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另一封信
散發著臭氣的信,擺在桌上,齊思語微微皺了皺眉,惡心東西她已經見過不少了,可是一想到這東西是剛剛從垃圾堆裏掏出來的,而且還帶著垃圾堆那股惡心的味道,她就不由得一陣反胃。
水仙看到齊思語這個樣子,暗暗好笑,妖魔鬼怪都不怕,卻是怕髒怕臭,原來齊思語也有害怕的東西啊,水仙伸手拿過那封信,,“既然懷疑是這封信的問題,那麽,我們還是把這封信整個的看一看吧,也許,在信中,能找到什麽線索也說不定。我念給你們聽,你們好好的聽著哦。”
我,是個孤兒,至少現在是。
曾經,我也有個完整的家庭,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阿姨、姨夫、舅舅、舅媽……雖然那時候我過的並不開心。
現在,我隻剩下姨夫。
在我的記憶裏,爸爸是很不喜歡姨夫的,一提到他,就是“那個暴發戶、一身銅臭的家夥、遊手好閑的東西”。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麽對姨夫意見這麽大,雖然姨夫確實是不工作的。聽阿姨說,姨夫早年十分潦倒,後來很意外的中了一張彩票。從那以後,姨夫就不再工作了,而是去四處遊學。每次說到這裏,阿姨都要笑,因為姨夫的遊學方式確實很有意思,他找個學校,然後混進某個係的大教室聽課,很多時候,那些學生都會把他當作同學來看。他有沒有學問我不知道了,但是他的朋友真的很多。
我的外公外婆是兩個很傳統的老人,至少,在重男輕女上是。我是個女孩子,理所當然得不到他們的寵愛,他們隻會關心舅舅家的小表弟。每次我一個人躲在角落看著外公外婆逗弄小表弟的時候我都好羨慕,如果他們也能對我那麽好,那該多好啊。可惜,那終究隻是個夢,除非,我變成男孩子。
才五六歲的我,開始漸漸的自閉起來,不願意和人交流,沒事就一個人靠在牆角發呆。爸爸媽媽在外地上班,沒有人疼我。
直到有一天,阿姨和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提著一大堆東西進了門。
“雨涵,這是你姐姐的孩子?”男人的眼光一隻停留在我身上,我又向牆角縮了一縮。
“是啊,疏影,快喊姨夫。”阿姨一邊回答,一邊放下手中的東西,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知道阿姨對我爸爸有意見,因為爸爸老說她嫁給那個暴發戶就是為了錢。
“疏影,疏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名字好象是我起的。”男人放下手裏所有的東西,過來抱起我。
“不是你又是誰呢,全家人起的名字就你這個好聽。”外婆笑著從裏屋走出來,看的出她是很喜歡這個男人的。
“媽,我這幾年一直在外麵讀書,也沒來看您,今天跟小涵買了點東西,跟您和爸賠罪來了。”
一堆大人之間的無聊客套,我也懶得寫了,總之從那天開始,我認識了這個在我心中將要占據很大空間的男人。
姨夫貌似和爸爸說的一樣,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經常性的,跑到外婆家裏來。而且一來,肯定帶一大堆東西,怪不得外婆那麽喜歡他。當然,我也喜歡他,零食、水果、洋娃娃、遊樂場,在他出現前,這些對我來說絕對是奢侈品,誰叫我是女孩子呢。可是姨夫卻出奇地喜歡我,總愛帶我出去玩,用他的話說,誰叫我的名字是他起的呢。我的快樂童年,就這樣開始了。
轉眼,上小學了。姨夫帶我去學校報道,誰知道,他一看見校長就和校長打了起來。邊打邊笑,最後抱在了一起。直到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那是男人之間表示喜悅的一種方式。
“媽媽,我有一道題不會做,你教教我。”想和媽媽說話而已,可是我真的很小,這個借口也很白。
“你用你姨夫的手機打的啊,問你姨夫啊,媽媽很忙,等下班再跟你說,乖。”媽媽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我總也聽不夠,還好,姨夫有教我怎麽用手機把它錄下來,什麽時候想聽都可以。
“你們不是說姨夫是個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混混麽,他會麽?”
