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交換條件
楚雲觀察楚易的同時也一直在暗中觀察我，我的體感神經很敏感，但我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哪怕是楚雲這個級別的人物也看不透我心裏到底在想什麽。這是我的優點但不能作為底牌，楚雲手中的牌比我多的多。而且我絲毫不會攬功，我的態度無變化，至少楚雲可以看出我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我更看重一個人的靈魂值不值得信任。
楚易還在消化，所以開啟沉默模式，楚易雖然不像我那般自閉但是跟別人說話的機會也沒多少，隻有在學校做教練的時候才會大吼大叫的。但一下課立刻變得一句話都沒有，她在大學幾乎沒有朋友沒有閨蜜，要不然也不可能跟我那麽快成了朋友。她內心渴望朋友但絕不會去主動結交，本身很矛盾，能遇到我也算一種運氣，就像杜下遇到我一樣。那麽眼下的情形就變成我跟楚雲對峙，肯定不會融洽，好在我內心很沉穩，性格冷漠，否則絕大多數正常人沒辦法在楚雲麵前好受的。
楚雲看看我，“我覺得你對楚易的幫助很大，某種程度上說大於她的家人，身為長輩我需要對你表示感謝，你可以提要求，願望也行。”
我抬手摸摸鼻子，通常在長輩跟前這些小動作應該盡量避免，我則因為並不在意，也不緊張，所以才如此放鬆，“我們是朋友。”
我的答案出奇的簡單，簡單到極致，絕大多數人並不清楚朋友對我的真正含義，楚雲明白，一眼便懂，“原來如此。”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等著楚易起身去衛生間才繼續，“可楚易想的應該不會如此單純，她的確比你大幾歲，可你們也不是沒有成為戀人的可能。在你的心裏母親永遠排第一位，第二位是宋戀兒，第三位是誰呢，也許是楚易。我這樣說可能有些失禮，不過我覺得還是開誠布公比較好，明明知道你的底細卻裝作什麽都不清楚過於虛偽，不是我喜歡的方式。”
我點頭，“按照北方老家的習慣，因為我是楚易的朋友所以應該尊稱一聲姑姑，可我不是個有親情的人，跟自己的家族還有母親家族一向疏遠。我不是跟著楚易回來，是叫楚易帶我回來，因為有事找你請教。”
楚雲也點頭，“你在趙先生那邊碰壁自然想到過來找我，起初也許覺得我這邊你趙先生那邊更好溝通，不過楚易會提醒你找我絕不是一個好選擇，最後你還是來了，證明你內心深處對於自己有著近乎偏執的自信。很多人不喜歡這種自信，因為偏執的人不好接觸且很危險，趙先生也不喜歡偏執的人但是卻喜歡偏執之人身上的某些特殊利用價值，這便是經過考量之後他鎖定你的根本原因。你想知道的我大概都可以告訴你，你和趙先生之間的糾纏我一句話便可化解，可惜我並不會那麽做，因為在你和趙先生之間我無需做出任何選擇和妥協。”
楚雲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語氣溫和，就像是自家長輩在跟你閑聊那般放鬆，可是她的意誌卻無比堅強她的態度十分明確她的決策果斷幹脆，可以說沒給我留下任何一點縫隙。原本我一直考慮麵對楚雲使用什麽樣的方法最為有效，可通過楚易的介紹蟾蜍的調查再加上我自己跟她短暫接觸的經驗，最後發現其實隻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實話實說，剩下的聽天由命，或者看楚雲當時的心情。不可否認楚雲此刻的心情挺不錯的，不是裝出來的，一個心情不好的人絕對無法做出那麽一大桌子中西結合的美味佳肴，絕對沒有閑情逸致一邊和香檳氣泡一邊品嚐我發明的野蜂蜜水果沙拉。
但她依然百毒不侵，的確符合我之前的預計，我的情緒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因為楚易的關係你對我網開一麵，能當麵聽到你的最終態度，我已無遺憾。”
我沒有囉嗦沒有企圖采取別的任何方式進行滲透說服，而是直接接觸這次談話，因為再說就顯得自己十分沒水準了，我不會去做自取其辱的事情。楚易很長時間沒從衛生間出來，然後裏麵傳出水聲，她居然開始洗澡，時間是下午四點多，天還沒黑，通常人們絕不會這個時間洗澡，除非遇到了特殊情況。也許她覺得讓滾燙的熱水衝刷一下負重的身體可以讓頭腦很快清醒過來，隨她去吧，這種時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勸說分析引導，需要一個人安靜的思考。我們給她獨自思索的時間空間，那麽我跟楚雲就沒話可談了麽？
絕非如此，因為從一進門我就確定，這次見麵不光是我找楚雲有事，她找我也有事，剛才還說我跟楚易也不是不可以。他們對於楚易的男友和身邊人甚至未來丈夫審查自然很嚴苛，但我相信她不會說出那種給你多少錢馬上離開楚易的話。這種事他們夫婦做不出來，不符合他們自身的層次。
