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三章 張橫的故事
聽到小燕的悲慘身世,我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極為低落,我萬萬沒有料到,張橫的背後,居然還有如此悲戚的故事,而或許他那種執著的考古精神,就是因為,他要為他的家人,讓他做得更優秀。隻是,我萬萬沒有料到,後麵的事情,居然我和想象的,完全背道而馳了。
“那餘四嫂和小燕現在在哪裏呢?”我看了看村長,猶豫了一下,而後再接著問道。
村長又是長歎了一口氣,痛苦地搖了搖頭“哎,慘啊,實在是慘啊!”
我心中,不由得一驚,而村長又說起了張橫的事情來。
自從工作了之後,張橫就開始很少回家了,近兩年的時間,也就回來過一次,而餘四嫂也曾去北京找過他一次。
當時,張橫在北京工作,看到兒子大半年沒有回來了,餘四嫂便想著去北京看看兒子,隻是這一去,她卻沒有見到張橫,不過沒幾天張橫又回來了。
當夜,張橫似乎是餘四嫂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隻不過餘四嫂那院中狗吠得很凶,大夥也聽不清他們到底在吵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張橫便走了,再沒過幾天,餘四嫂就病逝了,哪怕是餘四嫂的葬禮,張橫都沒有回來參加。
後來,小燕也去過北京一次,而後回來,一直還算開朗的她,卻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大約半個月之前,小燕突然出門了,當時她出去的時候,還是滿心高興的,在村口碰到了村長,還跟他打了招呼,隻是萬萬沒有料到,第二天小燕便回來了,而且那夜便投了井自盡了。
隻是,小燕這一次去了哪裏,到底去做什麽了,誰也不知道。
“那大黑還還真算得上一條忠犬了,小燕死了之後,它居然一頭撞死在了井邊的石台階上。”村長搖了搖頭,不禁感慨道“實話說,養了張橫那條白眼狼,那不如養大黑一條狗來的實在。”
聽完村長的話,我和爺爺的心情都變得極為沉重起來,誰也不知道,看起來極為勤奮的一個小夥子,背後怎麽會有這樣的故事。
從餘家村回來之後,剛到旅館,我們便接到了李振國從縣城打來的電話。在縣醫院檢查了,張橫的頭顱內並沒有什麽蟲子,十分正常,並沒有什麽東西。
這似乎,與我和爺爺的推斷差不多了,而讓張橫發狂的,必然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不知名的氣息。
當夜,爺爺就讓李振國他們將張橫又從縣醫院弄了回來,而爺爺更是將我們聽到的事情,都跟他們說了一遍。
“不對啊,張橫跟我說,他是孤兒,高中的時候他母親就逝世,他讀大學的錢,都是勤工儉學賺來的。”聽完我們的話,鄧博仍舊將信將疑。
“鄧教授,如今這外頭的錢也不好賺,張橫若是孤兒,一邊上學一邊賺錢,能夠讀到大學畢業,還真是十分了不得了。”李振國的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當時我就是看這孩子努力,還給他介紹了不少勤工儉學的機會。要賺個學費,還是不難。”鄧博搖了搖頭,又長歎了一口氣“不可能,張橫不可能是這樣的人。他一直表現極為優秀,學習和工作都十分努力,他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怎麽,鄧教授,你對他評價如此之高,不會是想著把他招為女婿吧。”李振國盯著鄧博再笑道。
鄧博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我好像也聽鄧博說過,他有個女兒,也剛剛大學畢業不久,正在北京的某個銀行上班。
看來是被李振國說中了。
一個是自己最親愛的女兒,一個是自己最為器重的學生,這一對,在鄧博的眼中,還真是天作之合。
一道道靈符,圍繞著張橫的身軀燃燒起來,哪怕是他身上的那一絲淡淡的不知名的氣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張橫似乎並沒有一絲好轉。
就在鎮定劑剛過的那一刹那,抬頭看了看我們,雖然他不再發狂去咬人了,但是他的眼神迷離,毫無神色,看起來並不正常。
他突然抓起了桌上的一個玻璃杯,狠狠地朝自己頭上砸了過去。
玻璃杯碎了,張橫的腦袋也開了瓢,一股鮮血從他頭頂的傷口流了出來。
準確地說,那已經不再是鮮血了,那是一股濃濃的黑血,還帶著濃濃的惡臭,就如鍾醫生說的,這種血,就仿佛是死人身上才會有的,絕對不可能流淌在活人的體內。
爺爺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起來,看了看我們,又盯著鄧博道“鄧教授,你現在可以幫我們安排一輛車嗎,我們馬上要去一趟餘家村。”
