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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涉江湖 第二十八章 惡客終得入門內

  徐庸錚的思緒很不合時宜地飄飛著,借著燈火,人影更加模糊。


  那處鎮子地處偏僻,風景優美,鎮上的人口不過百來戶,鎮子房屋聚攏,若是聲音大點,頭尾幾乎可以呼應,若不是當地人自己叫個鎮子,恐怕就是個及其普通的村子。鎮子內外易貨交易往來也不過十數日一次,鎮上的人們算不得民風彪悍,也足夠淳樸。當初齊老神棍將他帶往鎮子,不過半日的功夫就決定住了下來。用老神棍的話來,實在是盛情難卻呀。而居無定所的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安穩的溫暖。


  老神棍送的寶甲和寶劍,一起上山遊玩的玩伴,遇到雙手持戟殺猛虎的大叔,所謂的正道人士,山穀練劍的艱辛,鎮子裏的一切,這些東西,我又怎麽會忘,又如何敢舍棄······


  真要到齊老頭,不得不他的神奇來曆。齊老頭不是本地人,據是在某座道觀修行的得道高人,因為修行上的道心蒙塵,不得不入世,希望懸壺濟世,兼濟下。


  老頭剛去青徽鎮那會,扮相驚人,身穿青色道袍,頭頂衝黃冠,一手算命布藩,給人一看就是一個嗝屁西歸就會羽化登仙的高人裝束。他忽悠當地人青徽鎮是好地方,風水好,祖上積下大德,所以他特意來到此地修行。


  如此一,村民們自然很是高興和欣慰,紛紛附和,果然我們這是個風水寶地雲雲。連帶著村民與附近幾個鎮子往來時,也不忘道,我們鎮上來了個老道士,我們鎮是風水寶地。於是乎青徽鎮的百姓姿態無形中都要高人一等,讓旁邊幾個鎮好生羨慕和嫉妒眼紅。一時間,好多附近的女子都想嫁入這邊的人家,青徽鎮也就成了個熱饃饃。


  這麽一來,老頭剛去之時,就積攢下了好些人氣,村民們表示熱烈歡迎,更有村民主動幫老道搭建道廬,希望老道士能在此安心修行。


  可是老神棍貪心不足或者本事不濟。


  在那段時日裏,憑借一身驚人扮相和一口的機難測,禍福難依,樂知命的巧舌如簧贏得了大票的婦女老人的信賴和敬重。逢人短命遇貨添錢的諂媚把戲玩的順溜得很。


  可惜,狐狸尾巴不能藏一世,該露餡的還是得露。


  當時鎮上一德高望重的老人突然暴斃身亡,駕鶴西去。事發突然,本想著福祚延長的老人家裏措手不及,隻能謀劃給老人找個風水寶穴,一來想著老人一世操勞,下輩子也投在個富貴人家,二來想著子孫後代綿延。在一番打聽之下,老人家裏找到了當時的齊道長,號稱無所不知的齊道長故作神秘,撫了撫胡須,掐著五指一算,沉吟道:“若尋真龍穴,九九豈可缺?”那家人按照這法,在齊老道的指點下,在青徽山上給老人找了一處所謂的“龍穴”,後來還重金答謝齊老道。


  那家人本想著福祚延長,誰知,災人禍難自料。在老人下葬不久,老人原本身強體健相貌堂堂的長孫竟染上一種怪病,體格漸削,骨瘦如柴,相貌大毀,一時間重病纏身。那老人二子在外莫名其妙被人打斷手腳,致使落下殘疾。諸事不順,老人的家裏前思後想,想來隻有“龍穴”問題,於是又來找齊道士,齊道士胡編亂謅,信誓旦旦是去財消災,積病攢命,什麽苦盡甘來,日後必有福事發生。此番話語看似無理,竟也服了那家人。到後來,那家人突逢變故,舉家罹難,唯留一個重病纏身的長孫,最後銷聲匿跡,舉家沒落無人知。


  所謂的君子之澤,三世而竭,不可不使人歎息。在那家銷聲匿跡後,鎮上陸續有人揭露所謂德高望重的老人的惡行,牆倒眾人推,從逼良為娼,強買強賣,到挖人祖墳,欺男霸女,無一不足,到最後其行簡直罄竹難書,令人發指。


  這時候人們才不為那家人感到歎息和可憐,更為老道士的選龍穴本事驚豔。


  於是有人問齊道士,道長,你有沒有算到當日龍穴有今的後果?

