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僅止於此
回去的時候，冷如寰身上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是任由徐諸背著下山的。
徐諸感受著身後如一潭死水般的冷如寰，越發是有些莫名其妙，她是看到什麽了，竟然一瞬間就泄了勁兒？
冷如寰在徐諸的背上半眯著眼看著山下的風景，呼吸若有似無。若說上山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兒吊著，那如今那口氣兒隨著她發現秦洛所說的靈芝確實存在的時候一瞬間就沒了，不過一瞬的功夫，她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原來，秦洛說的，都是真的。
冷如寰嘴角撇出一絲嘲諷的弧度，她竟然還在懷疑。冷如寰，你在期待著什麽？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還能有假嗎？
夜墨塵，從此，我與你，僅止於此。
冷如寰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
輔國公章嶽不過剛被處斬，楚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處置掉衛夢雪，從昨日到今日，已經是接連兩次給夜墨塵暗示，暗示讓他處理完輔國公的遺留案件之後趕快將衛夢雪這事兒定案然後早日行刑。
夜墨塵聽到這些，也不敢馬虎，這就趕緊暫且放下輔國公章嶽的案子，轉手處理衛夢雪的案子。他著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提審衛夢雪。衛夢雪剛被抓進來的時候，因為輔國公章嶽的各種幹擾，所以前大理寺廷尉宋行並沒有將此案完全審清。
衛夢雪這些日子因著夜陌霆的暗中‘照應’在大牢裏過得十分的舒坦，不僅有嶄新的厚棉衣可以穿每日還有葷腥、新鮮的蔬菜可以吃，甚至連原本破舊單薄的被褥也都換成了今年新做的，裏麵夾了十斤棉花，特別暖和。
有了之前的對比，衛夢雪是十分滿意自己的現狀，每日坐吃等夜陌霆救出自己。
今日，當衛夢雪瞧見有獄卒前來打開牢門，還以為是自己要被放出去了，尚自開心的說道：“是要放我出去了嗎？”
獄卒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別異想天開了，你這罪，出不去的。”
“你說什麽？——誒，你們放開我！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衛夢雪原本還氣勢洶洶的，但兩個獄卒人高馬大顯然略勝於她。於是，獄卒像是領小雞一般將衛夢雪給帶了出去。
衛夢雪被帶了出來，見到審案之人竟然是夜墨塵的時候不由的嗤笑一聲，她想表達的即使沒能說話夜墨塵也能充分感受出她的蔑視和嘲諷。
“不得無禮！”一旁的丁主簿見衛夢雪這般，怒斥道。
夜墨塵並不是一個胸懷十分‘寬廣’的人，所以當即便下令獄卒抽她耳光。看著衛夢雪被打的嗷嗷叫，夜墨塵心裏也算是好受了些。
丁主簿在一旁看的眉頭一挑，心道：“今日這廷尉似乎有些不一樣啊？莫不是這衛夢雪得罪他了？否則今日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如此不同，比之以前多了不少的暴戾陰沉。”
丁主簿也不敢再妄加揣測，隻能是眼觀鼻鼻觀心，在一旁默默候著。
“停吧。”當衛夢雪被打的快要暈厥的時候，夜墨塵伸手製止了獄卒。
衛夢雪指著夜墨塵的鼻子說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爾等故意殺人是為賊，吾乃是執掌一國刑法的廷尉，為何打你不得？”夜墨塵嘴角撇出一絲邪魅的笑容，像是看著螻蟻一般看向衛夢雪。
“你！”衛夢雪怒視著夜墨塵，想要反駁。畢竟她現在有夜陌霆罩著，不日就要出去，到時候她還是名門千金，而現在這混蛋夜墨塵什麽都不知道就敢這麽肆無忌憚？！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那事兒乃是秘密，是不能與人說的。
衛夢雪環顧著四周擺著的赫然的刑具，心裏不由得起了一層寒意。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再肆意掙紮以這‘奸夫’的架勢定會公報私仇對她大肆用刑。既如此，不若來個曲線救國，先配合著他點，省的再受皮肉之苦。
她可是要當皇後的人，肌膚之上怎能有難看的疤痕？
想到這裏，衛夢雪的態度也變得好了些，沒那麽暴躁狂妄了，客氣的說道：“小女子知罪，大人想要問什麽便問吧，小女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夜墨塵輕蔑的笑了一聲，將她所犯之罪都一一問詢，可衛夢雪雖然承認是自己殺了劉查，但卻是一口咬定自己是誤傷而已。
