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等待即是結果
蕭臣兩世都沒有找到這個答案,上輩子他認命,無所作為。
這輩子他查過,無論是母妃還是外祖父母哪怕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他都一一查過,沒有任何一個人犯下大罪,他們都清清白白!
父皇為何十幾年不見母妃,為何賜他‘臣’!
蕭奕看出蕭臣握著酒杯的骨節有些泛白,抬手夾菜,略起身擱到對麵瓷碗,“跟你說個秘密,太子私下裏已經在接觸富豪排行榜裏排位在前五十的人物,這就很危險了。”
蕭臣抬頭,微怔。
“這事兒伯樂坊的魏沉央一直在替他辦,給你舉個例子,項庸。”蕭奕喜歡吃魚,刺越多的魚他越喜歡。
看著蕭奕用銀筷一點點撥開魚刺,蕭臣感歎,整個皇城能把挑魚刺的動作演繹的如此優雅,唯眼前這位五皇兄。
“臣弟記得項庸是三皇兄的人。”蕭臣正色道。
蕭奕笑了,邪魅眼波掃過來,“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你三皇兄已經敗了,那些依附在他身上的猴子們還不快點兒找下家,陪著他一起死?”
蕭臣低頭抿酒,狀似思考,“隻要寧遠將軍孔威在,三皇兄就還能起來,畢竟孔威掌管整個南衙禁軍。”
蕭奕又開始挑魚刺,臉上沒有半分厭煩表情,他把魚刺一根一根挑出來放到空盤裏,“七弟在提醒本王盡早對孔威下手?”
蕭臣默。
“孔威暫時碰不得。”蕭奕倒不介意教會蕭臣一些事,“你以為太子不想動孔威,不想接管整個南衙禁軍?他想,可戰幕為何沒叫畫堂出手?”
“或許沒有十足把握。”蕭臣猜測道。
蕭奕搖頭,“七弟啊,你知道戰幕是誰嗎?”
見蕭臣不語,蕭奕細數了數,“戰幕,溫禦還有一經乃是皇祖父生前最寵信的三個人,咱們皇祖父是何等人,半生戎馬,一世梟雄,能被其留在身邊的人皆有所長,他們經曆過前朝風雨,什麽樣的世麵沒見過。”
“戰幕為何不動孔威?”蕭臣不解看過去。
“哪裏是戰幕不想動孔威,怕是咱們父皇不想看到太子過早掌控大局,否則憑戰幕的本事哪來什麽奪嫡之爭,出手即被滅。”
蕭奕停下撥魚刺的動作,微微蹙眉,“父皇似乎很想看到這場奪嫡之戰,可又將太子交到戰幕手裏……”
蕭臣抬眸,想聽蕭奕接著往下說。
這亦是他的疑惑。
父皇既然把蕭桓宇交到戰幕手裏,就是肯定他的太子之位,可又放任幾位皇子的野心,這本身就很矛盾。
“如果一定要解釋……”蕭奕夾了口魚肉,“父皇是想溫水煮青蛙,借太子之手將朝中盤根錯節的關係捋順清楚,想給太子留下一個盛世大周?”
蕭奕的語氣,明顯不是很認同自己的猜測。
“父皇既已認定太子,我們做什麽都是徒勞。”蕭臣消極道。
蕭奕笑了,“有句話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父皇的意願就隻代表父皇的意願,人生在世想要怎麽個活法還得瞧我們自己。”
“就好比農夫養的兒子要殺農夫養的羊羔子,在農夫眼裏不管兒子怎麽費力到最後一定會把那些羊羔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亦或幹幹淨淨。”蕭奕搖著手裏酒杯,鳳眼微微眯起,“羊羔子隻能認命,可我們不是羊羔子……”
蕭奕這話,大逆不道。
“在父皇眼裏我們……”
蕭臣想要開口卻被蕭奕打斷,“在父皇眼裏三皇兄的命重不重要我們不得而知,但三皇兄的手,毫不重要。”
內室一片沉寂,落發可聞。
蕭臣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哪怕重活一世,他亦不相信在父皇眼裏就隻有太子,他們都是陪太子曆練的所謂‘羔羊’。
“言歸正傳,金錢即權力,唯有強大的財力支撐,我們才有可能與太子一搏。”蕭奕落杯,神色難得凝肅,“富豪榜上的人物,我們至少要占半數。”
“我們沒有伯樂坊,亦無背景。”蕭臣也曾想過這一層。
蕭奕勾唇,“我們沒有伯樂坊,可我們有問塵賭莊,本王知道溫縣主與金禧樓玉布衣交好,為表誠意,萬春枝會入股問塵賭莊。”
“皇兄想拉溫禦下場?”蕭臣皺眉。
蕭奕未料蕭臣一針見血,卻也沒有反駁,“我的七弟啊,朝臣皆在棋局裏,沒有一個是例外。”
“此事,臣弟會盡量勸服溫縣主,她若執意不肯,臣弟也沒辦法。”蕭臣沒有拒絕。
因為蕭臣無比讚同蕭奕的觀點,沒有一個是例外。
哪怕上輩子他躲到朔城……
大理寺酉正放衙,蘇玄璟的馬車一直停在外麵。
他差人把想要見溫宛的消息傳進去,奈何等到酉時一刻人也沒有出來。
此刻雅室,溫宛正在翻看案卷,坐在對麵的宋相言不時看過去。
“縣主不打算見蘇玄璟?”
溫宛闔起案卷,眼眸在燭光映襯下閃著淡淡的光,“見,不見他不會走,他不走我也走不了。”
宋相言挑眉,“酉時一刻了喲!”
“小王爺等沒等過人?”溫宛將案卷擱到桌案一角,抬頭看向宋相言。
宋相言攤手,微抬下顎拋過去一個‘誰敢讓本小王等’的表情。
溫宛秒懂,隨後解釋,“若想見我時即能見我,見我就不是目的,若想見我時久不得見,等待就是結局。”
宋相言聞聲,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裏閃出光亮,“智慧啊!”
溫宛知道這不是智慧,而是親身體會。
上輩子她想見蘇玄璟,目的是想送給蘇玄璟一支狼毫,可蘇玄璟足足讓她在花間樓外等了一個時辰。
那一個時辰漫長又難熬,她甚至會胡思亂想,是蘇玄璟出了什麽事,還是自己做了什麽讓他不悅的事。
後來蘇玄璟出來見她,她先關心蘇玄璟身體是否安康,又旁敲側擊問道自己是否有錯,以致於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同樣的方式,她想看看蘇玄璟的反應。
天色轉暗,大理寺外麵的馬車紋絲未動。
蘇玄璟默聲坐在車廂裏,已經不記得是第多少次掀起車窗側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