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高傲低估
小海膽做事果斷幹脆周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原本以為她會成為最好的輔助，沒想到她卻可以成為萬軍之中的統帥。我想對麵的楚易跟我的感受應該大致相同，盡管我們倆對小海膽的前景十分看好，可似乎還是低看了她一眼。
我們倆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那就是高看自己低看別人，實際上如果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家，至少在心態上，麵對形形色色的人才人物的時候我們應該高看別人低看自己才對。
可惜我和楚易從內而外都不是那種謙虛的性格，尤其是我飛揚跋扈以自我為中心根本無可救藥。楚易則因為自己小時候被父母疏遠同時經曆童年陰影之後變得像一隻隨時會攻擊的刺蝟，不管別人是否會受傷流血，首先要保證自己內心安然無事。
我們對視一眼，略微尷尬的笑了，她問我，“喂，小孩子，能改麽？”
我抬手摸摸鼻子，“改不了。”
她無奈搖頭，“我想自己短時間內也改不了，我們都是內心深處隻有自己的人，我們看不見外麵的世界，自動屏蔽。哪怕是我們身邊的朋友也是如此，不過年輕就有無限可能，我說的是你們。我老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算了。”
她竟然如此輕描淡寫極其不負責任的退卻了，懶惰了，一個人最重要的品質不是才高八鬥不是善良大方不是精忠報國而是自律，因為一個連自己都管不好自己的人，那麽一定不會是最後的成功者。
她就這麽放棄自律？
比我還懶惰，比我還能甩手？
可惜這一次她甩出去的是自己，我繼續摸著自己的鼻子，“再看人的時候低下頭多想幾秒鍾，這個世界上比我們強大比我們優秀的人比比皆是，我們隻不過是自負的井底之蛙而已，沒什麽不可改變。”
楚易歪著頭捕捉我的眼神，“喂，小屁孩，剛才誰說改不了的？”
我低下頭，認真思考，不是裝樣子而是真的開始認真思考，然後說了句，“我想我是不是也同時低估了你。”
楚易也開始重新思考，但很快得出一個無比驕傲的結論，“我從來沒有低穀你，如果需要自我反省檢討，那麽我應該檢討自己是不是嚴重高估了你，畢竟……你還是個沒長大的孤僻孩子而已。”
她這話裏有玩笑的成分，可也有真實的用意在裏麵，我知道她反倒一直並未小看我，實際上沒有小看我的還包括小宋一家，秦怡，杜小丙杜衣衣，當然還有楚易。這讓我更加尷尬，因為我正在一個個反思是否小看了身邊人，可反向思考人家立刻打臉，不管我是否低看人家人家都在高看我，人家看的都是我的前途和未來，否則人家沒有任何理由跟我這樣一個孤僻的冷血動物交往合作。
我不再摸鼻子，摸鼻子那是懦弱的行為，關鍵時刻我可以控製的很好，可以掌控自己的手，這點自信和自律還是有的。
“看吧，自負冷血傲慢無禮的家夥，我們都在看得起你你卻蔑視我們，我就知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楚易再次充當家長，抬手要打，我當然沒有躲避，不管她的手會不會落下來，因為我還在繼續思考，還在研究為什麽身邊人都在高看我我卻在本能的看低人家？
結果並不出乎意外，因為到現在為止我仍然沒有做好準備，仍然沒能完全打開自己孤獨世界的大門讓身邊人走進來。我暫時隻是在自己大門之外開辟了一小塊地，中和之地。
所以同樣我也沒有做好迎接愛情的準備，根源就在於此。我的世界裏除了我自己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媽。其實楚易一直都說的很對，從本質上講我並未長大，甚至自從我媽離奇失蹤以後就本能的停止生長。因為我不願意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我必須孤獨冷漠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才行。因為在我自己的世界裏我媽從未真正離開，一天都沒有離開。
我的身體早已長成，健壯無比，可內心最深處的地方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孩子，楚易才是最睿智的人？
