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母妃可以試試
德妃隻是一時衝動,失了手。
這會兒見蕭堯身上有傷,眼中頗顯愧疚,“堯兒,你可知錯?”
“兒臣不知何錯。”蕭堯忍著疼,端直站在那裏,聲色無波。
德妃原本壓著火氣,聽到蕭堯答話立時拍案而起,“闖了那麽大的禍,你還敢在這裏說不知何錯?今日你必須要與母妃說個明白,到底是誰教唆你打傷初柳,偷了鑰匙跑出皇宮?你跑也就跑了,居然還跑到大理寺公堂去給那個賤種鳴冤?荒唐至極!”
蕭堯沉默,不語。
“母妃在問你話,你啞巴了?”德妃怒意橫起,大聲質問。
“沒有人教唆兒臣。”蕭堯抬頭,迎向德妃那雙滿是暴戾的眸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兒臣自己的主意。”
“不可能!是不是李淳?”德妃因為憤怒,五官顯出幾分猙獰,“來人!把李淳給本宮綁了亂棍打死!”
雲台殿外有管事兒的太監,正要領命時卻被蕭堯寒聲喝斥,“今日誰敢動李淳一下,本皇子要他命!”
蕭堯那一瞬間轉身的霸氣跟眼中冰冷,使得殿前太監心生敬畏,不敢邁步。
德妃震驚看向自己皇兒,眼中詫異,“堯兒,打死李淳是母妃下的令!”
“那就請母妃,收回成命。”蕭堯眼中再無往日畏首畏尾的恭敬,略帶慍意。
德妃身體僵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發的什麽瘋?”
“瘋的是母妃,後宮有後宮的規矩,母妃叫他們打死李淳,莫不是想背上在雲台殿私設刑堂的罪名?”蕭堯字字清晰,沒有半分含糊。
這是德妃在蕭堯嘴裏第一次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激憤不已。
“好啊,出去這一趟你怕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本宮是你母妃!你現在是不是連我的話也不聽?”
“聽母妃的話?打死李淳,任由七時自生自滅?”蕭堯邁步走向德妃,麵無表情看過去,聲音低沉,“那是對的嗎?”
“你在質問母妃?”
“如果母妃覺得是,那便是。”
“蕭堯!”
“從現在開始兒臣做任何事都會依照本心,母妃說的對兒臣照做,母妃說的不對,恕兒臣不能遵從。”蕭堯轉身,走向殿門。
“你給本宮站住!”
德妃哪容得了自己作為母親的威嚴遭受這等挑戰,發狠低吼,“你再敢邁出去一步,本宮便找人殺了七時,先奸後殺!”
蕭堯陡然止步,轉身一刻眉目冷寒。
“好……好好好!還真是七時,你當真是被那個小妖精迷的丟了魂魄!敢與母妃作對,與淵荷作對!你是不是還要為了那個小妖精跟你外祖父作對,跟這全天下的人作對!”德妃大步走到蕭堯麵前,滿目戾氣。
麵對眼前幾近癲狂的德妃,蕭堯冷靜看過去,“與七時沒有關係,兒臣隻想活的像個正常人,而不是你們手裏的提線木偶。”
未及德妃反駁,蕭堯繼續道,“兒臣記得自懂事伊始,母妃叫兒臣做什麽兒臣就要做什麽,母妃告訴兒臣這是孝道,兒臣這一孝便是二十年,這二十年兒臣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可以有自己的聲音,你把我養成一個懦弱無能的孩子,卻還要我在外麵顯盡威風!小時候你叫我去打蕭臣,長大了你叫我去爭儲位!那是不是有朝一日我成為新帝,母妃還要替兒臣坐在金鑾殿上……”
啪-
德妃驚怒,狠狠扇了蕭堯一巴掌,“胡言亂語!”
這樣逆天的話若是叫人聽了去傳到皇上耳朵裏,淩遲都不為過!
蕭堯一點都不震驚德妃能動手打他,隻是這一次,他不覺得疼,反倒痛快,“以前兒臣很怕母妃,母妃一個眼神,哪怕隻是抬手的動作兒臣就會乖乖跪下來,但這一次兒臣不會跪,亦不會遵從母妃的意願留在雲台殿,任由你們在外麵去傷害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
“你要幹什麽?”德妃終於意識到自己皇兒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冰冷決然的氣息,寒聲低喝。
蕭堯沒有回避德妃的目光,“兒臣這就去靖坊告訴淵荷,不許動七時一根汗毛,這也是兒臣想對母妃說的話,從現在開始,七時但凡受到半點傷害,兒臣……”
德妃美眸狠戾,怒瞪蕭堯,“你如何?”
蕭堯笑了,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放棄奪嫡。”
眼見蕭堯轉身大步走向殿門,德妃怒吼,“你敢!”
“母妃可以試試!”
直到蕭堯的身影淡出視線,德妃方才反應過來,身體搖晃著倚靠在桌邊。
她的皇兒隻是出去一趟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居然敢違背她的意願,竟還威脅她!
德妃目光倏然變得陰森寒戾,手掌緊攥成拳,錦帕被殷紅指甲揪的褶皺不堪。
七時……
靖坊,淵荷府邸。
正如司南卿預料的那般,蘇玄璟再來拜訪吃了閉門羹。
淵荷沒有給蘇玄璟解釋的機會。
內室通炕上,淵荷盤膝坐在矮桌前,桌上燃有倒流香。
煙霧倒流,氤氳繚繞,如塵世浮華,最終飄散無蹤,絕塵而去。
小武一直守在旁邊不敢開口,他深知淵荷隻會在思緒不寧時才會燃香靜心。
而今他見過淵荷燃香的次數,屈指可數。
香盡。
淵荷手中所盤金剛菩提串倏然停止。
小武小心翼翼走過去,“居士,可還續香?”
淵荷緩緩睜開眼睛,眉目深沉,“蘇玄璟還在外麵?”
“回居士,他走了。”小武據實回答。
淵荷深深籲出一口氣,“本居士自詡看人無差,未曾想這次竟然走了眼,蘇玄璟連偽君子都算不上,乃真小人。”
小武頗為不解,“居士何出此言?”
“蘇玄璟初來找本居士,言明願傾其之力配合本居士將靖坊案大事化小,背地裏卻使盡手段力保七時,靖坊案確是涉及三皇子,可沒有刑部遞請,大理寺一般不會主動要求移交,鬱璽良言明是溫宛求他出山,溫宛就算是禦南侯府嫡長孫女可也不過是小小縣主,她有何等本事請得動三大神捕之一的鬱璽良!”
“居士的意思是,這些都是蘇玄璟從中作梗?”
“旁事不論,鬱璽良在大理寺公堂說出溫宛的名字,無非是想掩蓋他與蘇玄璟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來,鬱璽良投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