  齊道長撫須一笑,點頭道運命唯所遇,命不可違啊。


  這儀態可謂是仙風道骨,高人風範之極。隻可惜,此時,鎮上人們對此帶著九分懷疑,僅有一分莫名敬畏。


  若是到此,齊道士就此打住,見好就收,也不至於後來的落魄。


  命實在難違,怎奈後續,老神棍算不到還有諸事違背,致使其難以自圓其。


  他人家書生功名應有份,尤須自厚培,人家偏偏落榜,算人家公子姻緣好景佳人共白頭的,人家偏偏娶了醜婆娘,白白遭人取笑,最後勞燕分飛。


  最後,鎮上的人倒是對齊老頭的找穴和胡謅能力認可之極,也不對老人懷有多大敬重。隻是逢個紅白喜事,還是給老頭招呼一聲。


  不算從神壇走下來的齊道士開始自暴自棄了,漸漸不修邊幅,過上了好吃懶做,胡編亂謅的散漫生活。真可謂是個荒誕的喜劇。


  幸好當初齊道士帶了個尾巴來青徽鎮,那孩子本就長得唇紅齒白,讓大人們看了好生喜歡。可是令人不喜的是這孩子整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些什麽事。


  後來,老道士被拆穿之後,人們都在開玩笑道一個老騙子加個啞巴也是絕配。那孩子不言語反駁也不生氣,手腳變得愈發勤快,鎮上事也都樂意叫上他幫忙。


  在齊老頭開始了混吃混喝,胡編亂謅的生活之後,就由著孩童一人養活。


  鎮上的村民知道後,無不對老神棍鄙視之極之餘還有一絲幸災樂禍,對孩童則報以讚賞和喜愛滴。到後來齊老頭得起了怪病,也就不在鎮上擺攤,隻是偶爾還在道廬內算些黃道吉日,去錢消災的事。


  好在民風淳樸,不欺孤寡,於是不知是爺孫還是伯侄的兩人靠著孩童的勞作也就勉強在淳樸的青徽鎮上安定下來。


  轉眼數年過去了,孩子已長大成了不少,時間不留痕跡的將仙風道骨的老騙子變成了一個更加猥瑣的怪癖老人。


  還記得那日裏,老神棍的歌聲嘶啞。


  大風起兮大風落,咿呀咿呀喲


  一啄易兮一飲難,咿呀咿呀喲


  禍難測兮福易消,咿呀咿呀喲


  問神仙兮出何處,咿呀咿呀喲


  庸散到處是世人······


  若隻聽聲音開始時醇厚,聲調悠長,想必是一位仙風道骨的得道高人,卻看相貌穿著,卻和這個仙風道骨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那位灰袍老神棍懶散地躺在臥椅裏,再看他左手之中煙杆一支,右手手摳著腳趾,腳趾間泥垢似乎還不少。另一隻腳,腳下破鞋漏洞處處,身著襤褸破爛,條條處處都是補丁,絲毫不見當年出塵模樣,讓人不敢直視與恭維!


  老人眼神有些渾濁,笑吟吟的看著院子裏的少年,眼神中帶著欣慰還有幾分感歎。少年身穿青色衣服,褲管卷起,雙手握著鋤頭,高高舉起又重重錘下,仿佛要錘開這地皮深處。仔細一看,少年滿頭大汗,可也掩蓋不住拿眉宇的落寞和冷傲。少年的嘴角微翹,雙唇微微張開,似乎是在念些什麽東西。換做任何一個莊稼漢,耕作辛苦勞累,可是隻要想到豐收之喜悅,神情自然奕奕。可這點在少年身上一點都看不見。院中青衣少年絕對稱不上英俊瀟灑,卻絕對可以稱得上落落大方,隻是這大號青袍太過拖遝,將少年顯得太過老成與不倫不類。


  院內灰袍老人抽了一口旱煙,聲音響起。


  “少年郎,你還是想去狩獵不成?咳……咳……”


  多年來的酗酒和抽煙,老人的精氣神似乎都被掏空,身子也是這些年的怪病折磨的如破布一般。有時一句話,就要咳嗽兩三聲。


  “隻是好奇,你若不想,我便不去!”少年停頓下,回頭看了看老人,沉聲道。


  “山中獸,世上人,飽腹中,爭時命,哪是這般,都是一般!”


