人考慮得很周到，在收買藝人心上很有一套。


  畢竟相比其他投資，買房置業算是最保險，基本穩賺不賠的一種，又怎麽可能會想到，所謂的買房置業原來是一個陷阱呢？


  ……


  雖然這次未能和花姐達成合作意向，但是顧翹翹覺得自己收獲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