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全金佛像
薑碧藍回到老宅後，張媽便立刻喚了私人醫生來老宅靜候。自從老爺去世之後，她知道其實老夫人從未休息好過，以前的作息時間素來都是有條不紊，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便是做什麽。但是老爺去世後，老夫人的人在這裏，但似乎僅是一副軀殼而已，多半時候是在發愣，日子也過得不規律，舞也不跳了，有時候還會睡到日上三竿，這些以前從未出現過。
張媽知道雖然老夫人麵上看上去沒什麽，但是心裏一直在流淚，從未停止過。
眼裏流淚的人可以安慰，可以一個心裏流淚的人，便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老夫人，您也要保重身體。雖然老爺去了，但是你還有大少爺、二少爺、晴兒小姐以及沐小姐，還有果兒，這些人都在，您心裏千萬要豁達點，去了的人也就去了，別再多想。”張媽勸慰道，那麵上滿是擔憂的神情。
薑碧藍緊緊揪著手裏沾染了血色白帕子，微微提醒道，“我吐血的事情別告訴任何人，免得他們擔心，也就是一下子血氣上湧，也跟我最近一段時間沒休息好有關，好好養著也就沒事了。”
張媽愣了愣，隨即便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半晌後，她又道，“今天見著的人難道就是當年那個女人的兒子？”
聞言，薑碧藍眸光微微沉寂了下去，“應該是！看他的容貌與那人相像。而且他也說，他手裏有DNA認證書。嗬！原來當年他真的將那枚尾戒送給了她，到最後！他最珍視的也無非就是那個女人而已！我，還有他外麵養的那些女人其實都隻是擺設而已，隻是擺設。”
話落，薑碧藍便是再次咳嗽了起來。
“老夫人！您看您……怎麽又氣上了？您怎麽可以跟那些女人比，您是薑家的千金大小姐，那些僅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鶯鶯燕燕而已！您才是老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張媽一下又一下的撫著薑碧藍的背部，想讓她順暢點。
此時，薑碧藍沾染了血色的唇卻是牽出一莫譏諷的弧度，“嗬！張媽別人不知道他娶我的緣由，難道你還不知嘛！若不是我當時執意要嫁給他，弄得父親毫無辦法，他也不會故意打壓當時的夏氏，來以此逼迫。我父親一生光明磊落，這輩子就做了這麽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我真是一個不孝女。”
“老夫人！”張媽喟歎一聲，“雖然開始是這樣，但是婚後，您和老爺也是舉案齊眉。您一直對老爺不離不棄，無怨無悔的陪著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這份情比什麽都重，這個老爺心裏也是清楚明白的。”
薑碧藍卻繼續笑著說道，“是！他是清楚，正因為清楚他能給我的也就是那一份感激與無奈而已！他臨死前，仍是在說，我的心願他無法幫我達成！我這輩子在遇到他之前，並不奢求什麽。在遇到他之後，我就想要他心裏眼裏，都是我！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這樣的老夫人，張媽已經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太悲傷，她的喜悅似乎隨著逝者的離開被一並帶走般。
這又哪裏有錯？
想讓自己的愛著的人全心全意的對自己，哪裏有錯？
“罷了！眼下的緊要關頭是想辦法護好夏氏，姓程的是有備而來，若不是手裏握著籌碼，他今天不會來跟我攤牌。”薑碧藍說道，“張媽！你去給項城打個電話，讓他盡快來京城見我。”
張媽亦是知曉此次的事情可大可小，便是立馬應聲，“是！”
項城接到張媽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談判桌上，更加確卻點講應該是一場不像相親宴的相親宴，至於相親的對象並非別人，正是項昀以及韓銳。
項城接通了電話，隨即便是道，“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過去。”
電話打完後，項城將手機收好，然後抬眸恰好對上了韓弘達投遞過來的含笑眼神。這個眼神讓項城清楚明白的知曉，韓弘達對於這門婚事是滿意的，至少眼下是滿意的。
隨即，項城便是看向了兩個主角，他先是看向了項昀，見其一臉的漠然樣子，顯然對於這門婚事是興致缺缺。爾後，他又看向了韓銳，韓銳自從落座後，便是一直在抽煙，他整個人好似就被煙霧纏繞在了裏麵，那麵容壓根就看不真切，亦是難以分辨出喜怒來。
