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都是幻覺
房簷上,蕭臣還沒怎麽站穩,匐在銀蝶屋瓦的卓幽察覺有異狂奔過來,還沒說話就被蕭臣手起掌落給撂倒了。
看著無聲趴在自己腳下的卓幽,蕭臣跌坐在旁邊,呼吸紊亂,喉結不由自主滾動兩下。
一雙手下意識叩在豎起的膝蓋上,來回摩挲,有些不由自主。
還以為出事了,怎麽溫宛泡澡連頭也沁到裏麵?
他剛剛什麽也沒看到。
耳房裏不時傳來嘩嘩水聲,蕭臣實在難以平複此間心境,於是扛起無辜遭殃的卓幽回到隔壁客室。
浴桶裏,溫宛坐下來,雙手抹淨臉上水滴,身子重新靠回去。
前世之殤每每想起都會痛到她恨不得以死謝罪,可老天有眼,叫她重活了這一世。
外麵傳來銀蝶的聲音,溫宛摒棄掉所有悲傷情緒,拿過香胰子搓了搓,起身時拽過浴巾圍在身上。
耳房門啟,溫宛濕著頭發走出來。
“大姑娘,奴婢剛剛燒水泡了壺暖茶。”銀蝶沒有進耳房裏拾掇,而是跟溫宛一起回到內室。
桌麵有茶壺,銀蝶提壺倒茶,恭敬將杯推過來。
溫宛用手裏純棉帕子搓幹頭發,“山間夜冷,你也喝一杯。”
“奴婢不渴!”銀蝶急忙推拒。
溫宛未語,單手捂住帕子,另一隻手自托盤裏拿出茶杯,十分自然提壺斟滿,“不渴也冷,喝杯茶暖和暖和。”
銀蝶見自家姑娘倒茶,伸手就要拿。
“對了,我剛剛落在耳房的簪子你幫我取一下。”桌上一杯茶時,銀蝶不喝。
那是她怕自己叫她喝了那一杯。
桌上兩杯茶時銀蝶沒再拒絕,當是覺得自己倒的那杯無甚問題。
溫宛不確定她的猜測,那就權當事實如此,小心些總沒錯。
見銀蝶愣住,溫宛抬手去端銀蝶倒的那杯茶,“怎麽了?”
“沒……沒怎麽,奴婢這就去給大姑娘取過來。”
耳房與內室相連,數息時間銀蝶拿著玉簪回來時,正見溫宛喝茶。
“擱那兒吧,喝茶暖暖身子。”
銀蝶瞄了眼桌上剩下那杯茶,一時猶豫。
“再不喝快涼了。”之前溫宛倒茶時便長個心眼兒,將茶杯與另一杯並排擺在一處,這會兒她拿起一杯,另一杯的位置則變得模棱兩可。
銀蝶想著剛剛主子已經端起她倒的那杯茶,剩下的自然是沒有問題的那一杯。
“謝大姑娘。”
“我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溫宛音落時銀蝶立時擱下茶杯,恭敬退離。
走出內室一刻,銀蝶下意識止步。
雖說她對溫宛沒什麽主仆情誼,可她現在到底是墨園的人,萬一大姑娘有個三長兩短她亦脫不了幹係。
可轉念一想,二姑娘說那不過是讓人睡沉些的粉末,量多量少也就是明日晚起個把時辰的事。
銀蝶回了耳房。
溫宛頭發濕著暫時不能睡,便起身走到靠北牆的書桌上隨意取本書轉回床榻。
隻要不是兵書,溫宛看什麽都可以。
這會兒她正倚坐在床欄上,翻開手裏佛經。
‘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墨色蒼穹,浮雲掠影。
因為防火的原因鬆居裏沒有夜燈,點綴在甬道上的螢石散著淡淡的光亮,看起來唯美中透著些神秘。
黑暗中,一抹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悄竄進溫宛所居客室的院子,身子縮在角落。
見四下沒有動靜,那人從袖兜裏取出一根細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紮進窗欞底角,狠狠朝裏吹煙,吹盡之後拔出細管,悄然離去。
房間裏,溫宛心思在書上。
心不動,則不傷。
多好的名言警句,佛祖看問題就是比她這種俗人通透。
上輩子她要不是對蘇玄璟動心,能被那畜牲燒的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淡淡芬芳入鼻,溫宛下意識抬頭,見無甚異常眼睛便又落到書上。
不知不覺中溫宛有些熱,便隨手鬆了鬆腰間係帶,淡紫色緞衣鬆散些,露出裏麵同款顏色的肚兜……
昏暗幽深的山路,傳來一聲急喝。
駕-
駕、駕-
一輛飛速疾馳的馬車在石頭鋪砌的甬道上瘋狂顛簸。
車夫手裏長鞭不時甩出響亮鞭哨,駿馬受驚似的往前衝,整個車身都要散架一般。
車廂裏,蘇玄璟一襲白衣冷然端坐,周身散發出來的殺氣猶如深水冰潭,寒意森森。
半個時辰前,有人送信到花間樓,信箋上寫明溫宛身中‘魅骨香’,一個時辰後若無解藥,若不與男子苟且,便會暴血而亡。
與字箋一起送過去的,還有一個瓷瓶。
雪姬識貨,她鑒別出那瓶裏所裝的確是‘魅骨香’的解藥。
時間緊迫,蘇玄璟未及多想,直接叫來花間樓最快的馬車於宵禁前趕出皇城。
已過亥時,鬆居寂靜無聲,偶有風起,鬆濤陣陣。
蕭臣將卓幽扔去耳房,轉身回到內室。
床榻上,蕭臣看似靜默無聲坐在那兒,腦子裏卻是一片混亂。
他越是不想去回憶剛剛一閃而過的畫麵,那畫麵卻一遍遍從腦子裏彈出來。
外麵忽然傳來紊亂繁雜的腳步聲,蕭臣本能抬頭時房門被人撞開。
那一刻,蕭臣覺得自己齷齪至極!
他竟然產生幻覺了!
在他的幻覺裏溫宛衣衫不整站在他麵前,朝他咧嘴,笑的嫵媚橫生。
“魏王!”
溫宛看到眼前男子,那張臉她再熟悉不過,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冰山,“真的是你啊!”
幻聽?
蕭臣腦袋嗡嗡響。
“魏王你不知道,剛剛本縣主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影子像你!”溫宛腳步虛軟,搖晃著身子走到床榻前,眼神迷離,手指胡亂指向窗外。
蕭臣搭在膝上的手指微不可辨動兩下,咬著牙。
他有些搞不清楚,是真是假。
溫宛那會兒在房間裏看書,越看越熱,衣服拽了又拽還是燥的難受,於是便擱下書卷走出來想要吹吹風。
誰知這一吹,直接就給吹到隔壁居室。
腦子已經不是很清醒的溫宛就記得初時走過來看到的影子。
怎麽就那麽熟悉!
“蕭臣,你壞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