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插曲
劇中有林林在校運動會上參加跨欄比賽這一場戲，雖然剪出來，可能隻有十幾秒，甚至幾秒，但是顧翹翹覺得怎麽著，看起來也得有個架子在，因此，不會跨欄的她請學校的體育老師教她跨欄。
在一旁等戲的牛朦朦看到顧翹翹練跨欄，練了一遍又一遍，小腿因為練習弄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走過來道：“差不多就得了。你這場戲不是重頭戲，拍出來之後頂多幾秒，隻要在鏡頭麵前做個樣子就可以了，根本不用將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顧翹翹深知想要在圈裏出人頭地，外表出色或許能占便宜，但是想要長久立足，態度才是根本。
對藝人來說，觀眾是其衣食父母，所以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糊弄觀眾。要知道，觀眾不是傻子，糊弄觀眾，表麵上似乎是占便宜，但是實際是在砸自己的飯碗，畢竟隻能糊弄一時，無法糊弄長久。
不過她和牛朦朦的交情沒到那，不好說得太直白，因此她將黃宗駱這尊大佛搬了出來：“黃爺爺跟我說，要想在表演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在飾演角色時，就要做到用心、認真、負責……要不辜負角色，不辜負觀眾。”
牛朦朦惱了，“說得這麽高大上做什麽，哪就上升到什麽辜負不辜負的高度了？我不過是看你弄得傷痕累累的，替你感覺到疼罷了，因此才說了這麽一句。隻是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我這又是何苦？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顧翹翹不想和她多做爭論，彎腰扶起練習時帶倒的欄架道：“多謝朦朦姐的好意，我知道朦朦姐是心疼我才這麽說的。”。
“哼，你倒挺會說話的。算了，就不和你計較了。”牛朦朦擺擺手，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旋即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一臉神秘的說：“上午你不在，我們拍戲的時候來了一個和王導年紀差不多的男子。我聽王導喊他為戚導，他也是一名導演，你說他來劇組來做什麽？”
顧翹翹隨口答道：“能有什麽事？不是來探班的話，就是來挑演員的唄。”
牛朦朦搖頭，“看起來不像是來探班的。”點頭，加重語氣，非常確定的道，“絕對是來挑選演員來的。”
來挑演員的？顧翹翹沉默了幾秒，略帶悵然的說：“就算是又如何？我們不過是半個身子剛剛進圈的‘散兵遊勇’，作為被挑選的對象，這選誰和不選誰，根本沒有自主權，哪能由我們來決定。”
聞言，牛朦朦頓時安靜了。
在圈裏，一般都是導演挑演員，要想反過來，演員挑導演的話，隻有成為一線大腕才有這個資格。
劇組裏的這些學生演員，包括顧翹翹在內，都屬於雖然現在正在拍戲，但是下一部戲在哪都還不知道的主。
一個十八線的小演員，不，不對，應該是一個一百零八線的小透明，還想有挑戲，挑導演的資格，做夢吧。
戚導來劇組的時候，顧翹翹沒在，所以她以為這事和她沒關，因此和牛朦朦的這場談話，對她來說，宛如蜻蜓點水，雖然在水麵上泛起了一陣輕微的漣漪，但很快就水過無痕。
對別人來說，這事風過無痕，但是顧翹翹來說，未完待續。
因為戚導看的並不是現場，而是直接從王婧那拿拍好的帶子來看。這一看，就看中了扮演雷蒙的章超和扮演林林的顧翹翹。一起被看中的還有李辰，不過他一早就被自己學校的校長呂立萍推薦給了戚導。其實戚導這次會來劇組，就是來看他的，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章超和顧翹翹是借了李辰的光。
顧翹翹知道戚導籌拍的這部名為《花季雨季》的電影是由同名小說改編而來之後，利用午休時間跑去圖書大廈買書。
她在青春讀物一排排的書架中找書的時候，感覺腳下踩到了東西，低頭看了一下，似乎是學生證，彎腰將其撿起，見是京城戲曲藝術職業學院一名叫路小橋女生的證件，裏麵還夾有兩百元錢。
拿著證件，她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學生證照片中的人，看了看時間，想了一下，決定親自去路小橋的學校一趟。
進了學校，打聽著找到九六級京劇專業的班級所在，顧翹翹在門口叫住一名同學，請他幫忙找一下人。
等人期間，旁邊的人閑聊有關畢業之後前程問題的話題飄進她耳中。
