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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上妝

  雁北。


  聖女行宮。


  地牢玄鐵製成的門被緩緩打開。


  “你這個賤人!”


  “楚玨!你有種就直接殺了我!”


  見到來人被鎖鏈纏繞困住的女子發了瘋似的咒罵叫喊。


  女子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


  也曾是一襲盛裝,隻不過被這身上的鐵鏈磨得不成樣子,像是最落魄的乞丐。


  楚玨緩緩走過去,也不氣,“我沒種,以後也不會有種。”聲音故作嬌柔, “生孩子的話得你來,你明明知道我幹不了這事,我的妹妹。”


  “我倒是想讓你與蕭北野有個孩子。”


  “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那和蕭北野的孩子如果由你來生,豈不是將我和蕭北野皮相上的優點都集在了一起。”


  “妙哉,妙哉。”


  “這突發奇想讓我迫不及待想要促成此事。”


  那是與楚玨有七分相似的一張臉。


  楚念。


  因常年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中,她早已麵無血色,慘白如紙。


  身體也薄如紙片,被抽幹了精血一般,乍一看非常瘮人。


  唯有那骨相,若將那凹進去的二兩肉填進去,那張臉便會與楚玨有十分的相似。


  被套上鎖鏈的楚念瘋狂地掙紮著,如同一隻困獸。


  她身上的那套鎖鏈,她越是掙紮,收的就越緊,“我會死的,我很快就會死的,必定化為厲鬼日日夜夜折磨你!”


  “雁北的長生天不會放過你,那些因蕭北野無辜慘死的生靈必定會詛咒你。”


  “楚玨你將我雁北草原最好的一個兒郎煉成了一個怪物,逆天而行,你必遭天譴 !”


  “怪物?”楚玨笑著搖了搖頭,“不不不,怪物都好醜的,他現在已經被我調教成了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


  她用手指勾起自己的一縷長發纏著轉動,“可是這男人不安分,有了異心,開始在外麵勾搭起了別的女人。”語氣幽怨,真像是在同自己的閨中密友抱怨自己的男人。


  楚念眼中的凶光微動。


  楚玨看到了,眉頭輕蹙,像是沒了主意,全指望別人想辦法的小姑娘。


  “妹妹,那可是我們的男人,該怎麽辦呢。”


  “你這麽厲害,連這玄鐵鎖鏈都能三天兩頭地掙斷一次,我放你出去咬死那對狗男女好不好?”


  楚念看著她,仇恨和怨氣使得她整個人有了些活人氣,慘白如紙的臉上被氣得通紅,“楚玨,你是這世上最惡心的髒東西,令人作嘔! ”


  “你從來沒把我當成妹妹,你一直就想取代我成為聖女。當年父親要將你關進水鏡,我就不該攔著父親,像你這種髒東西就不配活在世上!”


  “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囚禁自己的親妹妹,為了當上受雁北草原人人信仰的聖女,將自己變成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楚玨!你這種罪大惡極的髒東西遲早會遭天譴的!”


  不論楚念怎麽罵他,楚玨就是不氣。


  他走到楚念麵前,指尖滑動在楚念的臉上。


  “你們不想我活在這世上,我就偏要活給你們看,我活在這世上就是想惡心你們。”


  “可你們能把我怎麽樣呢?你們不能把我怎麽樣。”


  “一母同胎,憑什麽你就是個女兒身?憑什麽從你一出生就被定為是雁北草原的聖女?憑什麽你從小就可以擁有那麽多專屬你自己的東西?”


  楚念隻覺得被楚玨用指尖劃過的地方如蛆附骨,惡心至極,“可你天生就是個男人!”


  “可我天生就不想當男人!”


  楚玨一改矯揉造作媚眼如絲,眼神狠厲,他這是真的被惹怒了。


  楚念看著他,不像是被嚇到,隻是覺得楚玨早已無可救藥,“天生的瘋子”


  他們的父親,即曾經雁北草原最有名的巫師,自他們這對龍鳳胎出世,似乎就察覺到了帶把的那個和別的男嬰有些不同。


  楚玨比楚念早從他們娘的肚子裏爬出來半刻,是哥哥。


  小的時候,楚玨和楚念每天幾乎形影不離。


  楚玨會與楚念穿一樣的衣裙,帶一樣的發飾。


  四五歲的年紀,人隻會覺得小孩無知的可愛。


  哥哥親近妹妹,所以身上的衣物乃至行為舉止,嬌聲嬌氣的小女孩兒音,都在向妹妹靠攏。


  但再過兩年,人們看楚玨身上小女孩的穿著隻覺得他腦子不對勁。


  而且他行為舉止與草原上的小子完全不同,身上沒有一點陽剛之氣。臉上還學著姑娘家塗脂抹粉,娘裏娘氣的。


  時間一長,草原上的人隻覺得他實打實地就是一個怪胎。


  人們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草原上的那些小子經常把欺負他當成一個合作完成的遊戲。


  草原上的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評頭論足他身上的各種不正常,丟都是巫師的臉。


  巫師以有這麽一個兒子為恥。


  但凡巫師看到楚玨有女子的東西,他每次都會大發雷霆,將那些東西通通砸個稀巴爛,再將楚玨一頓鞭笞。


  楚玨好像是被打怕了。


  長了記性。


  之後他不再在人前穿戴女子的衣裙和首飾,也不再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他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待在自己那間黑屋子裏。


  自從被判作是怪胎後,他的屋子,凡是能打開透光的門和窗戶都被父親命的下人用一塊塊木板釘死了。


  偶爾出去身邊也會有父親指派的人警告他,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即便他有了幾分正常男子的樣子也不可以。


  父親怕人笑話。


  父親要他永遠待在那不見天光的黑屋子裏不給人們笑話。


  黑暗中,他從門的裂縫中看著自己的妹妹在人前受下了一套聖女主持祭祀時穿的華麗衣裙,看到了自己妹妹作為聖女主持祭祀那一日被一眾女奴伺候著上妝

  而他隻能呆在不見天日的黑暗裏,活在每日劇增的恐懼不安和無邊的困惑中。


  他開始不甘心。


  在黑暗中,在不甘中,在透過門中裂縫看到自己作為聖女的妹妹在人前如此尊貴無匹中,他嫉妒了數年。


  黑暗中的嫉妒使得他發瘋。


  他將自己的父親殺了,在父親倒地的屍體前換上了自己那聖女妹妹及笄禮時穿的華美衣裙。


  在被毒啞了嗓子發不出半點聲音的妹妹麵前,那日他自己給自己上了一個美麗的盛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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