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們都死了
“喂，姐姐你怎麽樣了，還能挺得住麽？”與開始的時候不同，此時的齊思語走在睡衣女的後麵，因為腿上受了傷，睡衣女有些步履蹣跚，可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她現在爬樓的速度卻比剛才沒有受傷的時候還快了些許。
“沒事，不用擔心我……為了一件裝備，我能耐住寂寞在一個副本裏呆一個月，這點傷，我忍得住。”有一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人一旦恐懼到了極點，通常會出現兩種狀態，要麽是嚇到發瘋，要麽是嚇到發怒，眼前這個女人明顯就是把恐懼轉化為憤怒的那種。不得不說，遊戲是好玩的，但是當你喜歡的遊戲成為你的工作以後，那麽它的性質就已經變了，它絕對不會再讓你感到愉悅，所以一般來說，職業玩家都有著超越常人的堅韌。而睡衣女此時就正在用自己的行動證實著這一點。
睡衣女的行動實在是不快，不過幸運的是下麵的那些電死鬼走的也很慢，所以二女跟那些鬼魂始終保持著三、四層樓的距離。
一扇門，出現在兩個女孩的眼前，那是通往樓頂的門，打開這扇門，就能走上畫了散怨陣的樓頂，有強光燈的幫忙，想要對付那些鬼魂就容易多了。
“鑰匙。”走在前麵的睡衣女向後伸出了一隻手，齊思語沒有多想，從衣兜裏掏出鑰匙遞給了睡衣女，睡衣女接過鑰匙就去開鎖，“砰”的一聲，門沒有開，一股新鮮的血腥味卻衝進了齊思語的鼻孔之中。睡衣女緩緩的低下了頭，似乎在不可思議的看著什麽。
“姐姐，怎麽了？”齊思語意識到可能發生什麽事情了，急忙上前兩步走到睡衣女的身邊，順著她的眼神往下看去——通往樓頂的門上，破了一個洞，一隻手從那個洞口伸了進來，或者說一隻手打穿了門板……現在，那隻手呆在了睡衣女的肚子裏……鮮血，順著那隻手臂，滴滴答答的流淌到地上……齊思語有些顫抖了，隨著這個女人跟她隻認識了十幾分鍾，但是這種在困境中共同逃生的經曆讓她對這個睡衣女有了不少感情，而睡衣女的堅韌也給了她心靈上的支持，可是現在……
睡衣女緩緩的轉過頭來看著齊思語，她的嘴角已經有血液在流淌。伸出那隻沒有拿鑰匙的左手，艱難的對著門指了一下，“替我……幹掉它！”五個字，似乎消耗了睡衣女所有的生命力，頭，向後一仰，整個身子都向後倒去……
齊思語沒有去扶她，隻是那麽眼睜睜的看著她向後倒去，然後，順著樓梯滾落下去，死了就是死了，不論你扶與不扶都不能改變這個結果，與其浪費力量去扶住一具屍體，不如把這份力量用在完成她的遺願之上。
“可惡！”齊思語怒吼一聲，旋身一腳踢出，正踢在門板之上，這扇門是朝外開的那種，被這一腳踢中，立刻彈了出去，連帶著那條手臂的主人也被踢飛了出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被電死的人身體比較焦脆，那條胳膊因為卡在門上而被整個從那鬼魂的身上給撕扯了下來。
“你死的，是不是很冤啊？”齊思語踏上樓頂，緩步向那個倒在地上的鬼魂走去。她的話語非常的平靜，好像心中沒有一絲波瀾，可是右手上燃燒著的白色靈火卻出賣了她的內心，憤怒，出離的憤怒，那右手上的火焰很少有像今天一般高漲過！也許是因為太極陰陽陣導致了這裏的陰氣加重的關係，這裏的鬼魂竟然都好像有實體一般。那個獨臂鬼魂躺倒在地上，看到怒火沸騰的齊思語緩緩走來，竟然有些害怕的樣子，整個鬼身體都有些發抖。“我冤……我冤……”就好像求饒一般，那個鬼魂的口中不住的喃喃說著“我冤……”
“你冤？好的，我知道你冤，可是剛剛被你殺死的人難道就不冤麽？”隨著齊思語一步步的逼近，那個鬼魂竟然在緩緩的向後挪，這鬼魂，怎麽一點都不像鬼，反而更像有點思想的生化僵屍呢？
“你們的冤屈，我會想辦法幫你們化解，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完成朋友的遺願！”
……
坐在樓邊，一隻手扶著護欄，齊思語靜靜的望著從那個樓頂門裏不斷走出的古怪鬼魂，齊思語隻是淡淡的一笑，這些家夥，嘴裏喊著冤枉，卻又在禍害別人，他們真的有被救贖的資格麽？
齊思語所在的樓邊，是一個樓角，此時冰魄雲渺已經被她從左手上解了下來，拉開冰魄雲渺，在樓角前圍出一個半圓，所以，爬到樓頂上的鬼魂雖然多，卻也暫時沒有跟齊思語起衝突，隻是在冰魄雲渺的範圍外麵低吼著，躁動著。
