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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反麵教材

  她27歲,我22歲,如果說我們很相像,的確是我變成了她的模樣而不是她成了我。


  我沒有回應沒有爭辯,爭辯沒什麽意義,可我仍然想要自己處理這件事,我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不是趙先生,但一定是趙先生身邊人。我拿起給她看看號碼,她不置可否沒有任何表示,我盯著手裏的黑莓手機,在震動到第十三下的時候果斷掛斷。


  我也有我的原則,不會接聽任何陌生人的電話,無論對方是誰。對方天王老子也跟我沒關係,因為我出身清貧甘於清貧,憑自己本事和一把子力氣賺錢養活自己,我不欠任何人什麽,除了虧欠我媽。當然別人也不虧欠我,這樣最好,大家都是陌生人,都沒有親近關係,都與我無關。別人不會管我的,我更不會搭理別人,事情就這麽簡單,世界就這麽簡單。


  因此哪怕這個電話是趙先生重新打來的,我也不會接,我有我的尊嚴和原則,人窮但是尊嚴可以值錢,人窮但是原則可以堅定。


  歸根結底因為我一向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我已經失去了世界上最寶貴的人,對我來說便是失去了一切一無所有,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還會懼怕失去麽?


  再失去能失去什麽?

  無非還有一條賤命而已,如果這條命行屍走肉的活著不能找到自己的母親,如果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那麽死對我又有何懼?

  死是最好的解脫。


  所以趙先生人人畏懼敬畏,偏偏我和楚易兩個例外,偏偏兩個例外聚到了一起,偏偏都固執的堅持自己那可笑該死的原則。


  楚易笑了,過來抱了抱,偉大友誼的那種擁抱,“還行,小屁孩,沒看錯你,至少不是被什麽人嚇死的。”


  接下來事情會向著何種方向發展其實一定程度上已經掌握在我們手中,我們集體給趙先生製造了一個假象,一個我們發自心底不信任他人品的假象。假如隻有我一個人這麽說那是狂妄愚昧之語,可如果楚易都堅定的這麽做,那麽他不得不思考一下針對我們接下來要采取的方式。


  方式方法錯了,事情就難辦了。


  我們相信這點小事他不會聯絡楚易的姑姑更不會聯係王音楚鍾南,他一定也必須自己快速解決,否則他就不叫趙先生。


  一個人不管用他會安排人直接上門?


  反正如果他自己第二次給我們倆中的任何一個打電話,再被我們拒絕,那事情可有點不妙了。


  “靠人不如靠己,別人所謂的強大永遠屬於別人自己,隻有我們自己才屬於我們自己,當然,小屁孩唐簡,不要那麽信任我,記住。你並不完全了解我,你有可能死在我手裏。”楚易聲音平靜情緒更平靜。


  “死而已。”我的回答隻有三個字,但是含義很多。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早該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以一種什麽方式死去,絕不會轟轟烈烈而是無聲無息,也許很慘烈,但仍然不會泛起哪怕一點點水花,甚至連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資的資格都沒有。


  那麽如果我未來真的死在我認識的人還是我信任的人手中,對我來說不是悲哀簡直是此生第二大的幸事。此生最大的幸事永遠都是我媽生了我養育了我,永遠無法更改。


  她看著我,極其認真的模樣,她在努力謹慎的分辨我這三個字的真實含義,然後她歎了口氣,“年紀輕輕的小孩子張嘴就死啊活的,你這麽點年紀連這個世界的美好還一點沒有體會到呢。你說你從小到大吃過什麽好的,穿過什麽好的,用過什麽好的。你當然還沒跟女生親近過,你什麽都沒做過,你隻是拒絕長大卑微孤獨的活著,連人世間的一顆小草都算不上,真的很可悲。你媽媽,她是那麽努力把你生下來,那麽艱辛把你教養好,然後你隻想著死就死吧無所謂。”


  “生命是一張單程票,你知道活著多麽寶貴麽?我一直在努力活著,我想活過150歲或者170歲,最好220歲。”


  楚易的言語不像妄語,她應該曾經很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活著的問題壽命的問題。


  我對此不置可否,因為人的壽命這件事是最難說的準的,覺得會長命百歲的人年紀輕輕就死了,覺得活不過十幾歲的人結果活到了九十歲。生命本身是這個星球上最大的奇跡。


  我不敢也不能妄評生命和生命的長度。


  “有本事活成一顆參天大樹,讓所有人仰望,你做不成自己那就做成一個榜樣!”楚易語氣突然有些激動,聲音也略微一高一些。


  她希望我長成一顆參天大樹,還真符合她把我當小孩子的概念,她希望我成為一個榜樣?

  我成為一個榜樣?