果然她很快開啟另外一個話題，“我知道你母親現在在哪裏，而且也可以讓你立刻見到她，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放在半年以前有一個楚雲這樣的大人物坐在對麵跟我談起這件事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不管對方要求什麽條件，哪怕拿我的命去換都沒問題。現在我不會那麽衝動更不會不顧一切，不是我不想立刻見到母親，而是知道這其中不知道包含多少陰謀陷阱。我要光明正大的憑借自己的能力實力找到母親，然後安頓好她的後半生，就這樣。楚雲的話再一次幫我證明我媽百分百還活著這件事，這就足夠了，我不想跟她談條件，因為自知鬥不過她。明知道是送死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我比原來變通了許多。
楚雲笑了，“看來你打算拒絕，你的確變得更加聰明也更加世故，這很好，否則楚易那孩子已經足夠衝動感性，你若再繼續自己乖張詭異冷血的性格那麽很快就會出事，出大事。”
我頓了頓，“我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絕佳見到母親的機會，我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隻是我更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目前沒有能力承擔過多職責。”
楚雲笑了，笑的比之前更開心，“按照你的性格不應該服輸，尤其親口當麵承認，你說我應該表揚你還是應該看輕你？”
我不作回答，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應。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一陣安靜的沉默，我的耳朵裏隻聽見楚雲的心跳聲還有遠處衛生間內的水流聲。我的內心開始變得無比安寧，沒有任何事情失敗和認輸的失落絕望，相反反而對自己更加充滿信心。
大概三分鍾後楚雲接著問問題，“對於楚易在金陵王朝的事情你如何看？”
我再次抬手摸摸鼻子，“我隻能給些粗淺的建議，其中一條便是她沒有必要直接跟落塔競爭，因為她是老板，落塔是個高級雇員，她應該直接把眼光放高放遠，她以後要做的事情不是比落塔更專業，而是需要管理好比落塔更專業的高級雇員。”
我沒有藏著掖著，我知道自己很多看法在楚雲眼裏幼稚的像個無知無畏的小孩子，可我不在乎，既然楚雲一直在問我有選擇的做出回答就可以了。這樣才能繼續交流下去，隻有繼續交流下去我才能從楚雲那裏獲得更多有用的情報，哪怕是看起來跟我的利益毫不相關的情報也會有用。不說我的回答她是否滿意，至少對於我的態度她應該還是比較認可的，否則也不會繼續問下去。她對我的了解遠比其他任何人都多，甚至比趙先生都多，同時她對我家族的了解也比任何人都多。因為至今為止隻有她可以風輕雲淡的跟我說知道我媽在哪並且可以立刻讓我見到我媽，對她來說這是小事一樁，隻要我點頭答應她的條件我一生最大的願望分分鍾就可以實現。我本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這個條件，可我還是直接拒絕了。這不是我在使用手段不是什麽以退為進，而是真實的決定而已。正因為這個直接決策讓楚雲決定繼續跟我往下聊聊，如果我答應了，那麽現在完全會是另外的情形。
“以楚易的資質她自己應該第一時間就想到這層關係，可惜她太想在短時間內證明自己，太想在專業上打敗落塔，所以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說實話對於這點我有些失望，隻是每個孩子成長過程當中必然會犯錯，如果一點犯錯的機會都不給孩子們，那麽他們便永遠長不大，錯誤才是一個人生最好的導師。做對的事反而沒那麽重要，所以你剛才拒絕我是因為從你外婆的事情上得到了應有的教訓，盡管讓你再次選擇你仍然會用趙先生要挾的條件換取外婆的性命，但其餘所有事，包括提前與你母親相見，你都可以拒絕。因為你已經懂得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要提出的條件必然大於趙先生的條件，你要靠自己光明正大的找到自己的母親。雖然也許會來不及……”楚雲的話留了半截，恰恰最後半句話給了我致命一擊，之前我已經知道我媽的境況和身體都不好，現在更加被證實。