如此爭執不下，夜墨塵幹脆是打道回府。
“將她押入大牢，與其他犯人一視同仁。”夜墨塵說道。
衛夢雪的眸子猛地縮小，這意思，是要讓她的一切回歸以前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衛夢雪此時激憤不已，剛走出兩步，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就拽開了獄卒的手就朝著夜墨塵所在之處衝了過去。
而此時，夜墨塵正在與丁主簿不知商議些什麽，像是根本沒察覺到此事一般。
“楚王已經給本官施壓，務必要她償命。雖然此女不承認，但你知道怎麽做吧？”夜墨塵對著丁主簿說道。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了剛衝進審訊室的衛夢雪的耳朵裏，令她又是害怕又是暴怒。她此刻是終於體會到老百姓遇到屍位素餐、貪贓枉法又官官相護的那些官員時的憤慨，聲音近乎破音的高聲尖叫道：“你這狗官！”
夜墨塵猛地回頭一看，麵上有些‘大驚失色’，但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有的淡定，嘲諷的說道：“嗬嗬，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既然犯了罪得罪了楚王大人自然是得付出應有的代價！——來人啊，人都哪兒去了？連個女人都看不住本官要你們何用？”
獄卒很快就趕了過來，他們也不知方才怎麽就一瞬間恍惚了一下，再緩過神來，那衛夢雪就跑了。獄卒想著趕緊的將功補過，所以剛一進來就用強硬的手段攙著衛夢雪就趕緊離開了此處。
衛夢雪的人雖離開了這兒，但大牢裏卻一直回響著她對夜墨塵的咒罵之聲。
夜墨塵聽著衛夢雪持續不斷的咒罵聲，麵上有些微怒，吩咐道：“丁主簿，按照本官方才吩咐的，用最快的速度弄好，本官想讓這女人早些安靜點。”
丁主簿唯唯諾諾的點頭同意，和夜墨塵一道兒從牢房裏出來之後，就快步去處理此事。
夜墨塵看了看牢房又看了看丁主簿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哪兒有方才氣急敗壞的樣子？
待夜墨塵走到了拐角僻靜無人處，墨白像是幽靈一樣從天而降。
“方才你做的很好。”夜墨塵開口說道。
如若不是墨白做了手腳，柔弱如衛夢雪是怎麽可能在兩個大漢的挾持之中脫身的？
墨白被夜墨塵誇獎麵上並無半點得意之色，反倒是謹慎的說道：“丁主簿方才放走了一隻信鴿。”
夜墨塵並未答話，這並不難猜。那丁主簿本就是前任廷尉宋行的親信，而那宋行又是楚王的人，若說這丁主簿和楚王沒一點兒關係他還真的不信。
他今日所作所為，一箭雙雕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
這第一箭，就是丁主簿。楚王在第一次施壓之後得到夜墨塵的推脫之詞，便聯絡上了丁主簿，所以夜墨塵為了安楚王的心自然得演這麽一段兒。
至於第二箭，夜墨塵瞄準的是衛夢雪身後的夜陌霆！那日，夜陌霆來到大理寺牢房，自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他可是知道的。
而在夜陌霆和衛夢雪談話之後，他便約了自己要救衛夢雪，不難猜得出來衛夢雪的手裏定是掌握著夜陌霆的把柄。
至於是什麽把柄，夜墨塵並不知道，他隻知道衛夢雪手裏的東西能夠要挾到夜陌霆，這其實也就足夠了。
夜陌霆那廝可並不是什麽愛信守諾言的人，他表麵君子實際小人，再加上身邊兒有個徹頭徹尾的‘小人軍師’賈仙，怕是並不是特別在乎那三章的約法。
所以，如果不逼一逼，怕是難以約束於他！
原本衛夢雪以為選在自己腦袋上的刀下不來，但如今當她知道這刀正在緩緩下落，而他時日無多的時候，她會不會狗急跳牆加緊逼迫夜陌霆呢？
“密切監視衛夢雪以及和她接觸過的人，查一下自她關進來都和誰接觸過。”夜墨塵吩咐道。
“是。”
夜墨塵的銀眸之中閃爍著狡黠的目光，活脫脫像是一隻狡猾的銀狐，他現在對衛夢雪手中的所謂‘太子的把柄’有著十分以及特別強烈的興趣！
事後沒多久，果不其然夜陌霆就派了喬裝打扮的賈仙來到大牢探望衛夢雪，賈仙沒待太久，很快就離開了。
據探子來報，賈仙離開之時神色可是不是很好。
夜墨塵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並不驚訝，那衛夢雪現在急得不行自然是會將威脅進行的更徹底一些，賈仙臉色能正常那才是奇怪。
自賈仙離開之後，夜墨塵便早早地處理完了大多數公事，靜靜地等候著一個人——夜陌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