  齊老頭神神叨叨念道。他作為過來人,自然知道少年心中所想,若不是他自己這個怪病,堪堪在這裏定居下來,大可以帶著少年闖南走北,瀟灑自在。


  “好奇山中事。哦,也好。少年郎,你多大了?”老頭眼神輕輕一咪,玩味的道。


  “按這樹來,該是十七八了吧。”少年一手鬆開鋤頭,指了指院角的另一顆枇杷樹。


  “一晃眼,都這麽大了啊,想當年我在山下撿的你,你是那個可憐,咳……咳……咳……”老頭絮絮叨叨,了一兩句之後又沉默下來。可每次到這句可憐之處就是沒了後文,少年總覺得當年的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可是,多次問後,老頭就裝作睡著。如此下來,他也就不再問。你不,我不問,那就是秘密了,少年在想,難道那秘密會被你埋進黃土,永遠不讓我知道不成?

  “也罷,你去吧,明你就和你趙叔進山吧,不過進山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第一,還是以前就有交代的,讓你背的青皮書不能讓別人知道,更不能傳給任何人,第二,回頭給我帶一壺酒,第三,不能哭。”


  在少年想來,不能哭自然是不能哭窮,不能心疼酒錢。


  這麽多年的辛苦勞累,少年自然有自己的一點錢。歲月似乎早早地將少年拉入了老成,當少年開始斤斤計較菜價多少,工錢多少時,所有的人情世故就和老成掛上鉤了。隻是這次出去狩獵,為何老頭要交代這麽多?於是少年低頭沉思,眉頭緊鎖。


  他沒有在興奮如何讓這老頭性情大變之後答應了下來,而是在考量給老頭帶的一壺酒該摻多少水才合適。他既然是長大了,也到了分利弊的時候。


  “兔崽子,別想著酒裏麵摻水,老頭我眼神不好使了,鼻子靈得很。”老頭見狀,大聲罵道。


  少年撇了撇嘴,表示不屑。心想,等你想喝酒時哪還管得了那麽多,隻要不是馬尿都能喝的主。


  老頭似乎想起了什麽,起身往身後的茅屋走去,半響過後,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麵摸出兩個黑不溜秋的物件。


  老神棍一手提著一件劣質盔甲,丟在地上。


  “這背心不,寶甲名字叫青蓮寶甲,鎮上王鐵匠當年嘔心瀝血花費三年打的,珍貴至極。”


  著,他又提著另一口類似於劍的玩意,“這寶劍,銳利無比,鎮上張……王鐵匠當年不吃不喝不睡四年打造,由老頭子我信手拈來,不對,由老頭子我翻看古籍,起了個名字,三醒乎己。你子記住咯,明一定要帶上。老頭子我這買賣虧死了。”老頭話明顯帶著醉意,顯然是進屋之後酌了幾杯。


  少年放下鋤頭,走上台階,一看,用手一掂量,所謂這珍貴之極的寶甲就長這副摸樣?他真的是……然後他再看老頭子的寶劍,劍還算湊合吧,好歹是呈長條形,卻沒有劍柄。少年常年在集市中遊走,自然能分辨出真假。


  剛要開口道那我就不摻水了,才發現老頭倒在躺椅上,昏昏睡去。


  老頭嘴裏呢喃的是什麽呢?老頭念道:“庸錚,庸錚,不易為庸,不爭方為錚……”


  好在少年本就對吹牛皮的老頭不報太大希望,在他看來,老頭能答應就算燒高香了,哪還能作其他指望。


  畢竟老頭的怪脾氣誰都摸不透,跟著老頭相依為命多年,打記憶起,老頭就是仙風道骨愁眉苦臉的樣子,直到來到了這,起初還有點大人口中的意氣風發的味道,有點笑意,可是後來的故意算錯,加上怪病纏身,陷入囫圇。少年沒為自己的境遇感到難過,卻是為老人感到不值。


  他年紀雖不大,卻能明白老人有不出口的話和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和苦衷。


  少年不再去細想,隻是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似乎想推開這些不與外人道的想法,總之他對明能去山裏很知足。他是真的好奇山中事,畢竟從沒去過那座他們口中的很好玩的山。


  他看了看老頭,老頭渾濁的眼角還留著淚水,這也是怪病,起初少年和他,他睡覺時候流眼淚。老頭總會罵道,你個崽子,這賊老尚且要下雨,老頭我自己流幾滴尿嚐嚐怎麽了?

  少年用衣袖心翼翼幫老頭擦去淚水,然後坐在台階上,嘴巴叼著不知名的野草,望向遠處,怔怔出神。


  儼如一隻守家之犬,背影淒涼。


  為何我記憶中的事如此鮮活?那當中少年不就是我嗎?老家夥,若你還活著,也能看到如今你養的守山犬快要聲名大振了。


  桌上的殘卷玉器輕輕滾動,將徐庸錚帶回現實深處。


  貧民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耳畔想起老神棍勸趙叔去花酒地之言。那如今麵對這無言且高冷孤傲的殘卷玉器,徐庸錚又能如何做呢?


