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監副
椒房殿內
皇後不同以往，穿著顏色端莊鮮豔的衣服，反倒是反常的穿了一身極其素淨的白衣。她閉眼跪坐在蒲團之上，表情十分虔誠。
此處是皇上特意為皇後所設，擺放著送子觀音。
可是此時，那桌案之上哪裏有什麽送子觀音？擺放了十幾個纖塵不染的靈牌，每個靈牌上都寫著一個人的名字。最當先的那一個，上麵的名字赫然在目——衛成。
其中，一個略顯嶄新的木牌十分醒目。如果冷如寰在此的話，定然會有些觸動，因為那是她母親孟氏的靈牌。
無論如何，孟氏於衛皇後有救命及養育之恩。若不是孟氏，她後來定是會淪落到風塵之地，或許在某個地方挨餓等死，是斷斷不可能如今日般端坐高位、為父報仇！
寶鵑邁著小碎步，頻率極快的在路上走著，遠看就像是在地上飄著一般。她的臉上布滿了激動的神色，顯然是聽到了什麽重大的消息。
“皇後娘娘！”寶鵑並沒有等門口的丫鬟通報，便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附在皇後的耳邊激動地說道，“皇上下令三日後將章嶽斬首示眾。”
皇後聽到這個消息，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並不是害怕，而是愉悅、驚喜、開心。
這下，皇後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對著靈牌拜了三拜，說道，“爹、娘、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你們的大仇！終於報了！章嶽那廝，終於要死了！他馬上就要去底下給您們賠罪了！”
皇後的小聲說罷，眼中落下了一滴淚。
皇後並未高興得忘乎所以，而是趕緊令寶鵑將桌案恢複原樣。
之間寶鵑移了一下燭台，然後推動著桌子的一角將桌子轉了半圈！原來為了隱藏這些靈牌，皇後特意令人做了個機關。牆的這邊是送子觀音，那邊是衛家含冤而死的先烈，隻要扳動機關，就能將其旋轉。
皇上允許皇後擺設送子觀音，但不代表他同意皇後擺放如此多的靈位在寢宮。所以為了隱蔽，皇後才想出了個這樣的法子。
待收拾完畢確認無誤之後，寶鵑才是扶著皇後出了房間。
——
朝堂之上
皇上令李公公宣布完對章嶽的刑罰之後，緊接著也宣布了對除夕之夜相關有功之臣的封賞，比如軍師胡清。胡清在除夕之夜表現出對皇上絕對的忠誠，在和冷如寰配合的時候也是展現出不俗的軍事才能，所以在夜墨塵的舉薦之下，皇上封了胡清為城門領，執掌京洛城九個大門。
待一行人該罰的罰該賞的賞的弄完之後，忽然有人進諫道，“臣聽聞除夕之夜，二皇子殿下差點折在南門，幸得清平縣主衛錦繡不懼生死出城調兵這才是得以解皇城之危，如今除夕之夜的事情已然告一段落。皇上賞了不少的人，這清平縣主是不是也該賞些什麽呢？”
此人可是衛俊蕭一手提拔的。
“臣附議，當夜協助清平縣主的胡軍師都得到了升遷，若是不給清平縣主一些獎賞，實在是難平民憤啊。這幾日，民間百姓都傳遍了，稱那清平縣主乃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在民間聲譽極高。”又有一個大臣站出來說道。
可是有人讚成就有人反對，很快就有人站了出來，說道，“清平縣主的真實身份乃是丞相家的庶女，被皇上封為清平縣主已經是對她極大的恩賜，還要什麽賞賜？”
此言一出就連夜墨塵都不禁皺了皺眉頭，正欲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太尉大人忽然開了口，說道，“你們這些人，整日拿著朝廷的俸祿，但在父皇危難之際還不如一個女子。如今卻在這兒說什麽女子不需要受什麽賞賜，如果清平縣主不配受賞，難道要給你們賞嗎？”
夜墨塵挑了挑眉，這太尉怎麽忽然如此……如此的深明大義？要知道，這太尉自知位高權重，所以一向都是謹小慎微，隻求自保。
皇上看重太尉，待太尉說完此話之後，果不其然當場就決定賞賜冷如寰。可至於這賞賜什麽，可又成了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這賞賜些金銀吧，倒顯得輕了些。加官進爵吧，這冷如寰又是個女人，雖然前朝已有女人做官的先例，但前朝是前朝，晉朝和前朝可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皇上為此還特地問了衛俊蕭，衛俊蕭哪裏敢說什麽賞賜官爵之類的話語，隻是說道她一個姑娘家家，隻需要些金銀便可，何須官職？
