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下馬威
明日就該正式選秀，所以萱妃今日派了個孫嬤嬤帶著幾個宮女給一眾秀女講規矩。
這規矩，無非就是明日麵見皇後和萱妃之時的禮節。在場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雖然此番降低門檻，不分嫡庶，但就算是庶女，這規矩府裏自小也都是教了不少。按理說，應該沒什麽難度，不過是過個形式罷了。
可，按理說也隻能是按理說。
按照曆年慣例孫嬤嬤讓宮女按花名冊的順序，將秀女們四人一隊分在一起，然後一隊一隊過目。明日選秀，大家也都將按這次的分隊進行。
冷如寰大概聽了下分隊，很明顯，嫡女和嫡女分成一隊，庶女和庶女分成一隊。
分隊一出，很多人就開始有些牢騷了，這種公然的歧視讓很多人都不痛快。
“不好意思了，姐姐我不能和你們一隊了。”衛夢雪像是炫耀一般和冷如寰三人說道，然後得意的微笑著走開。
衛明蘭氣的鼻孔都撐大了一圈。
冷如寰拍了拍衛明蘭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前最要緊的是應付過這孫嬤嬤不是嗎？
和冷如寰三人同為一隊的是一個五品小官家的女兒。
按理說，嫡庶雖然是排位的一個重要依據，但身份地位也同樣是一個不可忽略因素。冷如寰三人雖然是庶女，但總歸還是丞相府的千金。而冷如寰更是皇上欽封的通靈使者，地位自然不是一般庶女可比的。可是，這些宮人卻將她們和兩個五品小官之女分外一隊，很明顯，是在侮辱她們。
就連冷如寰的神色都有些不對了，不是說她們看不起這小官的女兒，而是她們被這孫嬤嬤看不起了。
但冷如寰並未出聲，她也是出身皇室。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給這些下人一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自己自作主張。所以這定是有貴人想整她們。
而孫嬤嬤可是萱妃身邊的人，所以，一切都是那麽顯而易見。
衛明蘭卻是沒考慮那麽多，她本就已被馮姨娘寵上了天，做事從不考慮後果。
“孫嬤嬤？你……”
“明蘭！”冷如寰作勢阻攔道。
孫嬤嬤聽到有人叫她便轉過頭去，看向衛明蘭，“呦，是衛家五小姐，您叫奴婢可是有什麽事兒？”
孫嬤嬤話雖這樣說但是那麵上赤裸裸的都是挑釁，表情可比那話語真實的多！這更是有些激怒了衛明蘭！
“孫嬤嬤，我妹妹不過是請教一下一些禮數問題，不過您一會兒每個人都要親自指導，那便一會兒再叨擾您吧。”冷如寰圓場道。
誰知衛明蘭卻是一把甩開了冷如寰，還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過是看在母親的麵子上給你幾分薄麵，可不是真的就事事都要聽你的！你怕事兒，我可不怕！”
冷如寰挑了下眉，不再說話。
衛明蘭沒了桎梏，便直衝衝的走到孫嬤嬤的麵前問道，“孫嬤嬤，我想問問，你可知我是什麽身份？”
“丞相府五小姐，衛明蘭，怎麽了？”孫嬤嬤的表情並沒有絲毫變化，就算衛明蘭此時這般暴跳如雷想要大鬧‘皇宮’，她也自信能將她輕鬆拿下！
衛明蘭指著那五品小官家的千金，道，“那她是誰？”
“五品吏部郎中家的大小姐，郭芙，怎麽了？”
“你不覺得這分的有問題嗎？”衛明蘭質問道！
孫嬤嬤冷笑一聲，道，“奴婢並不覺得有問題！”
“你看看別的都是地位相當，就我們的竟是這樣！你們按嫡庶分我也就不說什麽了，但竟然這般作踐我們，你是欺我丞相府無人嗎？”
孫嬤嬤的笑容頓在了臉上，最後漸漸地消失。
僵持在原地的衛明蘭忽然打了個寒戰。
“奴婢行事全是按照皇家祖傳的規矩來的，這分組名單也是皇上過目的，你是在質疑先祖的規矩還是在公然忤逆皇上？”孫嬤嬤緩緩的，一字一頓的說道。
她這番話完全是將衛明蘭置於兩難境地。
衛明蘭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楞在原地下不來台。無奈，她隻能回頭去求助衛秀婷和冷如寰。
衛秀婷隻是為難的看著她，她並沒有什麽過人才智，也沒什麽主意。而冷如寰正認真的看著一旁的盆栽，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發生了什麽。
衛明蘭心裏悔的不行，可如今說什麽也晚了。
“孫嬤嬤，我……我錯了，我並沒有這些意思……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衛明蘭忽然腿一軟，就是朝孫嬤嬤跪下去。