來到餘家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一陣陣山風吹過,在這大冬天裏,頓時讓人不寒而栗。
爺爺又找到了老村長,得知餘四嫂和小燕子的墳就在後山的時候,便讓我背著幾乎被綁成了粽子一般的張橫,跟在他身後,朝後山而去。
不管是了李振國和瘦猴,還是鄧博和老村長,都被爺爺留在了墳山下,我知道,僅僅讓我跟隨,爺爺必然有他的道理。
將張橫的身軀橫放在小燕的墳前,爺爺嘴裏開始念叨起來,而此刻我看到,三團霧氣從墳地升起,而後緩緩飄到了張橫的跟前。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還有一個被燒的麵目全非的女娃,她們的身後,跟著一條黑狗。
準確地說,那應該不再是一條普通的黑狗之魂了,它全身黝黑,頭大的出奇,張開著血盆大口,伸長了舌頭下垂,一團團火焰正從它嘴裏滴落下來。
它,仿佛就是那種,隻有在電影裏才可以看到的,來自地獄的守門犬。
看到張橫,那黑狗一陣狂吠,口中的火焰更甚了,直接朝張橫撲了過來。
“大黑,回來!”全身被燒傷的女人一聲斥喝,那黑狗更是嗚咽一聲,乖巧地躲到了女人身後,而後隱入她的體內不見了。
我已經猜到了她們的身份,必然是燕子和餘四嫂了。
兩個女人,就那麽打量著地上的張橫,並沒有太多的言語,就那麽靜靜地盯著,我看到,她們的眼角,開始閃爍著晶瑩的淚珠。
突然,我眼前一亮,卻突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一間土磚房內,屋外的狗一直狂吠不止,我的麵前,一個年輕人正在跟一個老婦激烈地爭吵著什麽,旁邊還有一個女人蹲在地上,正在默默地擦著眼淚。
“媽,我不想再窮了,我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了。”年輕人滿臉淚痕“若是讓芳芳知道了,她肯定就不要我了,可是,你們為什麽要真麽鬧下去呢?”
“你就隻顧著考慮你自己,你有沒有替小燕想過?”老婦人亦是聲淚俱下,盯著年輕人再道。
“等我有錢了,我一定給小燕一筆錢來補償,我一定帶他去最好的醫院,最最好的治療。”年輕人再接著道“可是現在……”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她是你的妹妹,你就忍心看著她這麽疼下去嗎?”老婦人惡狠狠地盯著年輕人“小燕要不是為了給你留學費,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期,她怎麽可能會落下如此病根?”
“是,是我對不起你女兒,是我對不起你的女兒,行了吧!”年輕人突然一聲冷笑,盯著老婦“好,我這就去找芳芳,告訴她一切,行了吧,反正我就是你撿來的。”
“啪!”的一聲,老夫狠狠地刮了年輕人一巴掌“她是你妹妹……”
“妹妹?”年輕人突然笑了“是嗎,我的妹妹,我有妹妹嗎?我就是一個孤兒,一個從來都沒有爹娘的野種,不是嗎?”
“啪”的一聲,老婦一個耳光又狠狠地打在了年輕人的臉上“那我含辛茹苦將你拉扯大,難道就不是你娘嗎?”
“如果你是我娘,就不要再去北京,不要再跟我搗亂,若是讓鄧教授知道,若是讓芳芳知道,我的一切,就都完了,你知道嗎?”年輕人幾乎歇嘶裏底地叫了起來。
“娘,你別為難橫哥了,我沒事。”地上的女人站了起來“你們不要再吵了,那件事情你們也不要再提了。若是再吵,我就死在你們麵前。”
女人一頭朝門前的柱子撞了過去,卻被年輕人給攔了下來,而畫麵就在這裏結束了。
“我想,他應該已經知道悔悟了。”爺爺的話語將我拉回了現實,我看到,一個灰蒙蒙地張橫從他的軀體裏飄了出來。
看著餘四嫂,看著小燕,張橫的眼中,已經滿是淚水。
“娘,小燕,我錯了。”張橫跪倒在了兩個女人的麵前,嚎啕大哭起來“前不久,我感覺自己要死了,突然想了很多很多,我錯了,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而且,那件事……”
“孩子,芳芳也是個好孩子,既然你那麽愛她,就好好對她吧。”餘四嫂開口說話直接打斷了張橫的話,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其實,我們誰也不想過苦日子了,看到你有出息了,媽也就放心了。”
“媽,我……”張橫欲言又止。
“孩子,那件事情你也不用再想了,或許,萬物皆有因果。”餘四嫂再一次打斷了張橫的話。
那件事?我的眉頭不由得緊鎖起來。
在屋裏的時候,我也曾聽他們提到過“那件事”,而張橫三番兩次想說出來,可是餘四嫂卻總是打斷了他,這其中,恐怕又有什麽隱情。
我突然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