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千年古鎮
以前從未聽說過青梅鎮這個地方,我充滿好奇,雨水驟然而至,我們有些狼狽的趕緊跳下去躲進車裏。藍突然聊起一個十分有趣的話題,“下雨的時候待在靜止的車裏會很有趣。”
??我抬手摸摸鼻子,她說的我不反對,外麵狂風暴雨人躲在車裏放平座椅,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才好,可惜現在不是我們可以在車裏露營的時候,我們已經距離目的地很近。
??藍就是不肯繼續往前走。
??她似乎在等什麽,我突然反應過來,“你母親會從這條路離開對麽,而她總是遲到,所以從鎮裏出來的比較晚。”
??但藍這樣做顯然會讓白城難堪,一個人想要她的母親難堪那麽最後的結果她自己一定也很難看。藍似乎早就下定決心,要徹底改變母親的心態和生活方式,然而她並不知道這樣做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如果要她預測,那麽惡果兩字最為合適。
??我坐在副駕駛看著暴雨瘋狂擊打著前擋風玻璃,劈裏啪啦的聲音熱鬧而美妙,我似乎一下子忘卻了所有,專心聽著。藍在旁邊看著雨,看著我,“一個人二十二年什麽也無法聽見,突然聽見萬物的聲音,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她的問題簡單直白,但她並沒有準備得到答案,因為我正魂遊天外。結果我卻給了她一個看似哲學的答案,“聽不到即是聽到。”
??她莞爾,為此思考了至少有十分鍾,然後才重新開口,“如果我們現在不冒雨前進那麽就再也到達不了青梅鎮了,這裏是一處窪地,很快所有的一切都將變為沼澤。”
??我抬手摸摸鼻子,“那就出發吧,反正我不想坐在車裏等死。”
??車子重新啟動,在暴雨中艱難前行,低速四驅強大的扭力讓我們不至於被困在一片汪洋之中。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怎樣的一個世界。進出隻有一條不是路的路,根本不是車路,是千年前的騾馬路,鎮上的居民如果買車也必須重型越野車才行,否則連家門口都開不到,隻能扔到半路上。
??最後三公裏的距離我們開了足足40分鍾,當完全是一座石頭城的青梅鎮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暴雨瞬間散去,天邊掛上兩道彩虹,那顏色美麗的讓人窒息。我忍不住再次跳上車頂拿起華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華為手機拍照特別好,我很喜歡,隻是很少拍,隻有在我認為值得拍的地方才拍。我很吝嗇使用手中的工具,很多地方,我去過很多地方,但是值得拍照的卻並不多。
??青梅鎮上的一切都是石頭打造的,房屋,道路,圍牆,石磨,甚至水車的根基都是石頭製成的。青色的石頭上長著綠色的苔蘚,苔蘚的顏色並不是翠綠而是黃綠,因為此刻是冬天,雖然這裏的溫度依然在20度左右,可冬天就是冬天,哪怕南國的冬天草木也會發黃,跟春天的新綠夏天的嫩綠秋天的墨綠都完全不同。
??季節在北方十分分明,在南方則表現的並不顯著,並不顯著不代表沒有分別,北方的四季一眼望去便已盡收眼底,南方的四季則要彎腰低頭去慢慢尋找。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了這種閑情雅致。
??因為突然暴雨的緣故,如果白城真的還沒有離開青梅鎮那麽她現在還在,我們還能把他堵在家裏。
??果然,我們在青梅鎮的第三個小小十字路口相遇,她開著一輛重度改裝的重度越野車,正有限的向外開,而且還是個敞篷越野,雨停了,打開車子的軟頂,吹著冬日的微風。
??兩輛車子教會,藍一腳刹車停住,白城也停住,然後對著我們擺擺手,自己一腳油門揚長而去,一句話都沒有,隻有一個手勢,讓我們先自己回家。她的待客之道果然特別,她在天降黑的時候,暴雨隨時再次降臨的時候,女兒帶著朋友回來拜年已經堵到她的時候,還是義無反顧毫不猶豫的離開。我們如同空氣一般被忽略,甚至還不如空氣,因為她正貪婪的享受著雨後清新清冷的空氣。我們算什麽,我不算什麽,她女兒算什麽?