夜陌霆看看皇上，又看看夜墨塵，心中冷笑一聲。如今夜墨塵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他同意給冷如寰加官進爵或者大加賞賜，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夜陌霆想到這裏，上前一步，說道，“除夕之夜那般凶險，清平縣主能夠和二弟生死與共實在是難能可貴，如今清平縣主即將封賞，皇上不若聽聽二弟的意見？”
皇上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官員拉幫結派，連成一團。夜陌霆方才的話語隱隱在暗示夜墨塵和那冷如寰關係不一般，而冷如寰作為一介庶女在很多人看來並無什麽價值，反倒是冷如寰背後的衛俊蕭以及當今皇後更有價值。
夜陌霆說完之後，就一直細細的瞅著皇上的神色，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變化。因為在他的料想內，多疑的皇上在聽完這話之後應該變得陰鬱一些。畢竟一個剛剛上位的皇子就搭上了當朝三公，這實在不是一個什麽好消息。
可夜陌霆看了半晌，也未看到自己所想的場景。皇上的麵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說道，“塵兒有何好的主意？”
夜陌霆挑挑眉，他不但沒有看到懷疑竟然還在方才皇上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慈愛？！
夜墨塵微微思忖一下，這夜陌霆是將這個老大難的問題甩給自己了，嗬嗬。可這難得到他嗎？
“清平縣主作為一個女子，加官進爵自是不太妥當。可她乃是除夕之夜的大功臣，這賞賜若是輕了那就顯得咱們朝廷氣量小了。”夜墨塵緩緩分析道，“清平縣主不僅僅是縣主，更是皇上欽封的通靈使者，可這通靈使者空有其名，並無什麽實際意義。不如父皇借此機會將她安排在欽天監，也算是不埋沒了她這通靈使者。”
此言一出，不少官員都拍手稱好，就連夜陌霆對此也很滿意，這欽天監根本沒什麽實權，就算將冷如寰安排進去對夜墨塵也並沒有什麽好處。原本他還擔心著夜墨塵使些計謀給冷如寰尋個什麽厲害的職位，如今這樣，他也算是把心放肚子裏了。
欽天監雖說是屬於朝廷，但是除卻看星占卜平日裏什麽都不幹，也不參與政事。將冷如寰安排在欽天監，她雖然官銜不低，但卻不接觸政事也不算‘女子為官’。
皇上更是對此十分滿意，當他得知章嶽曾經和欽天監勾結過之後，對欽天監的鄧監正的信任大大降低。若是將冷如寰安排進去，這冷如寰受了他如此大恩，定是會結草銜環忠心以報！
“既如此，那便任通靈使者衛錦繡為欽天監監副，眾愛卿可有異議？”皇上大筆一揮，說道。
夜墨塵微微一笑，此舉，很好。
——
下朝之後，皇上就去了禦書房，楚王在那兒已經等了好一會兒。
皇上一看到楚王，就知曉那件事已經查出來了。
屏退了眾人，皇上看向楚王，問道，“可是查出來了？”
“臣弟幸不辱命。”
皇上長長的歎了口氣，其實身為帝王他早已猜出些端倪。後宮之爭，無非是利益之爭，當初和蓮妃有利益衝突的，又有幾個？
“說吧。”
楚王看著皇上，原本比他大不了幾歲，如今才四十多歲，按理說當是壯年。可如今，兩鬢已有些花白，心裏忽然難受幾分。他也隱隱聽說，皇上這兩年已經時常有夜不能寐的情況，身體大不如前。哎，當初拚了命的爭來的位子，到底是好還是壞？
楚王娓娓道來。
楚王因為事先已經知道輔國公參與此事，所以便是順著這條線索查了下去。當年輔國公雖然權勢滔天，但從不幹預立儲之事。所以輔國公做那件事，楚王一時還未想出理由。
但他查探的過程中，發現先皇後的母親和輔國公竟然是有婚約在身！順著這查下去，楚王才知道，輔國公於先皇後的母親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為求安身立命，衣錦歸來追隨了當時起義的先皇。可這一走就是數年，家鄉早已被敵方占領，作為‘都城’，這兩人就像是‘天人永隔’一般消息不通。
再後來，輔國公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苦思一個妙計，終於一舉拿下地方‘都城’。
也因此一役，章嶽才成為輔國公！
但冥冥之中，上天給了章嶽功名，卻奪走了他的愛情。
他的青梅竹馬已嫁作人婦，章嶽傷心欲絕。
章嶽後來對她們一家也是施恩頗多，就連先皇後當年嫁與皇上做太子妃，都是章嶽暗地裏的手筆。
所以，當先皇後去求章嶽之時，章嶽實在是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