  徐庸錚抿了抿嘴唇,也不顧臨行前沐家姐的諸多囑咐和勸誡,並指為劍,意圖將這兩日來的苦悶一並劈向殘卷玉器。能得沐家數百年的好生供奉,每逢家祭白白享受諸多香火,又豈是凡物?殘卷玉器自然不是凡物,它靈性十足。在感受到如此強大的攻擊,它很快就行動了起來。


  一圈淡黃色光暈從劍氣劈砍處散開,光暈的威力似乎比之劍氣更強盛。這似乎是將攻擊抵禦了回來。


  徐庸錚哪裏能料到它的如此反應,瞬息之間,他又如何能躲過這道攻擊?所以,徐庸錚胸口如被大錘般擊中,他嘴角處的鮮血已經表明了他受傷了。但這光暈的力量遠不止如此,連帶徐庸錚身後的廊柱也有些許波及。


  徐庸錚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個殘卷平日裏百般感應試探,都似靜寂的湖,比個沒反應的木頭還要木訥。謝剛才不過用劍氣挑釁一番,反應大的就讓徐庸錚大開了眼界。果然這殘卷不是個善茬。不過剛才一番舉動於目前來看,並不是壞事。徐庸錚再次將殘卷納入手中,細細端詳下來,那殘卷玉器上麵的光澤似乎黯淡了許多。而裏麵的線條也沒有多明顯的變化。不甘心鬧出了這麽大動靜,卻沒有實質進展的徐庸錚忍不住再來一次。既然乞丐下定決心要作惡,而且又能近距離接觸到皇帝,那麽無論是偷,是搶,是裝可憐抑或是威脅,總要討點東西才甘心。


  幹就幹。徐庸錚再次並指為劍,依舊是同樣的劍氣外放。不同的是這次徐庸錚選擇將殘卷置在地上,而後將劍氣狠狠地砸在殘卷玉器之上。玉器再次大發黃色光芒,再一次將攻擊反彈而出。徐庸錚有了準備,就不似上次那般狼狽。可是,他依舊低估了這靈物的威力。光暈如錘般直撲麵門,徐庸錚揮左臂阻擋,也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這滋味可不好受。


  再看這殘卷模樣,與之前一般無二。徐庸錚不由得無奈搖了搖頭,看來隻有另想他法了。不知先前是否有人以這樣的劍氣對待這個寶貝疙瘩。


  看來今是狠下心來也當不成這個乞丐了。徐庸錚無奈歎息道。


  徐庸錚將那寶貝疙瘩扔在桌子上,也不管發出的聲響如何清脆。他長長歎了一口氣,躺在椅子上,然後閉目養神。


  人依舊是這人,山還是那山,山不來就我,我想登上,怎奈山已退。


  就這樣,閣樓上難得的沉默,再也沒有落筆聲,疑惑聲,感歎聲傳出。


  許久之後,徐庸錚再次睜開雙眼,將目光定在殘卷之上,仔細端詳片刻,隱約覺得有些許不對勁,卻又如個啞巴一樣道不出個所以然來。有金玉在外,經過剛才波折,其中敗木又當如何變化?徐庸錚此刻目光可謂如炬。因為接連兩日不下數千次的臨摹觀看,他對於玉器中的線條位置了然於胸。這一番檢驗,就很快發現殘卷中的線條位置有很大不同。徐庸錚不懂所謂的線條排列的可能性,可也能感覺到此刻玉器中的變化,感覺到他們所處在正確的位置。是龍就該隱白雲於,是魚就戲清水於海。一切都在盡然有序的進行著,這才是玉器中的世界該有的形態。真要再細化,就是鳥在空中飛,魚在水中遊。對,用老神棍的話,就是和諧。


  既然惡客要做,就不能半途而廢。他見到有效果之後,就像一個辛勤的老農一樣繼續開始幹活了。


  劍氣再度外放,比之前兩次更盛。


  一下,兩下,三下······可憐殘卷玉器在這番毫無人道的摧殘下,最後毫無光芒溢出。


  既然行為正確,那麽結果就有跡可循。徐庸錚眼看時機已到,不再猶豫,熟悉地用意念探索,用手指輕扣,壓著節奏,滴嗒嗒,似敲門之聲,客已至,主人又在何處?

  他終於攤開了雙手,用力抓住那扇虛空的門,猛一用力,推門而入。


  “龍隱海雲萬裏,手摘星辰沙千幢。”


  一聲悠揚的聲音頓時響徹這片地,直入惡客徐庸錚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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