我不會後悔剛才的決定，楚雲的表情則有些凝重，“你給楚易適當的意見很好，如果她開始變得對你依賴那絕對不行，你懂我的意思，你們之間的關係有些特別，以後怎麽相處全在我的監控之中。從公平角度講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你早就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麽多公平。我倒是突然有一個另外的想法，杜家的事情稍微平息之後你可否代替楚易在金陵王朝的位置？”
我沒有回應，沒答應沒拒絕，因為她還沒有把話題展開，為什麽突然要我代替楚易在金陵王朝的位置？
我考古專業跟商業競爭格格不入，也根本沒有興趣轉變行業，我安靜的沉默，不說話，淡淡的樣子，等待下文。
楚雲想了想決定展開來談，“金陵王朝的平台並不能給楚易太多曆練，我跟王音的方法不同，我更願意讓她自己從頭創業，創立自己的公司建立自己的事業，她可以失敗，甚至可以一次次不停的失敗，如果她頭一次便成功了反而不是我想要的。你應該很清楚落塔事趙先生的人，之前對於金陵王朝我並不直接參與，現在覺得是時候給趙先生一點壓力了。很多事我不問不管不代表他可以完全一個人做主。當然這不是我們家的內部矛盾，隻是偶爾會在處事方式和管理方法上有不同觀念而已。還有，你覺得你現在的位置還算外人麽？”
我頭一次被楚家人內定為內部人，甚至比內部人還要進一步的自家人，自家人的力度更大，實力更強。楚雲的話我隻要先聽聽就好，不是完全不信任她，而是我完全不是她的對手，那麽她的話我先聽，然後記下來，過後在消化分析，最後才決定如何去做。我從未如此小心謹慎過，即便是跟趙先生接觸也從未如此過。我不習慣這麽小心翼翼的聊天，內心自然有些不痛快，可這就是現實。我媽和我爸當初不就是因為過度相信他們的愛情，過度跟這個社會撕裂分割才導致現在的結果麽？
雖然我才是其中最關鍵的決定因素，但我並不是一切因素，這一點我也是最近才分辨清楚的。
楚雲考慮事情總會很周全，“你可以把你的立夏以合適的方式帶入金陵王朝成為一個特殊組織機構，或者你可以放棄現在的立夏在金陵王朝內部重新成立立夏，第三種方法則是你利用金陵王朝重新構建自己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名字是什麽不重要，順利成立順暢運作才是關鍵。”
楚雲對我的確了如指掌，而且很多事比我自己看的更通透更明確，她在跟我交換條件，我答應她進駐金陵王朝她應允我可以在金陵王朝內部重新布局立夏。說實話這是個十分*的條件，因為我自己獨立創建運營立夏難度很大，倘若事金陵王朝酒店集團之內的立夏那麽將變得如魚得水如虎添翼，也就是說我可以用別人的高端平台來做自己的事情，並且合法合理。
這樣的機會認誰都會動心，我也動心了，“給出這樣的*條件因為我知道了落塔是三胞胎姐妹麽？我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機緣巧合而已。”
我說的是真話，我說真話的時候並不是每個人都相信，好在對麵的楚雲相信，她搖頭，“不光如此，也許最近幾年我經手的事情都過於順利了，你知道當一個人過於順利以後就會想要尋求一些改變，哪怕玩一個小遊戲也可以。”
我大概能夠理解此時楚雲的心情，金陵王朝這個級別的公司在她眼裏也隻不過是一個小遊戲而已，因為她早已超越到金字塔最頂尖的高度，高手必然無敵，高手都會寂寞。隻是她應該隻說出了其中一部分，對於她突然想到的這個更新布置一定還存在內在原因。所謂內在原因才是她要推動此事的重要原因。我不會答應，隻少不會現在答應，因為我人生的目標從未改變，我要首先集中全力找到我媽才行。在找到我媽之前我不會接受這個交換，盡管我已經十分動心。
籌碼，籌碼還不足夠，楚易洗完澡換了套舒服的灰色衛衣出來，見我們倆聊的不錯，這才放下心來，然後輪到楚雲去衛生間，故意給我們留一點相處空間。
“姑姑說什麽了？”楚易很關心我的事情。
“直接做了拒絕，因為她不可能在我和趙先生之間做任何選擇，預料之中。不過她突然說要我代替你在金陵王朝的位置然後要你完全自立門戶自己去創業，你母親那邊她會搞定。”
“還有，她說自己有辦法讓我立刻見到我媽，但是前提是我答應她一個條件，我……拒絕了。”
我分開來說，楚易嚇了一跳，“你為什麽拒絕？我知道姑姑的條件一定很苛刻嚴格，可是我敢保證這絕對是你最快速度找到母親的最佳時機和最佳方法。你的世界當中還有什麽比這件事更重要麽？”
我搖頭，“沒有，可我不想自己戴上鐐銬見到我媽。”
楚易瞬間明白，“好吧，不過我還是替你惋惜，可你知道這種事我也沒辦法幫忙求情，姑姑決定的事情連趙先生都無法改變。你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的找到自己的母親，你們母子倆都是自由的，不虧欠任何人也並未因此去做見不得光的卑鄙之事。你要問心無愧的見到自己的母親，你要你母親見到你的時候再無任何後顧之憂，徹底恢複自由。我知道，也理解。隻是你自己去找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