一個背對著她的男生正和聚在他身邊的同學盤點學長們的嚴峻就業情況，“……聽說今年的師兄師姐隻有三個考上京城的劇團，有八個回了地方劇團，其中有兩個還是靠家裏的關係進去的。
全班隻有三分之一的人有了著落，剩下的都沒找到接收單位，不知道我們明年畢業的時候就業形勢會不會好一點？”
“估計差不多。劇團不好考，名額少，競爭大，可是轉行吧，除了唱戲，我什麽都不會，根本不知道能做什麽，真是愁死我了。”
“劇團？就我的水平，絕對沒戲，估計隻能改行了。”
“其實我們可以去當歌手，或者當演員，不過如果畢業之前不能和公司簽約，恐怕要當一陣子北漂了。”
“可是北漂不好混呀。”
“不管好不好混，到底是一條出路。
唱《精忠報國》的屠洪鋼原來是唱京劇的，唱《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的陳霖是唱昆曲的；八七版《紅樓夢》裏的好多演員都是唱戲的，還有何情、於嶸光、潘常江……不說不知道，這麽一看，原來好多歌手和演員都是唱戲的。”
“對，演藝圈裏好多人原來都是唱戲改行的，那個現在比較紅的女演員劉倍不就是咱們學校出去的嗎。”
……
顧翹翹邊聽這些人閑聊，邊等人，就在她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孩朝她走了過來。
隻見她約十七八歲，皮膚雖然並非如雪一般白皙，但並不黑，是亞洲人典型黃色係膚色，因為年輕底子好，所以光滑細膩、柔嫩無暇。
五官柔和秀麗，微微下垂的眉眼透著媚態的同時又帶著一股我見猶憐的味道，不過眉眼這種媚，因為年紀的緣故，還隻是少女的那種俏。個子不高，但因為身姿挺拔，骨架不大，人比較瘦，腿不算短，拔高了高度。發育的不錯，豐滿有料。整個人清純中帶著性感，性感裏藏著一絲天真，天真中透著一絲誘惑，誘發保護欲的那種，風姿楚楚，秀美可人。
不等顧翹翹開口，這個女孩飛快的打量了她一眼，挑高左眉，滿臉疑惑的問：“是你找我？我好像不認識你，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路小橋同學嗎？”顧翹翹將那個夾著錢的學生證遞了過去：“我在圖書大廈撿到了你的學生證，給你送來了。”
路小橋不以為意的看了顧翹翹手中的學生證一眼，漫不經心的接了過來，“這東西丟了就丟了，補辦一個才五毛錢工本費，還不夠你大老遠跑過來的路費錢呢。圖書大廈離這裏不近，你就算不嫌遠，這大中午的，也不嫌熱。”
“哦，”顧翹翹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指著她手中的學生證道，“其實我本來也不想跑這一趟的，但是我看在到裏麵夾著兩百塊錢，所以……”
看到學生證塑料封皮裏麵放著兩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路小橋臉不由得紅了，結結巴巴的說：“啊，不，不……好意思，剛才我……”
顧翹翹笑著打斷她：“東西既然物歸原主，我下午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回到劇組，晚到半個小時的顧翹翹趕忙給劇組裏的人道歉。
且不說她背後站著黃宗駱；就算沒有，她認錯態度誠懇，而且一直以來在劇組裏和大家相處得很不錯；再加上，雖然她遲到了，但是這會兒劇組工作人員剛把機器擺弄開，準備開拍；因此導演和劇組工作人員並沒有說什麽。
本來顧翹翹以為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沒想到休息的時候，牛朦朦走了過來，半真半假的調侃道：“翹翹，你說說你，又是請假，又是遲到，我們總共才拍了幾天，你的事怎麽就這麽多。”
顧翹翹知道牛朦朦對戚導挑中了她心懷不滿。她自認在哪方麵都不輸於她，況且，劇組裏還有一個演技在幾個女學生中最高的郝磊；而且戚導來的時候，顧翹翹並不在場；結果最後戚導卻選了顧翹翹。
她知道其實現在大家都在圈中處於最底層，屬於完全被挑選的那種，至於導演是怎麽一個挑選法，條件是什麽，如何操作……都和顧翹翹沒有半點幹係，但是終究耐不住心中的那點酸意。
麵對牛朦朦的指責，顧翹翹非常幹脆的點頭承認：“是呀，我的事是挺多的，所以隻好請大家多多擔待了，特別是朦朦姐你，多體諒體諒我吧。”
一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將牛朦朦撅了回去。
牛朦朦的臉由紅到青，又由青到白，來回變幻了好幾次，嘴一張一合，想要說什麽，但半晌都沒吐出一個字，最後幹笑了一下，丟下一句“大家互相照顧。”轉身而去。
隻是那身影怎麽看，怎麽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