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是壞人
慕容拓歎息了一聲，這都不記得了，卻還是時刻警惕著，“阿蘭，不如，我們把打包的飯菜送去給孩子的外公外婆吧。”他不說是送給她的父親娘親，那是因為他很清楚她的父親娘親是不可能住在這山間的。
所以，小昱口裏的外公外婆是另有其人。
或者，能從小昱的外公外婆身上查到納蘭玉被推進太液池後發生了什麽。
還有穆錦昱的所有，他都想知道。
特別的想知道。
“好吧。”納蘭玉想了一下，擔心打包的飯菜壞了，就也覺得還是送過去比較妥當。
畢竟，這是慕容拓的心意。
於是，慕容拓抱著睡著的穆錦昱，牽著納蘭玉的手再一次的走在山間。
月亮早就出來了。
如銀的月華照著夜色如夢，兩個人並肩走在一起，打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就象是一幅會動的畫，把一家三口畫得格外的美好。
慕容拓的目光追隨著三個人一起的影子，竟是怎麽也舍不得移開。
到了。
燭光透過窗子照到了室外，也把屋子裏兩個老人家的影子顯現了出來，“娘親，我來了，阿蘭來了。”
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來了來了，阿蘭，這麽晚了，你還過來幹嗎？”
“娘親，是小昱要送你們吃的。”要請兩個老人家的是穆錦昱，所以納蘭玉這樣說也是沒錯啦。
“都吃過了晚飯了，這都要睡下了，送什麽吃的呀，又花銀子了是不是？”
慕容拓站在納蘭玉的身邊，看著越走越近的老人家，第一眼，他沒有認出來，可當第二眼再看過去，他心頭一震，他認識。
這個老女人從前是宮裏的人。
是先皇慕容謹母後身邊的管事吳姑姑。
他沒登基之前入宮時偶有見過。
“你是……”吳姑姑終於發現了他，吃驚的看著他。
三年的時光而已，歲月在慕容拓的臉上沒有刻下任何的風霜，他還是那般的絕代風華，風流無匹，與慕容謹一樣的俊美無儔。
隻是兩個男子，一個成了先皇長眠了地下，一個成了當今的皇上活得無比的滋潤。
她真的很為慕容謹所不值。
身形顫了又顫，吳姑姑一下子握住了納蘭玉的手，“阿蘭，他是壞人，快把孩子抱過來，快把他趕走，阿蘭，你快點。”
納蘭玉一愣，“他是壞人嗎？可是他說他是小昱的父親，娘親，小昱有父親可高興了，他們那麽象，他應該不是壞人吧。”
吳姑姑欲哭無淚，眼看著說不動納蘭玉，隻好道：“下雨陰天的時候，你腳下疼不疼？”
“疼。”
“那你的手呢？”
“手是每天都疼，隻要幹點什麽，就會疼。”
“那你額頭的那一個字呢？你恨不恨那個為你刺了字的人？”
“恨。”
“那你的腳你的手你額頭的字全都是他做的，你還說他是好人嗎？”
納蘭玉的身子一下子抖得厲害，“真的都是他嗎？”她不相信的看著慕容拓，看起來溫潤如玉般的男子，真的是做出那些狠戾之事的人嗎？
“是，就是他，阿蘭，快把孩子抱過來。”吳姑姑催促著。
納蘭玉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就去搶穆錦昱。
慕容拓眼看著她眼裏的驚懼，他想要解釋點什麽，可當真要出口的時候才發現，吳姑姑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他竟是無從解釋。
他也沒有解釋的資格。
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
他錯了。
眼看著納蘭玉來搶孩子，他身子一震，下意識的竟是一個躲閃，他太喜歡這孩子了，哪怕是才相處了一個下午，他也沒辦法接受沒有這孩子的日子。
那又會是一汪死水，就連微瀾都不會有的生活。
他再也不要那樣的活法了。
老天爺懲罰了他三年，為什麽不能讓他用剩下的餘生向納蘭玉和穆錦昱懺悔，補償他欠他們的一切呢。
“慕容拓，把孩子給我。”納蘭玉卻慌了，慕容拓抱著穆錦昱不給她，再想起吳姑姑所說的他是壞人是製造了她所有痛苦的那個人，她頓時就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你不要搶我的孩子好不好？”她怕了，就怕慕容拓搶了她的小昱，那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心頭肉。
慕容拓眼看著女人嚇壞的樣子，不由得罵了自己一聲混蛋。
他真的是個混蛋，大大的混蛋，移前一步將穆錦昱輕柔的交到了納蘭玉的手上，隨即便跪到了院子正中，“阿蘭，對不起。”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雖說從來都是別人跪他這個九五至尊的皇帝。
可今個，他主動的跪納蘭玉了。
這是他欠著她的。
他欠她的，哪怕是跪上一天一夜也彌補不了他帶給她的傷和痛。
隻從剛剛吳姑姑一句句的質問時她的反應他就知道，哪怕是過了三年，他帶給她的痛苦都沒有減下一分一毫。
他這一跪，院子裏的兩個大人頓時都愣住了。
尤其是吳姑姑，實在是沒想到已經貴為皇帝的慕容拓會下跪，“這……”
納蘭玉一愣，耳中全都是男人才說的那一句‘對不起’，他向她道歉了。
還是跪著道歉的。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的誠意了？
可隻要一想到她身體上的痛疼，她的心立刻又硬了起來，“我額頭的字真的是你刻的？”輕聲問過去，可是每個音節裏都是顫音，她額頭的字，是她這三年來最痛最痛的一個折磨了。
哪怕是睡著了，午夜夢回時醒來，還是額頭的那一字。
“是。”慕容拓無從否認，男子漢大丈夫，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
“你為什麽刻了那麽一個字？慕容拓，我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嗎？”納蘭玉實在是想不明白慕容拓為什麽會那樣對她，他太殘忍了。
“沒有。”
“那我跟人私奔了？”
“不是。”
“那為什麽？”納蘭玉一句接一句的追問，她此時恨極，真想也在慕容拓的額頭上也黥一個字，讓他也嚐一嚐她這幾年的痛苦。
慕容拓依然跪在地上，這是他活該的懲罰，“是朕不好，聽信了小人的讒言，阿蘭，是朕對不起你，你要怎麽懲罰朕都可以，唯獨不能不認朕，不能不給咱們的孩子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