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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僧人托夢

  山裏的清晨,青草和著泥土的氣息,清新的令人忍不住迷醉。


  天大亮時,大殿的香已燃了隻剩下半隻,木魚輕打,數十位寺內德高望重的僧人手持佛珠,口中低念著‘往生咒’,玄拓跪在圃團上,低首合十,虔誠的祈禱。


  甚至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竟真的可以心無雜念,一心祈福。他不懂那些佛文,也聽不懂僧人們在念些什麽,所以隻獨自一句一句的默念著“南無阿彌佗佛”,或許這是為天堂裏的淑妃和母親秋芬唯一能做的事吧!

  自幼喪父的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而母親終於在他長大之時選擇了父親,選擇了離開,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而淑妃就在他想待她如親生母親,享受天倫時撒手而去,從今後這世上似乎再也沒了至親的人。


  他身後的那條古道長而蜿蜒,芳草淒淒,殺機四伏,他隻求可以快樂逍遙的避走,而那紅毯盡頭的一方寶座最是他的不屑,隻是所有的人都不懂他,隻當他是那風流成性、仰看天下唯其所有的肅親王。


  他是玄拓,他更是文澈。


  想遊走的時候卻獨不舍她年少時的笑顏,那笑顏是他的蠱惑,他命定的桃花劫,便為了這一劫笑看江山怒,忍聽將士歌。


  是佛語在施予暗渡,那紅衣僧人在腦中乍現。


  “玄拓,你生在帝王家,就要為這江山社稷去奮力一搏,隻為那高高在上的是你的父親,你的輪回是你的宿命,你要完謝他對你的生。”


  急急的腳步聲止在殿外,紅衣的僧人在迷幻間刹那抽離,仿似佛堂前的南柯一夢,卻真實的令人無法褻瀆一絲一毫。


  “爺。”清福低喚。


  退出肅穆的大殿,玄拓知道此刻的消息絕不適宜擾了這佛門淨地。


  殿堂外,小僧人正打掃著地上的落葉,卻掃了又落,落了又掃,似悠閑又似辛勞。


  主仆二人疾步走過回廊殿堂,終於尋得一幽靜的所在。


  “說,何事?”


  清福四望無人,輕聲道:“爺,如今你不起事,別人卻已是按捺不住了呢!”


  “四哥嗎?”想來除了玄卓,也沒有人敢如此大膽。


  “是,聽說最近聖上對他頗有微詞,許是太過驕奢了吧。”


  早晚是他的位置,有必要這麽心急嗎?心裏默念,卻不能說出半句。


  這樣的舉事,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又有多少勝算呢?

  “清福,取紙筆來。”


  為了婉菁,他終於要放手一搏了嗎?

  借著玄拓的記憶,在清福的背上揮揮灑灑數十字。


  兄親啟:

  弟母妃逝後,方知從前弟甚愚頑,弟之不孝,已是餘生的陰鬱,兄文韜武略,智謀遠勝於弟,定不會覆弟之後塵。


  金戈鐵馬,瀟灑恣意,弟不計前嫌,隻孝為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堂朝賀時,弟將完璧歸趙。


  弟玄拓敬上


  廖廖數字,已寫盡心意,“清福,妥善收好,速著人送予四哥,不得有誤。”想他玄拓手握赤瀾的半壁兵馬,這兵權足可以息事寧人了吧。不是威脅,是對這異時空父親的一點孝道,就在剛剛,在佛前,他已許願。


  “王爺,寫什麽呢?”


  玄拓好生詫異,不知何時婉菁已悄然而立身後,他竟完全沒有察覺。


  眼見婉菁巧笑嫣然,顧盼生輝,活脫脫一個淘氣的小姑娘,全沒了往日的沉靜和婉約。


  “沒什麽,山下的一些事務要處理而已,婉菁也要幫忙嗎?”這突來的變化倒令他倍感親切。


  婉菁笑道:“王爺說笑了,臣妾愚笨,隻不懂世事。”


  “王妃從何而來?”


  “婉菁從來處來。”說道遙指不遠處的一座山巒,竟是漫山的粉紅,那是桃花。


  “王妃瞻染了一夜的佛地,竟連話語也起了禪機。”玄拓笑了,這小女子竟有一份說不出的灑脫和愜意令他驚豔。


  “瞧我們一會兒王爺一會兒王妃的,叫著真拗口,你就叫我婉菁吧,可好?”


  “好,那我便叫你婉菁了,你叫我文澈即可。”本想叫“菁兒”來著,卻肉麻麻的,隻怕還未出口,已嚇跑了眼前停落在草尖上的蜻蜓了。


  “文澈?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她詫異。


  “是娘親為我起的小名,除了娘親就隻有你和我知道呢。”死無對證,撒謊原來也需要藝術。


  婉菁莞爾一笑,在這山間,那份清新與悠然可以讓她暫且拋開山下的一切,那份久違的麵具也可暫時流落在箱角了。


  江山易改,本性卻難移,做回自己才是最真最美的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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