這一跪，引來了不少人的視線。
孫嬤嬤這才是就此作罷，將她扶了起來，“呦呦，明蘭小姐您這是做什麽？折煞奴婢了！”
衛明蘭鬆了口氣，轉身回到姐妹身邊，刻意站的離冷如寰遠了點。雖然是她自己執迷不悟犯了錯，但她仍覺得這冷如寰見死不救更加可恨！
三姐妹各有心思，到沒人注意到一旁一直微低著頭的郭芙。
因為衛明蘭得罪了孫嬤嬤，所以她們這一隊好生被為難了一番。直到中午都沒結束訓練，無論她們做的再好，孫嬤嬤總是能挑出來毛病。別的秀女都完成了訓練去用午膳了，唯獨她們四人一直還在外邊訓練，受著寒風，又冷又餓，可憐的不行。
孫嬤嬤也去用午膳了，隻留下個宮女看著她們。
“渴死了。”衛明蘭抱怨道。
幾人都是一上午沒喝水，自然都渴。
郭芙忽然站了起來，朝著那宮女走了過去。
“好好訓練，別偷懶，一會兒孫嬤嬤就回來了。”那宮女說話但是客氣一些。
郭芙拉著那宮女的手，將自己手上的翡翠鐲子順著推到了她的手裏，道，“好姐姐，能不能容我們去喝口水？”
“這……不太行吧，孫嬤嬤會怪罪的。”
郭芙又道，“我們不全都去，就我進去拿一壺水，很快就出來了。孫嬤嬤不會發現的。”
冷如寰轉頭看了郭芙一眼。
從方才初見，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注意她。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她長得還算可以，算是清秀。方才她一直微低著頭，喏喏竊竊，倒是讓人看輕了她。
在郭芙的央求之下，宮女終於同意她去拿水。
很快郭芙小跑著拿著一壺水和幾個杯子過來，將杯子遞給幾人，邊斟水邊說道，“今日都是我連累幾位姐姐了。”
這般態度，這般送來及時雨，就連衛明蘭對她都有了好感，“哪裏能怪你，都怪我。”
冷如寰剛把水放在嘴邊，似聞到了什麽，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還是仰頭喝了下去。
“我並不口渴，就不喝了。”衛秀婷婉拒道。
“你們都不喝，那我就自己喝了。”衛明蘭倒也不客氣，直接接過郭芙手中的水，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
幾人喝完之後，趕緊將茶壺送了回去。
沒一會兒，孫嬤嬤就回來了。
又是折磨了她們一個時辰，才是放她們離開。
此時已經過了飯點，宮裏已經不再提供夥食，她們幾人隻能是餓著肚子。衛明蘭一下午沒少咒罵孫嬤嬤，直至晚上才得以用餐才停止。
因為她早已饑腸轆轆，光顧著狼吞虎咽了，自然是不會再去咒罵誰。
用過晚飯沒多久，衛明蘭腹痛不止，緊接著就開始一趟一趟的往茅房跑。
“怎麽忽然拉起肚子了？”衛秀婷見此擔心的不得了。
冷如寰在一旁靜靜看書，默不作聲，對此並不驚訝。
畢竟，今日她喝出來了。
郭芙給的水，有問題。
冷如寰有神醫秦洛特意煉製的避毒丸，所以對這種東西並不懼怕。
可衛明蘭自然就不行了。
忽然，冷如寰聽到院中有外人進來。
“是你？”
冷如寰出去之後，在一處角落，發現了郭芙。
郭芙神情十分不自然，就算心機如她，一時也不知還說什麽。
冷如寰倒是替她說了出來，“嗬，你是來看藥效如何的嗎？”
郭芙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你？什麽藥效？我不知道，我不過是出來隨意走走，不小心走到你們這裏。”
“嗬～你騙得了衛明蘭，可騙不了我，你難道沒聽過我‘通靈使者’的事情嗎？”冷如寰道。
通靈使者的事情早已人盡皆知，郭芙自然也是知道。不過在大部分沒親眼見過的人的眼裏，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還是像傳說一般的存在。
“縣主，我……知錯了，請您不要告發我，好嗎？”郭芙好生求饒。
“說，你為何給我們幾個下毒？誰指使你的？”
“並未有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郭芙搖頭道，猶豫了一下才是說道，“至於原因，都是因為白日裏你們姐妹公然對分隊表示不公，這不明擺著說我身份低賤不配和你們一起嗎？我實在是心中羞愧憤怒，這才出此下策。”
冷如寰看著她，並無半點同情，若她再狠一點，下的是毒藥不是瀉藥；而自己再笨一點，分辨不出來，豈不是就要中招了？
到那時候，道歉有什麽用？
不過，盡管她心中如此想，但麵上卻不漏絲毫。
麵帶微笑將她扶起，三言兩語之下，不僅寬慰了她更令她感激涕零的在回去的路上一步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