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但在黃泉穀
談到徐庸錚這麽多年,並不是沒有見過女人流淚。可是,他始終作為一個旁觀者。齊神棍邋遢,自然沒有多少女人緣。徐庸錚在青徽鎮那些人眼中,更是性格孤僻的人。除去趙叔那幾個人,沒多少人願意和他來往。
就在徐庸錚正覺為難之時,程果果又轉哭為笑,做了個鬼臉,說道:“大哥哥,你真笨,我逗你玩的呢。”
徐庸錚自知鬥不過這個小家夥,休息片刻之後,就架起馬車繼續趕路。程果果則是坐在車廂後麵,默不作聲。
紹宜城三個大字終於出現了徐庸錚的眼前。這座城可比南鹿城熱鬧得多。起碼過路的行人匆匆,城門處偶有一兩個穿著錦衣的俠客,手裏拿著大刀,在四處張望著。
徐庸錚走進車廂,喚了幾聲程果果,卻沒有得到回應。徐庸錚用手一摸程果果的額頭,有些發燙。再看程果果神誌不清,徐庸錚眉頭一皺,抱著程果果就來到車前,筆直往城中駛去。
簡單問過幾個路人之後,得知城中有一間大藥鋪,徐庸錚毫不停留,循著路徑,來到了那藥鋪門口。今日裏,這間藥鋪裏並沒有多少病人,連小廝也是不多。這可不像是一家大藥鋪應該有的模樣。
徐庸錚抱著程果果,一手敲著門板,問道:“請問薛大夫在不在?”
一個青衣小廝看也不看他,用手指點了點一塊木板,示意徐庸錚看過去。
木板上麵赫然寫著五個大字--今日不看病。
藥鋪裏的大夫不看病,這又是什麽道理?
“敢問薛大夫是有什麽事在忙嗎?他為何不看病?”
青衣小廝低頭掃地,眼睛都不抬一下,說道:“沒必要告訴你。”
“那藥鋪可還有別的大夫?”
“沒有。”那小廝冷冷回答道。
“請問這紹宜城裏還有別的藥鋪嗎?”徐庸錚有些焦急。既然這家藥鋪不看病,那徐庸錚自然想到的是去別處。
那青衣小廝輕蔑一笑,似在嘲笑徐庸錚的不識趣,說道:“在紹宜城裏,除了本藥鋪,你不要說找到第二家藥鋪,若是薛大夫不開口,就連一敢給你看病的大夫,你都別想找到。你若是能在城裏別處治好這個小姑娘,老子的名字倒過來寫。”
徐庸錚本著不願惹是生非的原則,言語之間頗為客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客氣下來,就有人喜歡蹬著他的鼻子上臉。
隻見徐庸錚的眼神一寒,問道:“薛大夫在哪裏?”
那青衣小廝不是沒有見過這等倔強的人,可在紹宜城裏張揚跋扈慣了的他,怎麽可能服軟呢?隻見他放下掃帚,一手叉著腰,怒吼道:“老子就不告訴你。你能拿我怎麽樣?快帶著你懷裏的死人,滾出去。不然老子······”
這話還未說完,那青衣小廝隻覺遍體生寒,脖子後的汗毛全部炸起。
“我再問一遍,薛大夫在哪裏?”徐庸錚的殺意驟然發出。
那青衣小廝隻覺得麵前站著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凶猛的毒蛇,毒蛇吐信,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他整個吞下了。
青衣小廝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然後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薛大夫,在······在黃泉穀。”
“那黃泉穀怎麽走?”
“從東門出城,往東郊外走十裏,就能到黃泉穀了。”
徐庸錚也不道謝,抱著程果果上了馬車就飛奔出東門。
馬車行至郊外,道路也是越走越寬。徐庸錚看著前麵一馬平川的荒野,不由得走了神。生病了就得吃藥治病。這是齊老神棍教給徐庸錚的第一個道理。而誰又知道,老神棍當年帶著一白癡,是經曆了怎麽樣的波折呢?老神棍不會武功,自己當年更是連累他受盡了白眼。期間,程果果一直沒有醒過來。偶然神誌不清說著胡話,喊著“姐姐”“難過”之類,徐庸錚也沒有聽得清楚。
山穀之中,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正在喝酒。他斜靠在一塊墓碑之上,腳下還放著幾個大酒壇子。
“一晃二十年,生死兩別離。”
說話間,老者淚流不止,順著嘴角滴落在地。
徐庸錚一直不知山穀為何要叫黃泉穀這個不吉利的名字,可當他隱約見到穀內寸草不生,遍地黃沙,已是明了。山穀之中,隱隱有一間草廬,穀內似再無任何生機可言。
“敢問薛大夫可在此處?”