此時，卻是韓弘達開了口來，他笑道，“現在昀昀在韓氏上班有段時間了，什麽都已經上手了，工作也是非常細致認真，我是相當的滿意。”
不知為什麽，項昀聽到韓弘達叫她“昀昀”的時候，她竟然也會一陣惡寒。
雖然項家還有兩個老的還在，但是兩個老人早已不過問任何事情，現在項家當家做主的就是項城。今天他自然是作為一個大家長來赴了這一場另類的相親宴，麵對韓弘達的誇讚，他亦隻能隨聲附和道，“韓董謬讚了。”
“不謬讚，昀昀確實不錯，我很滿意這個兒媳婦。”韓弘達卻是笑著直言道。
項昀瞬間無語！她不知為何情況會變成這樣，她僅是受不了她大嫂的念功，然後就應聲答應了前來跟相親的對象簡單見上一麵而已。
她對天發誓，她對於為什麽她的大哥和韓銳的父親會突然出現一點都不知情，她當然也不會知道今天她的相親對象原本應該是一個大學裏的年輕教授，怎麽會變成了她的頂頭上司這件事更是完全被蒙在了鼓裏。
她眸光微微側過去看向了韓銳即便在煙霧裏依然還能看清的陰沉臉孔，她當下亦是明了，韓銳大概跟她一樣，也是來了才知道的。
可，眼下怎麽辦？
若是再不出聲說點什麽，估計這婚事就要這麽訂下來了。
若是訂下來，雖然這場婚姻談不上什麽聯姻，但也絕沒有什麽真心相愛可言。
韓銳心裏愛的是誰，別人不知道，她項昀卻是清楚的很。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她不想成為那些個哀怨愁容的怨婦，麵對韓銳的時候，她承認有過一絲心動，但那又怎麽樣？
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強求隻會讓自己更加難受而已。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但是亦是明白一個道理，心在別的女人身上的男人，絕對碰不得！
忽而間，是韓銳率先表明了態度，他說，“我也覺得昀昀不錯，這個婚約就這麽定了。”
聽見韓銳的話，項昀立馬便是呆愣在那。她呆若木雞的緩緩轉過了頭，看向了韓銳，眼神中滿是疑惑，眼看這不可能的事情就要訂下來了，她連忙出聲，“我不同意！抱歉！我對韓副總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敬重他，在工作中他教了我不少。如果，因為這個讓韓副總有什麽誤會的話，我現在鄭重的申明，我完全沒有要超越上下級關係的意思。”
項昀知道，她這話一出，不單單是得罪了韓銳一個人，還得罪了韓弘達。
她承認可能她有些衝動了，但是衝動總比事後後悔好。
正如項昀所料，韓弘達立馬便是變了臉色，就跟翻書一樣的快，而坐在一旁原本在猛抽煙的韓銳卻是一下子停下了動作來，他側過了頭來看向她。
這一看，驚的項昀三魂去了七魄一般。
隨即，韓銳幽幽的聲音傳來了，“項昀！你說你對我沒那意思？”
項昀頓了頓，隨即點頭。
“那一次，在我辦公室裏，我親了你，你確定當時你沒感覺？”韓銳厚顏無恥的拋了這麽一個問題出來。
媽的！
項昀真想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事實上，她在心裏也是這麽做了。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啥事都沒經曆過，突然一個男的親過來，她又不是死人，她當然會有反應……
但是，這些話她也隻能默默的在心裏說而已，當然不能在眼下的境況裏說出來。韓銳已經沒臉沒皮了，沒羞沒躁，她還想有個臉皮遮遮羞呢！
原本以為已經沒戲的韓弘達在聽見自己兒子的話後，頓時眼睛裏亦是蒙上了一層光亮來，果然是他兒子，得了他的真傳，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上了再說。
此時的項昀卻是佯裝出了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畢竟她大哥在，這是必須要裝出來的，不然回去肯定會被念得狗血淋頭。
項城眼見項昀的神情後，便是微微輕咳了一聲，一副大家長的口吻道，“小年輕就是容易衝動，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因為韓銳突然這麽一句，瞬間便是扭轉了局勢。項昀心裏暗暗揣測起來，若是她說她有感覺，那不就是側麵承認她對韓銳有意思；若是她不承認，但是親了就是親了，那就是事實，她一樣是百口莫辯。
項城亦是覺得此時的氣氛有點僵，便是想了一個緩和的方式，說道，“現在就將婚約訂下確實是太早了，要不這樣吧，讓他們自己處處看吧，過日子畢竟是兩個人的事情，他們要合得來才行，您說呢？韓董。”
“也好也好。”韓弘達連聲附和道，沒達成目的，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的。