??她不是那麽愛藍的父親麽,不是那麽癡情因此不再結婚,因此隱居老家麽?那麽對於她摯愛之人的女兒不應該愛屋及烏同樣深愛麽?
??怎麽看樣子就像對待一個極其普通的朋友一般,我以為藍會掉頭追上去,結果她沒有,她將車子開進了自家的石頭院子,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不如七號樓區大,但是在青梅鎮可以算得上數一數二了。院子中間的主樓是個三層的石頭城堡,真正的石頭城堡,旁邊還有十來間其餘石頭房子,同樣高大結實並且充滿曆史的滄桑,隻是全部都是一層結構。
??後麵自帶花園泳池,很原始的泳池那種,很原始的花園那種,前麵則是一個小廣場,青石條鋪就的廣場,相當於一個足球場那麽大。院子四周沿著圍牆重者一圈高大樹木,仿佛一個個戒備森嚴的守衛士兵。
??車子剛停好裏麵就走出一位老人兩個年輕人,藍小聲提前介紹,“年紀大的是福伯,一直在老家幫媽媽看管房子,年輕的是福伯的兩個兒子,阿大阿二,他們世代都生活在白家,跟我們早已算一家人了。但是阿大阿二都是啞巴,不能說話,卻能聽見聲音。”
??下車,我跟福伯和他的兩個啞巴兒子沒有太多交流,點頭打過招呼而已,藍跟他們講話也不多,因為福伯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青梅鎮晚餐,我和藍都沒少吃,吃完外麵又下起雨,也不能出去,隻能躲在三樓的房間裏看雨。我的房間和藍的房間挨著,白城住在二樓,一樓主要是客廳餐廳廚房公共區域,所以我和藍理所應當的住在三樓。福伯打點好一切就下去了,一個人守在一樓大廳,我們有什麽需要隨時供應。
??福伯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會主動跟少主人講話,也不會對鮮少出現的客人溜須拍馬,他隻是安靜的踏實的做完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履行自己的職責,他值得信任但是顯然有些無趣。
??從金陵出發的時候大薑就告訴我不需要管他和77,他們會以他們自己的方式跟著我保護我,但是我吩咐過不要進到白城的地方,也就是青梅鎮。他們具體在哪裏如何度過我不去擔心,因為那是他們的工作和職責,他們也跟福伯一樣都是值得信任的人,在任何時候都不需要懷疑他們的專業。
??青梅鎮的夜很靜很靜,白家的石頭城堡矗立在鎮子最中心的位置,進來的時候初步觀察四周的鄰居一共也不超過十戶,但這已經是整個青梅鎮最為繁華熱鬧之處。其餘人家全部各自繁星一般散落在遙遠神秘的大山之中,同樣的石頭房子,千百年來跟外界幾乎沒有聯係,過著自己獨特的生活。
??我和藍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她的房間是她的閨房,裏麵布置的很古樸,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擺設,隻是古樸的實木床鋪,桌子,椅子,梳妝台這些。連一個茶桌都沒有,但我還是在她的房間裏,她的房間窗戶要大一些,我的房間窗戶很小,就像是烽火台上的觀察口。她告訴我她房間的窗戶也是後來整改的,原本都是一樣的小,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家人。因為一個窗戶她跟白城僵持了三年才得以成功,可見這個地方相當傳統。
??傳統的人傳統的觀念,傳統的方式,身為考古專業學生對此倒是很感興趣,可顯然這不是我展開現場考古調研的時候,不合適,客隨主便,到任何一個全新的地方首先要尊重人家當地的傳統和風俗習慣。我在這方麵早就經驗豐富,因為為了找我媽我去過很多奇怪和詭異的地方,也因此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異類越來越不願意說話。
??藍終於談起母親的去向,“青梅鎮上應該有老人生病,而且很嚴重,我媽媽是鎮上唯一傳承了青梅火針之術的人,所以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她願不願意去,隻要她還住在青梅鎮就必須趕過去幫人治病。所以她的心情一定不好,一定在內心詛咒生病的人早點故去!”
