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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本末倒置

  舍館外,孤千城重新站穩,妥妥擋在蕭臣麵前,倨傲抬起下顎。


  “魏王?”


  蕭臣挺直而立,神色淡然,“正是。”


  “那日擂台上魏王助溫縣主拉滿震天弓,本小王聽說過,震天弓乃神兵,若非根基深厚,想要拉滿十分費力,更遑論助人拉弓,那可比自己射箭困難多了。”


  “的確。”蕭臣從容開口。


  孤千城踱步走到蕭臣身邊,目光悠悠瞟過去,“以本小王的能耐拉滿震天弓不是問題,但若助人射箭怕是差些火候,如此我不禁想問,魏王武功明明在本小王之上,為何在擂台上故意示人以弱?”


  蕭臣心裏一緊,臉上卻無變化,“因你偷襲。”


  孤千城先是怔住,隨後勾起唇角,靠近蕭臣,“魏王,你承認了?”


  “承認什麽?”


  “承認鴻壽寺那晚,是你。”孤千城之所以懷疑蕭臣,是因為那夜蕭臣手握黑色鈍劍時拇指與食指縫隙比旁人要近。


  那日擂台,孤千城注意到蕭臣握弓時的動作,與之相似。


  “本王所指,孤小王在擂台偷襲。”蕭臣平靜道。


  孤千城搖頭,呶呶嘴,“你這就沒意思了。”


  蕭臣打死也不會承認,漠然看過去,“要不要本王將鬱教習請過來,讓你有點兒意思?”


  孤千城聞聲緩身後退兩步,朝蕭臣揚起一張意味深長的笑臉。


  他沒再說話,倏然閃身,離開無逸齋。


  離開前,刻意回頭深深望了一眼……


  蕭臣靜默站在原地,垂在袖內的手微微鬆緩,眼中生寒。


  他還沒查出孤千城的底,倒先叫孤千城識破,足見這位南朝攝政王府的小王爺,絕非一般人。


  有些事總在不經意間,茅塞頓開。


  蕭臣忽然在想,這麽精明的人,若真為求娶溫宛又如何會向禦南侯提出擂台比試,多此一舉。


  所以,孤千城此番來大周朝的目的,又是什麽……


  舍館內,溫宛見兩個弟弟無甚危險,趕忙從裏麵跑出來。


  把蕭臣一個人留在外麵,她不放心。


  “人呢?”


  蕭臣視線朝屋頂飄際過去,輕輕抿唇,“走了。”


  “他沒把你怎樣吧?”溫宛心急過去,拉起蕭臣胳膊上上下下打量。


  看著溫宛緊張的樣子,蕭臣微微皺眉,“在溫縣主眼裏,本王很弱?”


  “呃……”溫宛抬頭,內心裏咯噔一下。


  缺愛的孩子,是需要給予無限關懷跟鼓勵的。


  相視數息,溫宛當即豎起兩個大拇指,認真又嚴肅看向蕭臣,“魏王最棒,沒有更強!”


  蕭臣臉紅,“……”


  那倒也不是。


  舍館裏,溫少行跟溫君庭正透過橫豎交錯的窗欞看向外麵,扭頭的動作如此一致。


  “你說阿姐在跟魏王聊什麽?”


  溫君庭猜不到,麵色一慣高冷,“我更想知道剛剛孤千城在外麵跟魏王聊了什麽。”


  溫少行聞聲,扭回頭,“肯定不服氣啊!要不是魏王,他未必會輸。”


  “不像……”


  溫君庭沉思片刻,視線落向桌麵瓷盤裏那一根根滑不溜秋的雞骨頭,“說起來,那雞你也吃了,現在有沒有什麽反應?”


  溫少行鬱卒,“我竟然沒有疼的死去活來。”


  “虎毒不食子,祖父還真能毒死你?”溫君庭拋過去一個白眼。


  “反正我現在沒什麽感覺,可能吃的少,孤千城吃那麽多……”


  舍館裏一時寂靜,溫少行跟溫君庭皆默,兩雙眼睛望向屋頂,心中有了期待。


  都姓溫,一個屋簷下住那麽些年,溫少行在祖父把灌湯雞端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咋回事兒了……


  正如司南卿所言,蕭桓宇能跟南朝攝政王搭上線,的確是袁碩的功勞。


  但其實袁碩並沒有做什麽。


  隻是因為師晏尋得他在南朝的眼線,順著這條線彼此有接觸,有意願,到最後一拍即合。


  袁碩也因此順利從畫堂右四,升至左三。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袁碩沒做什麽,但結果於太子府甚有利。


  畫堂規矩,隻看結果,過程並不重要。


  此刻,位於東市懷德坊繁華地段的醉霄樓,袁碩與師晏約定在此見麵。


  天字號雅間裏,有兩間是太子府對外接待貴客的固定地點。


  彼時師晏與孤千城初入大周皇城便是住在這裏,房間卻並非這兩間。


  “師先生,袁碩在這裏代太子殿下敬您!”袁碩三旬有餘,獅眉鶴眼。


  作為宣化三年的進士,袁碩在隴西一帶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單獨評價此人,確實是有心機好謀算的高手。


  問題就在於能坐在畫堂裏的,哪個不是人精?

  尤其戰幕,論閱曆論才智,更是人精裏的人精。


  如此,袁碩這個人精就顯得不那麽精了。


  “袁先生客氣。”師晏舉杯,二人共飲。


  待袁碩落杯,師晏自責,“太子殿下去密函,原是希望我能帶小王爺過來解當下困局,奈何小王爺頑劣,平白提出擂台比武,此事師某之過。”


  “師先生千萬別這麽說,若非小王爺逼進一步,溫縣主哪能在擂台上斷發立誓五年不嫁,殊途同歸,也算是為太子殿下解了圍。”袁碩借師晏之力上位,對其自有一份感激,言詞便不會太過犀利。


  換成這件事從蘇玄璟嘴裏說出來,必叫師晏難堪。


  把溫宛娶走,跟逼溫宛五年不嫁意義跟隱患截然不同。


  “難得太子殿下不計,師某慚愧。”


  師晏見袁碩欲起身倒酒,提壺自斟,“袁先生不必客氣,師某自己來。”


  “不知師先生與孤小王爺何時回南朝?”袁碩握著酒杯,狐疑問道。


  師晏停下動作,抬眸,“這是太子殿下……”


  “不不不,是我想知道,師先生難得來我大周,我無論如何都要盡地主之誼。”


  這是要送禮。


  袁碩聰明,但聰明也有被聰明誤的時候。


  他自右四升至左三的確是因為師晏,可作為太子府門客,決定他最終歸屬跟排位的並不是師晏。


  而今他連主客都沒搞明白,居然反過來自降身價討好‘客’。


  本末倒置了。


  “哦。”


  師晏狀似無意斟滿酒杯,“袁先生有所不知,若依我之意三兩日便回,可小王爺見什麽都新鮮,非要多逗留幾日,師某也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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