之後，便是一片噓寒問暖。項昀在旁靜靜坐著，韓銳亦然，完全對項城與韓弘達的交談沒有興趣……
隻是突然間，韓弘達卻是開口問道，“前不久，業內有人傳聞，更是有人看到，三年前夏家的當家主母好像在A城出現了，不知項公子知曉此事嗎？”
這個問話一出，便是讓原本完全在狀況外的項昀與韓銳紛紛看向了韓弘達。
項城淡淡一笑，“確有此事，她還在人世間。”
“原來是真的。”韓弘達滿是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能回來，定是經曆了不少坎坷。”
項城又道，“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我就先帶舍妹離開了。韓董！我們先告辭，改日再約您出來喝茶。”
“好！項公子你忙，你忙！”韓弘達亦是站起了身來招呼道。
眼見要散場，項昀與韓銳亦是站了起來，各自打完招呼後，項昀便是跟著項城離去。
待項城與項昀離去後，韓弘達的眸光中卻是閃過了一絲精亮來，而這抹精亮恰巧被坐在一旁的韓銳捕捉道，他立馬開口問道，“你又在打什麽主意？為什麽那麽想要我娶項昀？”
“前不久，夏亦南被帶到了警局問話，是關於四年前他妻子在商業街上遇襲那件事情。如果不是掌握了什麽證據，警署的人怎麽敢去夏氏財團帶人，所謂無風不起浪，我聽說還牽扯進了秦家的人。我看啊！A城是要變天了。”韓弘達感概說道。
韓銳的眉頭便是越來越緊起來，“那跟項家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這裏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要夏亦南一倒，便是意味著夏家倒台，那四大財閥裏便是缺了一個位置，項家本就是夏家的附屬家族，我敢斷定，隻要夏家一倒，便是項家上位之時。”韓弘達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眸光中是韓銳看不懂的晦暗神采。
果然是商場如戰場，昔日的敵，有時候亦是有。而昔日的友，轉眼可能便是敵。
韓銳覺得他可能永遠都成不了那個像夏亦南一樣可以玩轉一切的人，那樣的日子的太累，他是個懶散的人，隻想平安度日便足矣。
隨即，他便道，“如果您老的目的僅是為了這個，那麽我又要忤逆您了。即便是項家點頭，這門婚事我也不會答應。反正都逃過一次，逃第二次絕對會駕輕就熟。”
“你！”韓弘達瞬間便是怒目起來，“真是一個逆子。”
韓銳並未理會自己的父親，僅是獨自站起身來，然後便是離開了茶樓。
——
在車上，項城在開著車，項昀則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項昀遲疑了一會，隨即還是開口問道，“大哥，夫人最近好嗎？”
自從林薇薇回來後，項昀亦是單獨見過她幾回。雖然每次見麵看上去似乎跟以前差不多，但是卻沒了以前的肆意豪爽，似乎總帶著一股疏離感，將所有人都排除在外一般。
“不好，夫人病了。”項城直言道，他並不想隱瞞，對於項昀他更不想隱瞞。
他永遠都忘不掉，項昀當時就跪在夏園的外麵，冒著雨，竟然她跪了一天*。
聽到回答，項昀卻是一下子的激動起來，她轉眸看向了項城，“什麽病？是感冒還是發燒？其實自從夫人回來後，我就發現了，夫人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
“不是感冒也不是發燒，是比較麻煩的病。”項城說著，亦是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一幕，她看上去傻傻呆愣的樣子，眼神中滿是戒備與排斥感。
項昀眸光一深，似乎感覺到了不好的預感，便是繼續追問道，“那是什麽病？”
項城回道，“是遺傳的精神疾病，這個病很麻煩。夫人她現在誰都不認識了，包括夏總。”
瞬間，項昀腦中緊繃的一根弦亦斷裂，她開始恍惚起來，難以想象曾經那個總是喜歡跟她開玩笑，總喜歡逗弄她的人會患有遺傳性的精神疾病。
她，那麽好！
似乎看上去比任何都要健康陽光，怎麽會得那種病？
怎麽會？
——小昀昀，等你結婚的時候，我送你一個全金的佛像，肯定特別撐場麵，反正你家夏總的錢。
——夫人，你真土，都要土掉渣了。
——小昀昀，你真沒談過戀愛？真沒談過？初吻也還在？
——真沒！真沒！都在都在呢！真要命！夫人，你能不能稍微矜持點？
——那好吧！改明兒趁你家夏總出差，我們可以偷偷去夜店。
……
頃刻間，腦海裏全是之前的那些片段，卻是晃都晃不掉，此時項昀亦未發覺，她的臉上已然全是淚水。
那樣一個人，在經曆了生死後，本該享受圓滿，為何還要繼續接受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