這一次,一個灰衣小廝回答道:“薛大夫沒有,薛神醫就有一個。”
徐庸錚一看這小廝模樣,料想不是薛神醫本人。
“我這裏有個病人,請薛神醫幫忙醫治。”
“你是從外地趕來的吧。不知道著紹宜城的薛神醫一直都有個說法,但在黃泉穀,不治陽間人。所以,今日,薛神醫不治病。”
“煩請兄弟通報一聲,在下久慕薛神醫大名,不遠千裏前來,請薛神醫通融一下,為我懷中的小丫頭治病,在下定當重謝。”
“什麽定當重謝呀,你能出得起多少銀子?看你這模樣,也出不起百八十兩銀子,你還是走吧。”
徐庸錚眼看著灰衣小廝如此說道,心想有戲,一拍劍匣,就是一張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灰衣小廝接過之後,舉過頭頂,照著烈陽仔細查看。片刻之後他咧嘴笑道:“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是個有錢人。行,我這就幫你進去稟報一聲。”
灰衣小廝消失在穀中,盞茶功夫過後,那小廝又低著頭走出來。
“真算你不走運。薛神醫喝醉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徐庸錚看著眼前之人的諂媚模樣,心中冷笑一聲,自己真是失了智,居然會相信這麽個小人。所以他的神情越發冷峻。他抱起程果果,就要衝入穀中。
灰衣小廝本想著多撈一筆,眼看這人要強闖,他邁步上前阻攔,卻被一柄軟劍嚇退了,不敢多言。
灰衣小廝在心裏鄙夷道,哼,這黃泉穀哪裏是這麽容易闖的?待會,有你好看的。
徐庸錚既然選擇拔劍,就不打算空手而回。當年齊神棍找人幫自己看病的手段是胡攪蠻纏,死纏爛打。而如今他逼人治病的手段恐怕就是他手中的劍。
黃泉穀內黃沙彌漫,徐庸錚再次確認穀內毫無生機。可是當他腳步踩在黃沙之上,一股玄妙的感知湧上心頭。這黃沙似乎是個活物。
“這黃沙怎麽感覺是個活物?”
徐庸錚一步步走入,走得極慢,不過數十步之後,他隻覺耳邊有風兒吹來。黃沙漸漸模糊了他的眼睛。
“都多少年了,想不到還會有人來尋死不成?”白發老者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喃喃道。
徐庸錚越發確定這黃沙是活物。他隱隱聽見了馬兒的陣陣嘶鳴之聲。
待到八九十步之後,不僅狂風越來越猛烈,馬兒的嘶鳴聲也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徐庸錚用衣服將程果果裹著,然後單手抱得更緊了。
又走出幾步之後,那種感覺更加清晰了。徐庸錚不得不閉上眼,展開自己的感知。他仿佛可以聽到馬兒在他耳邊嘶吼,仿佛可以聞到馬兒嘴裏的青草氣味。
徐庸錚明明可以確定自己四周明明空無一物,可是他的感覺又在告訴他,他置身於一個奇妙的空間。
“你又跑到什麽地方來了?”詭輕聲問道。
“一個叫黃泉穀的地方。你快來幫我分析一下,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看到四周都沒有任何生機,閉上眼,卻感覺到四周有無數馬匹在嘶吼。”
“你小子,怎麽淨往這種危險的地方跑?這種地方,在數百年前,可是大凶之地。”
徐庸錚可沒功夫聽詭抱怨,他隻覺得身前又有變化,心頭一動,手掌輕拍劍匣,劍身刻有戈狀銘紋的金戈劍就此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