今天，是它們的祭日，也是他們翻身的日子，經過這麽多年在被荀素雅等修行者的壓製，在今年6月14號那天，它們終於湊齊了一百零八個冤魂，終於可以在死忌這天徹底重開白虎天師在地下布置的禁製，出來發泄怨氣了。可是，他們發現地上的環境有些不對，原本它們有兩個活動地點，可是今天其中一個地方的陽氣重的離譜，而另外一個地方則是陰氣很重。鬼魂跟植物有些相同點，當然，跟植物大戰僵屍沒關係。植物有向光性，鬼魂也有向陰性，所以，這裏所有的鬼魂都向三號樓匯聚了起來，當感受到活人的氣息以後，這些鬼魂就循著氣息追趕了上來。隻是，地上擺放的那條絲綢圍巾太讓它們忌憚了，那裏麵蘊含著大量讓它們害怕的力量，可是……血，好像要血啊，好像要樓角上那個不知道誒什麽還可以悠閑坐著的女孩的血……
不安、躁動、低吼……畏懼感，漸漸的降低了，強烈的嗜血欲望可以衝昏任何智慧生物的頭腦，終於，一個鬼魂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這一步不但沒有讓它嚐到渴望已久的鮮血，反而還把它給彈上了天。
這個時候，齊思語動了，如果此時再不行動的話，等所有鬼魂都狂暴起來，就沒有動的機會了，不過，她並沒有衝進鬼魂堆裏去，在上百的鬼魂之中衝殺，也許任夢做的到，但是齊思語絕對做不到，事實上在上樓的過程中她就已經消耗了一半以上的法力，如果傻乎乎的衝進鬼魂群裏，她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被狂暴的鬼魂撕成碎片。那麽，齊思語做了什麽呢？她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份文件，然後高聲說道：“你們不要亂，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麽！你們想要的東西就在這裏！”說罷，齊思語一伸手，高高揚起了那份文件，而那份文件，就是她以近乎於脅迫的方法要求市委黃書記簽發的。
出人意料的，看到齊思語手中揚起的文件，那群鬼魂真的安靜了下來，它們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就隻是齊思語手上的這份文件麽？那麽這又是一份怎樣的文件呢？
“中華人民共和國T市人民政府第九十二號文件。”齊思語不再理那些圍觀的鬼魂，而是翻開那份文件徑自念了起來。“2011年7月14日，渤海小區前身，職專遊泳池發生重大事故，因為避雨棚倒塌掛斷了電線，造成了遊泳池內大範圍觸電事故，當時遊泳池內泳客及工作人員共一百零七人，除三人經搶救保住性命外，其餘一百零四人全部罹難。”說到這裏的時候，齊思語發現，那些原本焦黑的鬼魂漸漸的起了變化，它們的膚色開始向正常的膚色轉變，也不再躁動，隻是定定的盯著齊思語，似乎在等待她繼續念下去。“對於該事故，當時的處理人員進行了瞞報，對外宣稱該事故造成三死三傷，該行為為極度不負責的行為，即日起，T市市委市政府宣布，2011年7月14日職專遊泳池事件真實死亡人數為104人，同時，向該事故的死難者致以誠摯的歉意。”當齊思語念到這裏的時候，所有的鬼魂都已經變了模樣，不再焦黑，不再陰森，一個個恢複了人類的樣子，滿麵淚痕。
“我們死了……我們真的死了……”一個聲音在鬼群眾響起，就好像有人喊了開始一樣，鬼群之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我們死了……我們終於死了……”鬼魂們呢喃著，哭泣著，歡呼著……它們的身影漸漸的變淡，變淡，直到消失在空氣之中……
望著空蕩蕩的樓頂，齊思語一聲長歎，轉頭看向樓下，隻見在樓下的人群之中，一個中年男人被幾個便衣護在一角，正是黃書記。齊思語的嘴角微微一翹，手指，指向了這個讓她討厭的男人。“你，你們，你們這些當官的知道麽？其實，中國的老百姓是最容易滿足的，，隻要你給他們一定程度的公道，隻要你讓他們知道他們應該知道的真相，這，就足夠了。出事不怕，要認真麵對，不要想著藏著掖著，這個時代，你以為你藏得住什麽呢？他們為什麽變成裏厲鬼你們知道麽？他們死了，可是他們的死亡竟然得不到承認！他們的要求多麽的卑微，多麽的單純，他們隻想要讓他們的祖國承認……他們死了……”
我們是卑微的存在，隻有一些正當而卑微的要求，但就是這點卑微的要求卻往往得不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