電話裏一陣沉默,回頭,卻發現姨夫的臉扭曲成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樣子。
掛了電話,卻見姨夫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那樣子好象以前的我。
“姨、姨夫,小影說錯什麽了麽?”我有些忐忑,雖然當時我還不認識這兩個字,但是我真的感覺自己好緊張。姨夫不高興了,要是以後姨夫不疼我了該怎麽辦,我不要再成為那個沒人理沒人愛的小丫頭。
那一天,我張大了,至少我懂得了有些話是不該隨便說的。
還好,姨夫並沒有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他一如既往的寵愛著我。有的時候我在想,如果他是我的爸爸,那該多好。每次外公外婆問阿姨什麽時候要孩子,我都很怕,我不知道如果姨夫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會不會這麽疼愛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一天天張大,而阿姨的肚子卻是一如既往。我聽見外婆跟阿姨說,你不要個孩子,不怕拴不住他讓他跑了?阿姨玩笑的說,怕什麽,有小影呢。的確,除了上學的時間外,姨夫基本上都和我混在一起。這讓其他同學都羨慕的要死。而且,已經三年級的我,所認識的姨夫也和從前不同了。
我的學校是全市最好的一所小學,經常有講公開課的。好多次放學,我都看見幾個在後麵聽課的大人和姨夫在學校門口聊天,臨走還非常鄭重的道一聲:師兄,再見。那幾個大人是做什麽的,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也是老師吧。師兄是什麽,我還是懂的,看過西遊記嘛。孫悟空是大師兄,他就好厲害的,師兄一定比師弟厲害哦,這樣算下來,姨夫肯定比這些大人厲害。
伴隨著歡笑,我的小學生活結束了。初中,仍舊是全市最好的。唯一不同的是姨夫沒跟初中的校長打架,而是很恭敬的說:王老師,這孩子,您要多照顧點啊。四十多歲的女校長很慈愛的看著他,就像他看著我的眼神一樣。後來,我聽校長說,在她還是個才進學校的小姑娘的時候,帶了一班學生。當時的教育體製改革鬧的很厲害,王校長是教化學的,而這所學校的化學老師要精簡掉一個。大家約定,這次中考誰的學生拿第一,誰就留下。對手是個老化學老師,她心裏很沒底。有一次聊天,她就把這事跟她的科代表——我姨夫說了。姨夫當時很男人的跟她說:你放心,有我呢。
學習,也不是什麽很困難的事,因為離學校近,上中學後我就搬到阿姨家住了。每天晚上做作業,有什麽不會的就統統拿去問姨夫。姨夫總是很耐心的給我講解。很多老師講不明白的,姨夫總能很輕易的讓我明白。我有時候真懷疑學校裏的老師是不是混飯吃的。終於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去和校長婆婆說,那些老師教的還不如我姨夫。校長婆婆楞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她告訴我,姨夫上中學的時候是個嚴重偏科的學生,政治曆史英語什麽的統統不行,但是在物理化學上,那真稱的上是個鬼才。很多解題方法,都很另類,甚至於從某些角度看就是錯的,可是運算結果卻是正確的很,用來驗算那是好的沒話說的。而且,姨夫其實是個老師,他大學是念師範的。怪不得小學時候見到的那些人都喊他“師兄”。
記得那次,好象是初一下半學期吧,真的很糗。上廁所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流血。當時我就哭了,電視裏演了好多了,一流血就是要死了。我大哭了起來,誰問我怎麽了,我都隻說要找我姨夫。後來姨夫來了,才弄明白怎麽回事,安撫了我半天。嗬嗬,想起來就好笑,當時我還質問姨夫,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我會流血的……姨夫一臉的尷尬,其實這事都是媽媽來告訴女兒的,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曉得要跟我說這些。