??我抬手摸摸鼻子,透過窗戶看外麵暴雨如注,“不過真的沒問題麽,如果這樣那你媽媽去的地方遠比我們來的路要更加艱險。”
??藍搖頭,“沒事,到車子不能繼續前行的地方那家人就會牽著黑馬迎接,前者黑馬帶著家裏最好的蓑衣,這裏的一切都是原始的,不同的,但也是淳樸的善良的。”
??我點點頭,“白家相當於鎮上的族長家族對麽?”
??藍咬咬牙,“原本是,但後來白家人全都感染了怪病死掉了,隻剩下一個早被逐出家門的我媽媽……後來她回來,大家還是接納了她。”
??我笑了,“你媽媽至少是個果斷的人,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然後就毫不猶豫的去做去實現,哪怕全世界都在背後咒罵她詛咒她也不會回頭。”
??藍也看著窗外的大雨,“所以我更加擔心,她回來代表她的心已經死了,她是把自己囚禁在出生之地等待死亡降臨,可是她的身體很健康,她的年紀也不算大。我雖然痛恨她,雖然跟她不那麽親近,可是也不願意看著她就這樣行屍走肉一般在青梅鎮等死。”
??我沒有回應,因為我的理解跟藍不同,如果一個人有勇氣有決心回到出生之地安然等死有什麽不好呢?隻能說明她的內心已經強大到看透生死,雖然看透生死不意味著不懼怕死亡,可這境界也已經比普通人高出幾個層級了。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則有各自的不幸。我沒資格去評判白家的事情,更沒有資格評論青梅鎮,也無法判斷白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對我而言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就這麽簡單。
??別人幫助過我許多次,唯有湘西大山裏那次最為危險,以往再怎麽危險都不至於死掉,那次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白城講她是家裏人久病成醫,可我分明記得她救我的方法很特別。
??“火針之術,你媽媽當時用的就是火針之術,因為我在半昏迷狀態的時候感到火烤的炙熱,隻是當我清醒過來她已經收好了工具,我什麽都沒看見。”我突然驚喜起來,藍則表現的十分淡然。
??“那倒是不奇怪,她雖然被逐出家門但是從小發過毒誓,人在針在,針走人亡。這也許是她唯一像青梅鎮白家人的一點,也是她離開這裏之後唯一還遵守的一個規矩,她說這是固執愚蠢的規矩,雖然嘴裏叫罵著,可是這麽多年依然針不離身。”
??“如果順利她會連夜趕回,因為給重病的青梅鎮人施展火針必須在月光之下,所以她出發才那麽晚。她從不在別人家過夜,再晚都會往回趕。那家人也會牽著黑馬帶著蓑衣護送,這是規矩。”
??我陷入深深的思考,青梅鎮真是個神奇之地,如果可以我很想在這裏住上幾個月,遠離世俗的的一切成為獨立安靜的自己。可惜我在這裏最多隻能待上兩三天就必須離開,人生總是這樣充滿著許多無奈,我不知道藍是否想要在這裏長住,從她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來。
??她身體裏應該有很大一部分像自己的母親,無比渴望外麵的自由不喜青梅鎮的種種製約,她們渴望飛上天空飛到外麵的世界,她們不願意回來。如果不是白城在她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白城把自己的出生之地隱藏的很好很完美。
??我突然有些感慨,“我從小被排斥在家族之外,到現在還是如此,你也沒好到哪裏去,隻是你媽媽選擇回歸家族,而我媽依然在外麵的危險漩渦之中,我也希望有一天她安然無恙的回歸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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