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用人不疑
雲棲可推測人會出於什麽原因有什麽行動。
卻還沒學會如何察言觀色,從一個人的反應中體感到什麽。
並且這影衛臉上覆著麵具,看不到他整張臉長什麽樣。
至於他眼中神色,雲棲自己的眼睛看東西都費勁~
方才,蕭北野的寢屋內,雲棲確實因為考慮到了外麵跪著的影衛的命。
蕭北野要她喂他喝藥,她便喂他喝藥。
喂他喝完藥之後,蕭北野要她在那寢屋裏多留一會陪他,她便在喂他喝完藥之後坐在了床榻旁。
由於背部受傷,所以蕭北野是趴著的姿勢。
他兩隻手在榻上交疊,將自己的整個腦袋放在上麵,抬起眉頭看著雲棲,撒嬌要她看著自己睡覺。要她等自己睡熟了再走,雲棲應下了。
雲棲能覺察到寢屋外那些跪在地上的影衛,她相信蕭北野也知道。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床榻,蕭北野抬頭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她麵上也不顯冷意,周身的清冷仿佛染上了屋內熏爐中散發出的暖香,那熏爐裏麵的安神散使得人昏昏欲睡。
坐在床榻邊,整個過程雲棲都強撐著困意。
見蕭北野慢慢合上了眼,她便放心了。
熏爐中的安神散是雲棲交代宋青嵐的。
雲棲不知方才自己出攬風院時,在藥廬中掐著時間過來但站在暗處的宋青嵐瞧了她一會兒,見她全須全尾的從蕭北野的寢屋裏出來後,宋青嵐便又回了自己的藥廬。
雲棲問宋青嵐要安神散,當時宋青嵐答應得有些糾結。
主要是他覺得九公主這吩咐有點迷惑 。
他為醫者,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為蕭北野清理好傷口,喝完藥之後最好好好地休養,在熏爐內放些安神散是有助於睡眠。
但安神散這麽細節的事由九公主提出來,宋青嵐就疑惑這九公主到底是想幹點啥?
但也不知道宋青嵐懷揣著什麽心思,九公主敢問他要,他就敢給。
宋青嵐在賭,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過是一個無聊的自己和另一個無聊的自己賭,賭九公主會不會趁蕭北野昏迷不醒 一刀宰了他。
如果她真是這想法,死的一定是她。
因為蕭北野百毒不侵。
莫說一熏爐安神散,他要是不想裝模作樣的睡上一睡,就是在他床榻旁揚滿安神散,他都不會昏昏欲睡。
蕭北野的失眠症不是一日兩日了,不然這一天天的宋青嵐是在自己的藥廬內瞎忙活個什麽勁。
宋青嵐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被葉昭或謝安給從被窩裏拎出來,給他們王爺換安神散。
換換換!宋青嵐為了給蕭北野配置安神散,治好他的失眠症,剛吃補藥增出來的頭發不知又脫了多少!
安神散方子三天兩頭的換一次,這兩日宋青嵐拿著狼毫在自己藥廬內絞盡腦汁的研製琢磨,實在研製不出新的安神散了!
那些蕭北野已經用過的安神散,哪怕加大十倍的劑量,也很難使他安眠一個一個時辰。
而方才宋青嵐給雲棲的安神散隻是正常量而已,估計蕭北野聞著就跟聞空氣差不多。
他背上那一刀,雖然傷勢不重,未傷及筋骨,也未損耗半分他體內的功力。但那是皮肉,人的皮肉,隻要他現在還是個人,還能感覺,就能感覺到疼。
正常量的安神散算什麽,背上那一刀所帶來的疼痛沒準更能使他提神醒腦。
九公主如果以為這是個時機,直接要再往他身上補上一刀要了他的命,就太天真了。
宋青嵐覺得這麽天真的人就是今日不因作死而死,日後被人稍加算計也會死的很慘。
所以他隻是作壁上觀,不提醒,不挽救。
宋青嵐看著九公主是活著從攬風院走出來的,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她似乎並沒有弄死蕭北野的想法。
宋青嵐在牆角處搖了搖頭,說不上是巴不得別人出事還是怎麽著,也自覺沒什麽意思,嘴角苦笑,於拐角處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藥廬。
雲棲不知道蕭北野有失眠症。
也不知道現如今無論什麽安神散都對他毫無作用。
她能從人的氣息中判別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昏睡,還是假裝。
昏睡的樣子可以假裝,但相對平穩和緩的氣息很難假裝。
雲棲是從榻上人的氣息中確定他在慢慢進入昏睡狀態。
且與常人不同,雲棲能感知到蕭北野的氣息似乎要比常人略沉略長些。他這個人在人前張揚邪肆,盡顯暴戾之氣,雲棲卻在他沉睡時感覺到了他似乎有些疲累。
雲棲感覺到他睡熟了,給他掖了掖被角就走出了房屋。
“九公主。”
那影衛說完之後,見九公主冰顏上神情漠然,徑直要走出假山,似乎並未聽到自己剛剛那一番情真意切的感激?
其實雲棲是聽到了的。
但她也和他說了,她對他,對他們,沒有恩情。
她隻是不想他們因自己而死。
燈會上,是她想單獨見甘棠,想辦法將他們支了開。
他們的職責是看管自己。
自己是人,他們也是人,蕭北野不把自己和他們當成真正的人對待,但雲棲她自己清楚她自己金絲雀般的困境,便會給他們這些身不由己的人同樣的悲憫和尊重。
這影衛信誓旦旦,道:“小的這本就是該死的命,九公主救小的一命,小的命以後便是九公主的了,小的願為九公主效犬馬之勞,任憑九公主驅策。”
雲棲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荊辰。”他道。
“荊辰。”雲棲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我記住你了。”
夜幕低垂,參星橫斜。
客棧。
甄不易一路跟在雲棲的身後。
“九公主,那個荊辰,可靠嗎?”他問。
雲棲走在前麵,手中拿著一個正燃著的火折子,推開了一間客房的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正是荊辰為雲棲避開了扶光院的影衛,雲棲才能從順利出王府。
此時雲棲身著一襲黑衣,外麵罩著一件黑色披風。
她本就膚如凝脂,冰肌瑩徹,因著一襲黑色,整張小臉在昏暗中就更為鮮明。
孱弱之身,冰顏清絕,周身寒意逼人,不由得使人想要往後退。
但屋內被粗繩綁著扔在角落裏麵的刺客卻是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