  什麽樣的榜樣,什麽人的榜樣,何種榜樣?


  我自認為自己絕不能成為別人的榜樣,因為我的人生充滿消極和負麵情緒,我自己都無法完全直視自己,如何做別人的榜樣。大概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故和故事,隻能如此了,可我真的能浪子回頭麽,我自己真的不想回頭。


  一個不想回頭的人如何成為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榜樣?

  可笑至極,如果這話是別人說出來的,我一定極其不屑的轉身走掉,可這話是楚易說出來的,那麽我就必須認真思考一下。


  就像當初我說人家要做回楚易一樣,自認為看的通透,實際上也證明看準了,隻是原始的楚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狠角色我卻有些準備不足。從常理來說還是因為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時間太短根本無法過多了解,我們連一見如故都算不上,因為之前我們接觸過好多次,雖然以教練和球員的身份,但是如果真有那種第一眼便是你的感覺早就發生別的故事了。


  我們是機緣巧合這次因為治病再次相遇之後才重新認識彼此的,那麽我們連第二眼有緣都算不上。


  我們基本上算是慢熱了,更為實質的問題是我們現在也不是在談戀愛,我們仍然是朋友,隻是朋友的定義很寬泛,有過命的朋友有酒肉朋友有還不如敵人隻會坑害自己的朋友。


  我還是不說話,但我不是那麽窩囊的性格,我不說話因為我在認真思考榜樣這件事,她知道我在思考,她在等我,她知道我一定會給她回複的。當然她需要我的僅僅一個回複而已,並不是所謂承諾。我們也隻是在聊天而已,聊天放鬆就行了,別的什麽都不需要。


  我抬起頭,在十分鍾後,抬手摸摸鼻子,摸鼻子說明我已經很放鬆,“榜樣有兩種,一種正能量一種反麵教材。”


  楚易驚奇的看著我,仿佛不認識了一般,“你想了辦法就想出這麽一個奇葩結論?”


  這個結論的確與眾不同,因為正常人不會這麽思考,隻有冷血陰暗的人才會這麽想,想到不幸悲慘的一麵。楚易的思維顯然停留在光明一麵,她突然發現跟我竟然不在一個頻道上。


  “你一直當的反麵典型是吧,挺好的,小孩。”楚易看起來更加像一個長輩,一個無可奈何的長輩。


  “大概。”我自己承認,因為除了我的學習成績以外我的人生一直被當作反麵典型,甚至比反麵典型還要更惡劣,我被稱為克死母親的掃把星。僅這一條就足以把我定在恥辱柱上。


  其實楚易的思維跟我在一條線上,區別在於我們說話的方式不一樣,我們的思維一樣而不是本質區別。


  “我知道你很驕傲,不惜一切代價驕傲,驕傲自滿背後又極度自卑,不惜一切代價的自卑,你真的很奇怪,奇怪的讓人頭疼。”她說頭疼的時候看起開可一點不頭疼,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反正我痛苦難堪的時候她就開心,已經成為慣例,表麵上看她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不在乎,因為我真正痛苦的時候很少。我的人生隻有母親突然失蹤才覺得痛苦,除此之外並未遇到真正的痛苦。


  因此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我其實非但不痛苦也開心,我的開始是隱藏的,絕不會溢於言表。


  所以真相是他開心我也開心,就這麽簡單,我們仍然在一個通道上。哪怕她把我打進醫院身體上的痛苦並不算什麽,我仍然替她開心,因為我被打的有價值,我想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再也沒有人能讓她徹底把自己積聚在心中二十年的痛苦一股腦的釋放出來。我不是出氣筒,我是她的知己,因為她才不會對別的什麽人動手,不屑。


  倘若有一天我發瘋了,無人能夠阻止,我想她一定會不顧一切以身投食,用自己的身體阻擋我的瘋狂讓我清醒。


  我為她做的她同樣會為我做到,因此我被打進醫院也沒什麽難受和不公平的,我也不是等著她的回報才故意被她打,我的目的很單純,看著她從二十年的痛苦中解脫我自己也得到了解脫,因為我的痛苦也已經持續了二十二年,我的痛苦從出生開始,並不因為母親的存在而消失。因為我天生耳聾天生跟別的小朋友不一樣,無法聽見任何聲音的痛苦隻有我自己最了解最痛苦,也因此我大概不到兩歲就徹底記事懂事。


  痛苦和貧窮一定會讓一個孩子提早成熟,提早成熟必然是有代價的。我和楚易都一直在經曆這些事,經曆這些人生大起大落。


  大喜之後必有大悲,大起大落之後必然成為過眼雲煙,過眼雲煙,誰又不是過眼雲煙呢?


  誰的生命不是雲煙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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