寫了好久,好象一直沒寫過我阿姨,阿姨在家是閑不住的,找了個工作開始上班,她也不為錢,就是怕閑的難受。平時在家,她還總會酸酸的跟我說:臭丫頭,我老公都被你霸占了!阿姨對我還是很不錯的。以前她不喜歡我也是因為我爸爸,看見姨夫這麽喜歡我,她也沒有不喜歡我的理由了不是。一起生活還鬧了幾次笑話。阿姨說美女是睡出來的,所以每天都睡很早,有一次十一點多,她起夜,迷迷糊糊的看我還在書房寫作業,就晃進來扔了句:“姐,你作業還沒寫完呢啊。”後來姨夫老拿這事笑她,說睡覺果然能讓女人年輕,都回到學生時代了。每當這時,阿姨就會抱怨,說為什麽我和她姐姐張的一模一樣。搞笑哦,我不像我媽還能像誰啊。
過年了,全家湊到了一起,還是和往常一樣,外公外婆逗弄著已經上了小學的表弟,姨夫和每個人打著哈哈,可是眼神卻從來不和媽媽碰觸,爸爸難得的抱著我,眼睛卻時常厭惡地看向姨夫,阿姨拉著她姐姐聊天,並在爸爸媽媽麵前不停地炫耀她那些貴重的首飾,舅舅舅媽則是悶頭看電視。我突然覺得心裏好煩,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不好麽,為什麽要這樣。
那天晚上,爸爸把我叫進了他的房間。
“以後不許再去你阿姨家,明天給你買個自行車,天天回家來吧。”爸爸的聲音很壓抑,又有點激憤,仿佛受了刺激。
“老白你說什麽呢,咱倆過幾天就又要回北京上班,你讓影影一個人在家住怎麽行。”媽媽也沒想到爸爸說這些。
“我就是看不慣那個混混,要是影影和他學壞了怎麽辦!成天遊手好閑的。”
“人家不上班是因為人家有錢,你眼紅啊!影影跟著他有什麽不好!”媽媽也激動了起來。
“人家有錢,你喜歡你跟他去!”
“姓白的,你說什麽呢!”
……
家庭戰爭就這麽爆發了。
後來,阿姨告訴我,姨夫早年是追求過我媽媽的。怪不得姨夫的眼神從來都不往媽媽身上落,他是怕尷尬。我又問阿姨,姨夫是怎麽追到她的。阿姨笑了笑問我,如果有一天,一座才華橫溢的金山走到你麵前說:嫁給我好麽?你會怎麽回答。阿姨的比喻很有意思,不過我認可這個比喻,就連媽媽也總跟我說,有機會多和姨夫學點東西,你姨夫不隻是有錢而已。
時間就是過的那麽快,轉眼,我就上高一了。當然,是重點高中。也就是這一年,一場金融危機襲來,爸爸媽媽都失業了。每天看他們在家愁眉苦臉的,讓人心裏很不舒服。後來,阿姨提了個意見,說不如趁這個機會全家出去旅遊,玩一玩多好。在姨夫提出負擔全部費用以後,除了爸爸有些別扭外,其他人都同意了。接下來,除了我和姨夫,所有人都走了。我是要上學,姨夫則說他年輕的時候已經玩的夠多了,留下來也好照顧我。在全家人離開那天,姨夫打了一個電話,時間很長,說的,是我聽不懂的一種語言。
上學哦,有點心不在焉,我也想去非洲玩呢,張這麽大,除了高考完了,姨夫帶我去了趟上海以外,我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呢。媽媽每天都打電話回來,跟我講他們的見聞,我好想好想去啊。過了一周,媽媽的電話就斷了。姨夫跟我說,可能他們到草原深處沒有信號的地方去玩了。又過了幾天,旅行社發來消息,我的家人,全部失蹤了。
天,仿佛塌了下來,我哭的昏天黑地。雖然外公外婆不喜歡我,雖然舅舅舅媽成天真正的遊手好閑,雖然爸爸媽媽很少管我,但是,他們終究是我的家人啊!還有阿姨,比我媽媽還像媽媽的阿姨也失蹤了。姨夫除了和旅行社方麵交涉,就是成天陪伴在我身邊。可是沒過多久,姨夫收到了一張包裹單,備注上寫著:兄所托之事已辦妥,勿長期放置於高溫環境,切記。我問姨夫包裹裏是什麽,姨夫告訴我不要問,然後給別墅的地下室上了鎖。從那以後,姨夫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經常跑到哪裏去了。
