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老人1

  嘣……嘣……嘣!

  安靜的小鎮里傳來砍伐的動靜,這聲音一頓一頓,越來越長。余秋夕的腦海里不禁出現了畫面:

  一個人雙手持著斧頭在砍木頭一樣的東西,他高高舉起再用力的劈下去。起初還能做到勻速揮斧,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體力被消耗揮斧的速度便慢了起來。

  這時他直起身子,抬起一隻手擦掉臉上的汗,歇了一會就繼續砍伐起來。

  不知不覺中余秋夕已經離那道聲音越來越近,她繞過面前的柵欄,走到房子的另一側,終於看見真實的情況。

  恰好回頭的老人看見了余秋夕,他目光先是一愣,回頭蹲下拉起繩子伸出腳踩在木板上,同時用力拉著繩子。

  直到拉不動為止,才停下來將木板捆好,然後將這一捆木板抗在肩上,拿起一旁的斧頭就往外走。

  直到經過她的時候才張開嘴:「這裡不安全,早點離開吧。」

  說完腳步未停,慢慢走向遠方。他走的很慢,甚至還需要靠在物體上休息好半會才能繼續往前走。

  可令人不解的是,他始終沒有將肩膀上的木板放下來,只是每次休息一次就換一下肩膀扛。

  「我幫你!」

  「不用了!」

  「為什麼?」

  余秋夕的話老人並沒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頭慈祥的一笑,就在這時他的腰間忽然發出一道光。

  這個光很奇特,很軟彷彿又很硬。儘管在白天你完全看不見它微弱的光線,但你就是知道面前有那麼一道光。

  老人趁著休息的時候,急忙抽出手捂住腰間的位置,一隻手扶住肩膀上的木板,快步消失再了遠處。

  「是怕我搶他寶物?」

  余秋夕看著地上遺留的斧頭,自嘲的笑了笑。抬起腳準備尋些吃的,再找個落腳處,這天啊,看著就要黑了。

  夜晚,本應該寂靜地的夜晚卻如白天一樣變得嘈雜起來。

  余秋夕剛剛升起火堆,盤坐在地還未開始修鍊,就察覺到不遠處傳來靈氣波動,她立即站起來打開門查看。

  黑暗的夜裡有一道極其明亮的光,光的四周是密密麻麻地妖物。它們圍著一圈一圈,虎視眈眈地看著圈中心的人。

  「滾!」

  老人的聲音很虛卻又十分的乾淨利落,聽起來中氣不足,但是又不會覺得沒有氣勢。他的左手裡抓著那顆『光』,右手是白天所用的那把斧頭。

  他目光沉著冷靜,但沒有如鷹般犀利鋒銳地眼神,只有一股強硬倔強、不肯退縮的態度,一邊還揮舞著斧頭,不可一世。

  「一個普通人僅靠一枚法器,如何能趕走妖物?」

  余秋夕已經發現了,那枚珠子只能讓妖物們退避三舍,卻不能殺害它們。妖物們恐懼地眼中還帶著躍躍欲試的神情已經說明它們不止一次面對老人。

  它們在猜忌,這個老人有這麼厲害地寶物為什麼不主動進攻?只是一味地驅趕它們?

  世間萬物都是有耐心地,它們也不例外,一旦耐心耗盡,就不會繼續等待、試探,就會飛蛾撲火!

  「是因為身位普通人無法驅動寶物嗎?」

  她已經感覺到寶物不是被驅動,而是自主散發威能護主。她沒繼續觀望,拿出墨殤拔出鞘。

  墨殤劍一出鞘身上便泛著一層螢光,很好看恍如精靈,比彩虹還要夢幻。

  一劍化百劍、一秒出七劍。剎那間白光閃過,天空頓時被點亮,恍如白晝一瞬即逝。街道上,田野間的妖物皆數化作碎片消失於天地間,與此同時劍也得到了反饋,吸收了它們的魂魄。

  老人痴獃地不知發生了什麼,直到手裡的珠子的光亮徹底暗淡下去時才反應過來,他急忙摸到掉在地上的火摺子,點然後努力地環視周圍,企圖找到什麼。

  直到他看到幾十米外從縫隙里透過的火光時,才邁開步伐朝著走過去。

  「怎麼了?」

  余秋夕很奇怪。老人的腳步聲明明就在外頭,為什麼他又走遠了?

  是在擔心什麼?

  算了,儘管好奇,但明顯超過她的底線了,她可不是聖母!

  安心打坐修鍊才是正道!

  時間一晃,第二天清晨如約到來,從未失信過。她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推開門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發現老人就在街對面一直看著她,見她望過去還招了招手。

  余秋夕走去,見對方打開身後的門,門內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些食物,熱騰騰地還有粥。

  「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感謝的。」

  老人語氣要比昨日柔和了許多,面貌也更加慈祥。

  「不必了,多謝老人家。」

  「人老也變得固執了。」

  老人將兩個碗里盛滿粥,他夾起菜和粥一起吃了口:「閨女你看,沒毒。」

  「……」

  余秋夕想要轉身離去的腳步頓了頓。對方滿頭白髮,長滿皺紋地臉上、兩條黑黑的眉毛下,一雙慈愛的雙眸正盯著她,彷彿有那麼一絲懇求。

  她不知爺爺是不是像他這般慈愛,但也差不到哪裡去,因為外公的眼神就像這般。

  她相見一直不敢見的人……

  老人看著余秋夕坐下,欣慰地點點頭,端起碗:

  「在得知妖魔橫行之後,鎮子里的人都走了。他們勸我走,我不願。就說我固執,思想僵化,死守著這一片土地不願離去。

  哎!凡事都有始有終。飄落的枯葉,掉在樹木根部才是它本來的歸宿。飄向遠方的枯葉不能忘了自己是從哪棵樹上掉下來的!」

  他深深嘆一口:「我能理解他們所以我不怪他們,但是他們卻不能理解我。」

  「人老了話總是很多,你不要見怪才是。」

  說著他放下碗忍不住一笑:「明明知道會惹人煩,卻總是忍不住要說。」

  「無妨。」

  她已經吃了兩碗,放下碗將面紗放下來:「你我兩不相欠,就此告辭。」

  這是個固執的老人,因為他欠她,所以用一頓飯報答,她懂。

  老人說的話,她以前也許明白,或者不明白。但現在她很慶幸聽到,不在乎懂沒懂,只是單純地覺得慶幸。

  她走後,老人或許今晚就會逝去,又或者推遲個幾日……但這都是不可避免的,她還有路要走。

  路很長,很遠,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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