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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忠乃自存之道

  宋相言帶著侍衛跟獄卒趕到時,分明看到溫宛與那少年僵持不下,猶似鷸蚌。


  “你們都退下!”


  宋相言退了獄卒跟侍衛,急急的跑過來,“什麽情況?”


  溫宛也不想,但那玉的確不能丟。


  “這位大人你看到了!她要殺人滅口!”少年手裏攥著玉,被溫宛勒的死死的,艱難道。


  宋相言想都沒想,直接從腰間扯下一大串鑰匙,挨個試著打開牢門,進去二話沒說就要搶玉。


  少年欲哭無淚,死死攥緊拳頭。


  宋相言冷笑,他武功再不濟還能差到搶不回一塊玉?


  少年也是頑強,手指頭差點兒被掰斷都沒屈服。


  直待宋相言搶了玉從牢房裏出來又鎖好牢門,溫宛這才鬆開胳膊。


  “咳咳咳……”


  少年狂咳時宋相言將玉交到溫宛手裏,“走!”


  溫宛也知道自己今晚弄的動靜太大,掛上玉墜與宋相言就往外走。


  “小娘子,你的玉!”


  溫宛與宋相言幾乎同時回頭,看到少年手中麒麟玉時,僵成雕塑……


  夜裏的羽林營,一片寂靜。


  自蕭臣到禦南侯府住,鄭鈞總算是解脫出來,以防止蕭臣突然回來為由夜夜賴在蕭臣營帳,睡的好,飯吃的也香,近段時間長胖了許多。


  夜裏,一道身影忽的閃進營帳。


  床榻上,鄭鈞昏昏沉沉中隱約覺得有‘砰、砰、砰’的聲音傳到耳朵裏。


  那聲音他熟悉,從鮮衣怒馬聽到老夫撩發,整整聽了二十年。


  鄭鈞邊聽邊睡邊感慨,如果他這一生沒有遇到溫禦,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不管怎樣,至少不會連做夢都是敲鴨蛋殼的聲音。


  “鄭鈞呐,你要再不起來,本侯可走了。”


  漆黑營帳裏,鄭鈞猛的睜開眼睛,卻在一瞬間控製住自己身體,一動不動。


  那侯爺你就走吧!

  “本侯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你那藏在主營帳正中往左數第五塊磚,再往右數第七塊磚,往西第九塊磚下麵的幾張銀票我一並帶走應個急。”


  溫禦沒走成。


  鄭鈞起身掀起被子,走下床榻行到桌邊點燃燭燈,乖乖坐在對麵,“侯爺怎麽會知道我的棺材本兒藏在那裏?”


  溫禦瞧了眼鄭鈞,“你也不瞧瞧自己是誰帶出來的兵,我的棺材本藏哪兒,你的八成就藏在哪兒。”


  鄭鈞無話可說,草率了。


  “侯爺這麽晚不睡,有事?”鄭鈞要相信溫禦能走,那他就是個傻子。


  溫禦將兩個鹹鴨蛋擱到桌上,“可能是老了,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鄭鈞懂,直接起身從床底下拿出一壇竹葉青。


  不止一壇,上次他回城買酒趕上那日大降價,買的越多越便宜,他直接買了二十壇備在床底下。


  “陪本侯喝兩杯。”溫禦將桌上其中一個鹹鴨蛋推給鄭鈞,聲音中略顯滄桑。


  鄭鈞看著那枚鹹鴨蛋,一時愣住。


  但凡是跟過溫禦的兵,誰不知道溫禦這輩子最喜歡吃鹹鴨蛋,能從他嘴裏摳出鹹鴨蛋的人迄今為止不超過三個人!


  楚歆,溫若萱,溫宛。


  鄭鈞看向溫禦,“侯爺有心事?”


  其實不問,鄭鈞也知道。


  這麽多年,哪怕當年被困汜水九死一生,他家侯爺都沒睡不著覺。


  怕是有大事。


  鄭鈞倒酒,恭敬端到溫禦麵前。


  “鄭鈞啊,本侯有些不記得,我救過你幾次?”溫禦接過酒杯,揚眉看過去。


  行軍打仗就是那般,輾轉奔波,風餐露宿,拚殺戰場哪有仁慈可講,斷臂殘肢,屍骨如山。


  鄭鈞細數,“汜水一戰,平薛穀一戰,淮南寒峰山一戰,侯爺一共救過屬下三次,若無侯爺,屬下早已青山埋骨,怕是連個斷碑殘垣都沒有。”


  鄭鈞血性,提及往事眼眶驟紅,聲音哽咽。


  他抬杯,“屬下敬侯爺!”


  溫禦沒與之撞杯,而是拿過那杯酒倒回壇裏。


  “鄭鈞啊!”


  “屬下在!”


  “去睡吧!”溫禦拎著酒,又從鄭鈞手裏拿回那枚鹹鴨蛋,起身走出營帳。


  鄭鈞,“……”


  他這一身澎湃的熱血還沒涼,不喝了?

  鄭鈞本想跟著溫禦一起出去,奈何溫禦兩個白眼翻過來,他就慫了。


  離開軍營,溫禦沒有回主營帳,而是拎著一壇酒去了校場望台。


  天高地闊,目不能及。


  溫禦獨自坐在望台上,將酒擱在旁邊,慢慢用手撥鴨蛋殼。


  銀發似霜,身如蒼鬆挺拔,氣勢剛健,眉下一雙鷹目如炬。


  溫禦隨身帶著挖鴨蛋的小勺,他拿出來,挖一口擱進嘴裏,抿抿。


  臭的剛剛好。


  他拿起酒壇,仰頭倒灌一口。


  烈酒入腹,那股火辣辣的感覺自喉嚨一直滑到肺腑。


  深夜幽涼,他心裏卻似燃起一團烈火,燒的身上血液沸騰。


  溫禦仰望夜幕蒼穹上那輪如鉤彎月,想到先帝曾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溫禦啊,朕覺得當將軍要有五個條件,像牛一樣壯,像豬一樣懶,像狐狸一樣狡猾,像猴子一樣精明,像孟婆一樣有魅力!’


  ‘孟婆很有魅力?’


  ‘有啊!朕問你,這上窮碧落下黃泉,哪個男人能拒絕孟婆湯?’


  往事曆曆在目,溫禦隻覺有什麽東西從喉嚨湧上來,如鯁在喉。


  他重新舉起酒壇,手背青筋鼓起,眼眶濕潤。


  為將軍者,勇智皆是破敵之道。


  忠,才是自存之道。


  先帝,末將奉旨。


  逆天……


  離開天牢的馬車裏,宋相言跟溫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衛開元可能不冤。”溫宛說話時,不禁抬手捂住胸口。


  玉還在。


  宋相言也沒想到從地牢被他接到天牢的衛開元都快趕上神偷了!


  要說他在伯樂坊沒動手腳,他是不信。


  “縣主著不著急回府?”宋相言心生一念,狐疑看向溫宛。


  溫宛搖頭。


  一般來說,跟著宋小王爺有肉吃。


  “去靖坊!”


  宋相言告訴溫宛,那日分析過衛開元身上的秘密之後他的確派人去查,可除了他娘是在靖坊賣豆腐的,其餘什麽都沒查到。


  溫宛不解,“那我們去靖坊做什麽?”


  “找他娘買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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