時間的力量還真是偉大的,一切都會被衝淡,家人的離去,姨夫的怪異,隻要習慣了,也就不是什麽問題了。隻是,姨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就好象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三天兩頭的感冒發燒。好多次放學回家,我都發現他渾身冰冷,臉色異常的青。我好怕,我怕失去他,我唯一的親人。我決定了,大學,我要去學醫。
高考結束了,我報了我喜歡的學校,姨夫也很高興。可是一想到就要離開姨夫身邊了,我真的很不放心。阿姨走了好幾年了,我問姨夫為什麽不再娶一個,他總是笑笑不答我。其實我知道,他還是很愛阿姨,因為他總是偷偷拿著一張阿姨和媽媽年輕時的合影在那裏看。可是,沒過幾天,我知道我錯了。
在我臨去學校前,姨夫又發燒了,每次去醫院,大夫都說是感冒,所以我也就在家照顧他。無論怎麽說,我都是個女孩子,年輕人,覺多,守在姨夫床邊的我,不知什麽時候禍睡著了。朦朧中,我聽見姨夫在說話,便以為是在叫我。搖搖頭,清醒一下再聽,卻愕然的發現姨夫在說夢話。夢話當然不能讓我愕然,每個人都會說夢話,問題是姨夫在夢裏一直喊著一個名字——雨菲!我阿姨叫雨涵,雨菲,是我的媽媽。阿姨說的是真的,姨夫是喜歡我媽媽的。突然為阿姨感覺很不值,她的男人在夢魂之中喊的卻是她親姐姐的名字。一個恐怖的想法突然浮現在我腦海中——莫非姨夫娶了阿姨就是為了能經常呆在媽媽的身邊!
真相,在那一天揭開了。在學校呆了一個月的我,終於忍不住了。從來沒試過離開姨夫這麽久,他的小公主,想他了。下了火車,進了家,卻沒看見姨夫。正想坐下來歇歇腳,卻聽到地下室那裏有聲音。那裏,對我來說是禁地。姨夫究竟在裏麵藏了什麽呢?我好奇地走過去,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梯——眼前的一幕讓我出離地憤怒!地下室中有一個巨大的冰櫃,裏麵放了一張床,相似飄渺的寒氣中,一個女人靜靜地睡在那裏。姨夫入神地撫摩著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察覺我的到來。怪不得姨夫身體會變成那樣,這地下室裏藏著的,竟是我的媽媽!無法遏止的憤怒衝上我的額頭,順手抄起個什麽東西,砸在了姨夫的頭上……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床單上有很多血跡。而我,則在床邊的桌上吃著一碗肉。
“小、小影,你、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我很憤怒。”
“給我盛一碗好麽?要在裏麵蹲一輩子了。”他平靜了下來。
我放下碗,走到床邊。“啪”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他臉上。“你一口都不要想吃到,都是我一個人的。”我喪心病狂地笑了起來,“我憤怒啊,你知道我憤怒什麽麽!”瘋了一般,我捧起他的頭吻了下去,許久,才分開。他,呆了。“我憤怒的是你最愛的女人並不是我。”也許我是真的瘋了。“所以,我要吃掉你最愛的女人,以後,我們就是一體的了,你隻能愛我一個!”
咆哮過後,我撲在他身上瘋狂的哭泣。
……
你,看懂了麽?這是一封詛咒的信,我也不知道這詛咒力量是從何而來,我隻知道,如果我不把這封信發給十個人,我和我的家人就會遭遇故事中一樣的生離死別的厄運,沒有辦法,我隻得轉發了,如果你不想遭遇那種厄運,請把這封信轉發給十個人。
水仙認真的念誦著,可是,她沒有注意到,在她念信的時候,歐陽媚月的臉色,白了……
信的內容,變了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歐陽媚月找到的並不是寫給她的那封信,而是另外一封詛咒的信?那麽這封詛咒的信又是怎麽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