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聊
朱雀大街,東籬茶莊。
溫弦自那日去過淵荷府邸,一直沒有得到確切消息。
她有些坐不住,來找東方隱。
第四茶室裏,東方隱對蕭臣被抓進天牢這件事很疑惑,“按道理,這盤奪嫡棋局裏不該有魏王身影,這是誰把他給拉進來了?”
“蘇玄璟。”溫弦端起東方隱煮的茶,輕輕吹開浮動在上麵的嫩葉。
東方隱皺眉,“太子的意思?”
“誰知道呢。”溫弦品茶,舌尖微甜,“許是溫宛拒婚又與蕭臣走的近些,蘇玄璟吃醋也不一定。”
東方隱擱下手中銅製茶匙,白眉輕挑,“蘇玄璟當不是能為感情意氣用事之人,老夫以為,此間另有隱情。”
溫弦未與之辯駁。
不為感情意氣用事?
這話說的早。
上輩子,蘇玄璟不止一次問過她,溫宛與蕭臣是否早就相識,還刻意在算計禦南侯府的時候,帶上蕭臣。
雖然她先死一步,沒看到溫宛的下場。
可蕭臣應該會死。
畢竟被蘇玄璟惦記上的人,每一個都死的很徹底。
“蕭臣的事你不必擔心,他不是一枚活子。”溫弦落杯,“倒是淵荷,也不知道他與太子談的如何。”
說到此處,溫弦美眸陰冷,“此事淵荷若辦不好,本姑娘就親自動手,有喪在身能守孝三年,先拿李氏開刀。”
溫弦一身戾氣,言詞間沒有一絲不忍跟留戀,仿佛李氏於她而言隻是陌生人。
東方隱沉默片刻,“從於闐傳回來的消息,上麵還是覺得二姑娘嫁到宰相府,更為有利。”
茶室裏空氣驟降,溫弦聞聲陡震,森森寒意溢出眼眸,“你說什麽?”
“這是上麵的意思。”
拋開溫弦個人意願,東方隱亦覺得與魏思源大婚更有利於溫弦走進棋局。
縱然!
此事會讓溫弦受些委屈……
溫弦盯著東方隱,那雙眸冷蟄刺骨,微微泛紅,“上麵是指鴻壽寺,還是於闐國的那一位?”
“於闐。”
東方隱認真道,“事關重大,還請二姑娘以大局為重。”
“如果我不想呢?”溫弦因為激動憤怒,手指不自覺握住茶杯,杯微顫茶水灑到桌麵。
有些話說出來傷人,可東方隱沒有選擇,“那二姑娘就隻是二姑娘,即刻生效。”
“這是……”
“於闐傳回來的原話。”
砰-
茶杯猛被溫弦甩到地上,熱水濺燙手腕,一片紅腫。
東方隱由著溫弦發泄,有些情緒在這裏發泄完,就不會帶出去。
溫弦發瘋一樣站起身,將桌上煮茶用具悉數甩到地上,杯瓷乍響,滿地狼藉。
她歇斯底裏,“我在你們眼裏算什麽?”
“在她眼裏算什麽!”溫弦五官猙獰,如地獄惡鬼般的眸子裏迸射出癲狂怒意。
東方隱目色沉靜,“二姑娘是於闐深紮在大周朝所有眼線都要保護的對象,縱有一日要以老夫之命換取二姑娘平安,我義不容辭。”
“誰稀罕!”溫弦失聲尖叫。
東方隱不再說話。
這世上沒有接受不了的命運,隻看時間長短……
金禧樓三個女人宴自午時喝到酉時,戰線太長,溫宛跟沈寧都快喝醒酒了,唯獨戚沫曦喝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那才叫一個盡興。
沈寧負責送戚沫曦回府,溫宛則乘徐福馬車準備回禦南侯府。
喝成這樣,找誰都失禮。
就在馬車欲行時,外在傳來蘇玄璟的聲音。
溫宛微醺,朝紫玉擺擺手。
某些事一回生,二回熟。
車簾掀起,蘇玄璟一看是紫玉,心髒微抽。
“麻煩蘇公子讓一讓,擋著徐伯路了。”紫玉沒下車,探頭出來。
蘇玄璟領教過紫玉一根筋的本事,朝車廂裏高聲道,“縣主可否與蘇某一敘,事關緊急。”
正待紫玉反駁時,車廂裏傳出聲音,“紫玉,請蘇公子進來。”
紫玉得令,這才讓開。
蘇玄璟進來時車廂內燈火微燃,溫宛單手搥腮,昏昏欲睡,泛紅臉頰在燭光映襯下令人怦然心動。
見蘇玄璟愣在那裏,紫玉輕咳一聲。
“蘇某唐突,但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想與縣主商量。”蘇玄璟收回視線,心跳紊亂。
溫宛有些控製不住,點頭如搗蒜的磕了兩下,“說。”
蘇玄璟聞聲看向紫玉,紫玉亦直直的看過來,“我家大姑娘讓蘇公子說。”
“縣主喝酒了?”蘇玄璟皺皺眉。
溫宛隻是動作有些不聽使喚,腦子暫時清醒,“是魏王的事嗎?”
“縣主沒去找董辛?”蘇玄璟心存疑惑,也顧不得許多。
溫宛表情瞬間嚴肅,食指置於唇邊作出噤聲動作,身體微晃,“找董辛這件事不可讓別人知道,也不可過早,本縣主打聽了,魏王的案子明日巳時審,我卯時再去找董辛!”
蘇玄璟恍然如此,溫宛不是不想找,是在等時機。
這般想也是聰明。
“紫玉,你叫徐伯駕慢些,頭暈。”溫宛靠在紫玉身上,眼睛有些睜不開。
紫玉慢動作扭頭,“大姑娘,車沒動。”
見溫宛醉成這樣,蘇玄璟一時心疼,“縣主以後少喝些。”
“我家縣主喝多少不用蘇公子操心,你要沒事,可不可以下去?”紫玉把溫宛扶在自己懷裏,抬頭看向蘇玄璟。
蘇玄璟幾乎沒有第二種選擇。
待蘇玄璟離開,馬車即行……
天牢裏,邢棟每日必遭兩拳。
司馬瑜就掄一拳頭的功夫,對麵牢房裏的人換成了卓幽。
“這位壯士,聊聊?”司馬瑜‘解決’完邢棟,扭頭朝鐵欄走過去。
對於死亡,總是越等待越害怕。
初入天牢死囚牢,司馬瑜隻道從這裏出去的生為人傑,死為鬼雄,他占便宜了!
可隨著時間一天一夜過去,司馬瑜不想為鬼雄,他想活下去。
活著才是真諦,死後萬事皆休啊!
他前兩日牽了李家大姑娘的手,人家姑娘還在等他共度良宵。
良宵不度他死不瞑目。
對麵牢房裏,卓幽來去來三次,每次司馬瑜都打掩護,這他知道。
於是卓幽稍稍側身,“不聊。”
“不聊也成,你給個準話,王爺能不能救我出去?”司馬瑜雙手握緊鐵欄,眼巴巴看過去。
數息之後,數刻鍾之後……
直等了兩柱香,卓幽再沒說話。
司馬瑜悟。
人家說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