可她看的真的是我的本質麽？
我不禁忍不住懷疑，這次不是低看她，而是合理的推斷和疑慮，畢竟楚易雖然經曆了20年的童年陰影，可是她成長的環境和過程並不複雜也不再有多少悲傷離別。王音和楚鍾南在她十二三歲以後就十分注意她的心態，將她當作手心裏的寶。否則以王音的性格楚鍾南的智謀絕不會允許自己的獨生女繼承人去練體育，去成為一個體能教練。
他們因為愧疚所以在故意縱容和過度保護。而楚易需要的不是七歲以後的他們的保護，需要的是七歲的那一天的他們的保護，他們無論怎麽彌補都再也來不及了。
或者說一個更殘忍的事實，七歲那天以後楚易已經不需要他們的任何彌補和保護了，她已經自己將自己封閉起來，已經拒絕長大，已經成為了另一個人。
而之後她遇到了我，因為我跟她是完全同一種人，所以她跟我說出了童年陰影，然後她開始得到一部分解脫。
她了解我如同了解她自己，因此我最低估她的第一部分不是她的能力潛力而是她最我的了解，她對我的了解發自骨髓深處，甚至比跟我朝夕相處三年的小宋還了解我，小宋從小生活的很幸福富足，她再怎麽努力也無法進入我內心深處拒絕長大的那部分，楚易卻可以輕而易舉的走進去。
那麽我在等待我媽的補償麽？
同樣不，我根本，從來，不需要我媽的補償，我隻是要她活著，並且要我親自找到她才行。我們內心深處都有屬於自己的絕對固執，隻是她表現的不如我那般狂躁和強烈。
突然間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在頭腦裏思考未來妻子模擬人選的時候我會本能的想到她，而不是別的任何人，因為我知道她能最終理解我走進我。人類的感情世界就是這麽奇妙，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要被迫介入杜家的家事，那麽可能我十年二十年也還會繼續低估著眼前的楚易。
“楚易，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問她，很突兀的問題。
“拒絕長大的小屁孩而已。”她的回答很認真，盡管內容有些戲謔，我通過她的眼睛看得出來她的確看透了我，但並不是讓我尷尬無所遁形那種看透，而是那種理解關懷的看透。就像我一下子明白了七歲那一天在她生命中的真正意義一樣。
“人老了，活到很大年紀的時候就會主動變回一個孩子，變成自己童年的模樣，因為每一個老人都是兒童。”我說了句頗有哲理的話。
“可你得先長成老人的模樣才行。”楚易語重心長，邊說邊過來摸著我的頭，倘若換成別的人肯定已經倒在我的拳頭之下，我最討厭別人摸我的頭，絕不允許，連小宋都不敢。小宋調皮的時候故意氣我的時候最多會拍我的肩膀或者捏捏我的臉，她的行為在旁人看來已經屬於極不尋常，很多人都是因為我能容忍小宋拍我的肩膀捏我的臉而堅信我們之間的情侶關係的。
可見我平常的確是個冷漠冷血六親不認的狠角色。
楚易在摸我的頭，像……不，我媽從不會摸我的頭，她反而告誡我不要讓別人碰自己的頭，因為那是我最需要保護的地方。她隻會拉著我的手教我讀書寫字說話。
楚易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觸犯了我的逆鱗，所以觸摸的時間很短暫，大概一秒多，可這一秒多對我而言有如一個世紀那麽長久，我知道我在強烈努力的容忍她。
我不會對她出拳訴諸武力。
她收回手，撇撇嘴，“說你小孩子還強嘴，你看你剛才的樣子，氣鼓鼓的像個快要爆掉的氣球！你的世界裏不能隻有你媽媽，別的人，偶爾也得接納一兩個兩三個的，因為你不是一個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你生活在車水馬龍的大城市之中。”
她開始教育我麽？
不，她隻是在跟我聊天而已，我低著頭，“你不是我。”
楚易笑，“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你管我的事的時候怎麽不這麽說，你直接霸道的自作主張，真的征詢過我的同意麽？”
我愣住，然後也跟著笑了，的確，我介入人家私事的時候根本沒跟人家商量就衝出海島去給人家報仇，然後自作主張的強迫人家跟父母坦白自己的童年陰影。
的確，我很霸道，一點道理都不講，相對楚易真的算很溫情很善解人意了，盡管看起來並不是那個樣子。
