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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故事的真跡

  如果說臨摹是興趣愛好,無可厚非。


  但做舊這件事的目的當真不是特別好描述。


  溫宛瞞也瞞不過去,她打算跟蕭臣坦白,不想抬頭時發現蕭臣俊顏蔓起一抹可疑的紅暈,仿佛天際晚霞被風吹到他臉上。


  這也不能怪蕭臣,司馬瑜每每與他講到歡愉處都用‘不可描述的事’一語帶過。


  譬如他與西市寡婦經曆初見傾心,再見癡情,費盡心機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司馬瑜就會與蕭臣說我們之間那些‘不可描述的事’非常合拍之類。


  “王爺你熱?”溫宛狐疑開口,頗為擔心。


  蕭臣羞恥,“是很熱。”


  “那就脫。”溫宛也沒多想,“一會兒我也脫。”


  溫宛那麽說,也是那麽做的。


  眼見溫宛解開身披大氅,蕭臣本能別過頭,羞恥心戰勝理智。


  他明明知道溫宛所指,可腦袋瓜子也不知道想些什麽玩意,身體越來越熱,額頭沁出細密汗珠兒。


  溫宛全部精力都在做舊上,準備之齊全,她連大理寺宋相言洗臉的銅盆都順來兩個。


  沒有紫玉,溫宛又不能吩咐蕭臣做事,幹脆自己動手。


  她自包裹裏拿出紅蘿炭,正想用火折子點燃時蕭臣也終於從自我意淫中清醒,“本王來。”


  火折子被蕭臣拿過去,“本王買了赭石跟藤黃,用這兩樣代替白芨粉浸泡在水裏,水氣蒸發落在紙張上效果會更逼真,黃柏跟皂角用來洗筆,縣主包裹裏的黛青還差一些,與紫金墨錠混合顏色很難暈開,本王那裏有一塊。”


  蕭臣邊說,邊將紅蘿炭均勻擺在書房裏,房間裏溫度瞬間上升,溫宛感覺到熱氣撲麵,心裏卻彷徨了。


  做舊賣真跡的錢她沒打算分給蕭臣。


  蕭臣擺好紅蘿炭,轉身時正與溫宛目光相對,“縣主還有疑問?”


  有。


  你想分多少。


  溫宛噎喉,默默低下頭。


  她不是小氣,對蕭臣她可以做到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可現在的問題是錢沒到手,先花沒了。


  “沒有……”


  溫宛想了想,慢慢抬頭看過去,心跳很快,“王爺買這些東西的錢是多少,我加倍還給王爺。”


  熱氣熏染,那張清麗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潤,仿佛是含苞待放的牡丹,色香都絕。


  “縣主多慮,本王不要錢。”


  驚喜來的太突然,溫宛沒來得及矜持撲哧一聲,笑靨春桃,身體如花瓣輕顫,那份心悸落在蕭臣心頭,無比珍惜。


  “該感謝還是要感謝。”溫宛收斂之後,認真開口。


  蕭臣走向溫宛,擦肩而過時拍拍她肩膀,“本王為你研磨。”


  溫宛亦知時間寶貴,當下轉到桌案後麵,自套盒裏拿出七狼三羊的兼毫。


  宣紙攤開,溫宛起筆前深吸一口氣。


  她沒拿出渝韓生真跡,一來環境不允許,二來那些字包括細節也都在腦子裏,動真格兒的時候要盡量寫出氣勢!


  蕭臣知道溫宛在醞釀,他無聲站在桌邊細細研磨,不時抬頭看過去,發現燈火映襯下的溫宛眼睛裏綻放出光芒,如琉璃般有一千種顏色。


  溫宛左手按住宣紙,右手懸腕懸肘,筆杆垂直,指實掌虛。


  落筆。


  有那麽一瞬間,蕭臣被溫宛灑脫跟豪放的情緒感染,從緊張到感慨再到讚歎,他發現眼前這個女人是寶藏,是天邊遙不可及的明星,那樣尊貴,不可褻瀆。


  蕭臣慢慢收回目光,薄唇勾起淺淡弧度。


  這一世,何其有幸為你研磨……


  溫宛終於收筆,憋在胸口的那團氣被她狠狠呼出來。


  她看著自己的傑作,確定細節處無一疏漏時耳畔仿佛響起金銀翻滾的聲音。


  嘩啦啦,嘩啦啦,是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直到這一刻,溫宛才發現書房裏已經很熱很熱,熱到她前胸後背都被汗水撻濕,待她落筆看向蕭臣時,眼睛直接被蕭臣身上單衣吸引過去。


  單衣被汗水浸透,溫宛隱隱可見蕭臣胸前結實而有力量的肌裏,眼睛稍稍片下飄,若隱若現六塊腹肌。


  她記得祖母與她說過,祖父在祖母眼裏沒有優點,唯獨身材這一塊拿捏的穩穩的。


  溫宛那時不明白,覺得論身材還是父親更好看,勻稱修長,行走時溫文爾雅,動靜間儒雅風流。


  上輩子她喜歡蘇玄璟,也是蘇玄璟的身材與父親很像。


  現在想想,還是見的少。


  比起蘇玄璟,蕭臣這種身材明顯多出幾分野氣……


  蕭臣似乎注意到溫宛未動,抬頭時溫宛剛好移開視線,擱筆。


  “縣主辛苦。”蕭臣看向桌案宣紙,字跡逼真到藏鋒露鋒都沒有半分瑕疵,足能以假亂真。


  溫宛心思回到宣紙上,仔細檢查覺得已是自己所能發揮的極限,“王爺覺得如何?”


  “字跡看不出問題,宣紙做舊的程度照目前看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但缺一道工序。”蕭臣在黃泉界時買了一味茶,名曰‘不夜侯’。


  蕭臣邊說話邊自桌邊拿起一個銅質方盒,方盒不大,擱在掌心可握拳。


  溫宛狐疑,“缺哪道工序?”


  “做殘。”蕭臣將銅質方盒擱到桌邊,打開裏麵分上下兩層。


  “為何要做殘?”溫宛覺得不妥,“渝韓生真跡沒有半點殘缺……”


  蕭臣打開桌邊茶杯,將裏麵早就泡開的茶葉撈出來擱進銅盒下層,又用鐵鉗夾了兩塊紅蘿炭放到上層,闔蓋。


  “恕本王直言,縣主做舊可是要賣去黑市?”蕭臣這方抬頭,看向溫宛。


  溫宛很想搖頭,著實是臉皮不允許。


  “是。”


  “如此這個世上就隻能有一卷是渝韓生的真跡,斷不能有兩卷一模一樣的真跡。”


  未及溫宛反應,蕭臣直言,“這卷真跡乃渝韓生於秋高氣爽時節在寒山之巔所書,那個季節寒山多有飛蟲,很可能就有那麽一隻飛蟲落在書卷上汙了書卷,但當時並不會顯現出來,經百年書卷有蟲卵腐蝕是很正常的事。”


  溫宛,“……”


  待銅盒下層茶水瀝幹,蕭臣抬手將盒蓋銀鏈掛在房梁上,下墜銅盒剛好停留在臨摹書卷左下角。


  “被賦予故事的真跡,更容易讓人相信。”蕭轉爾看向溫宛,“哪怕是一隻飛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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