她並不是跟我秋後算賬隻是讓我莫要那麽囂張，因為我的囂張都是人家付出代價的。在童年陰影這件事情上楚易應該計劃一輩子保守秘密，不會跟任何人說出口的。
我完全打破了她的人生計劃，倘若不是跟父母坦誠了七歲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會如此決絕的從大學辭職回家繼承金陵王朝的。內在的原因還是我，另一邊王音楚鍾南也看得清楚，知道楚易回歸金陵王朝離不開我，不是我在商業上具備什麽天賦前途而是我是楚易心理上最重要的那個支撐。因此他們毫不猶豫的給我百分之一的股份，甚至說隨便給我百分之十他們也無所謂，也一定會這麽做的。
但顯然他們絕不是要我將他們的獨生女兒拖入危險當中。所以我眼下一定麵臨著來自王音楚鍾南以及楚易姑姑方麵的巨大壓力。
“杜家這件事我會跟媽媽通一次視頻，然後冷靜理智的跟她說明我參與進來的必要和理由。隻有在真正的戰場上我才能快速鍛煉和進步，否則在風平浪靜的金陵王朝內部根本不可能。因為有洛塔的存在我完全屬於多餘的。”楚易很嚴肅的跟我說出她的第二步計劃，我有所預料但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她要跟自己的父母再次攤牌，絕不妥協，一定程度上為了自己，一定程度上為了我，然而我還無法阻攔。
因為我欠她的，欠她的一部分自由，是我的霸道狂妄自負剝奪了人家的一部分自由，內心的自由，而且已經無法彌補，隻有在必要的時候多尊重她才能少許挽回。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這不是真理而是世界上的人類社會運行的基本法則，是鐵律。
不可打破，不可更改，不可變通。
“你不必愧疚，不必後悔，因為你的霸道無理傲慢都經過我當時的默許和認可，我們都需要在特定的時候由一個特定的人走進我們的內心，然後帶我們走出過往的不堪，接著開始重新生長。”楚易見我不言語接著說道，每個字都力透紙背，看的特別通透與周到。
她不是故意照顧我的感受而是在跟我進行心靈上的交流。
“我的理想是創造另一個金陵王朝，名字叫金陵電子。”她緩緩說道，目光堅定而執著，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原來她不是懼怕跟洛塔的競爭，而是不屑於那麽去拚命的做，她有自己的人生理想，所謂理想不是目標，目標是努力之後可以實現的，理想則是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才能稱之為理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才算理想。
頃刻間我開始欽佩她的堅定和堅強與勇敢，我站起身，伸出自己的左拳跟她對拳，然後緊緊擁抱在一起。算是我們兩個之間第二次默契的開啟，我明白她明白我，她更知道我在保護她。
所以我們倆可以……也許，發生別的故事，感情的事情我從不朝三暮四，因為我沒有感情生活。
但我和楚易之間的關係無疑在這個上午更進一層，這算我們要麵臨杜家之前最大的好消息，團隊內部的強大才能誕生對外的強橫，才能讓整個團隊具備強硬的能力。
我和她都不是好惹的，之前我隻分析她會如何遭遇危險，忘了分析她會如何的成為一個橫刀立馬的大將軍，殺他個七進七出！
然後梅一推門出來了，我們倆都沒注意，尤其是我，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巨大驚喜和感動與幸福之中。
梅一立刻回轉身，關門，反鎖，喊了一嗓子，“咳咳，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
梅一對於我的個人情況了解的並不多，因為他不是看我來的，他是跟著小海膽來的。雖然他對我信任尊重，但是對我並不了解，也因為信任尊重他不會去用調查杜康豢杜林萊的手段去調查我。
他隻是知道宋戀兒的存在而已，其餘的並不清楚，何況小海膽也不會跟他聊我的感情狀態。
那麽顯然他眼見為實，再一次證明海島上的結論，我和楚易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雙，沒人可以分開。
地老天荒都不行。
我們迅速分開，楚易的臉上爬上一抹潮紅，她沒辦法不害羞，沒辦法不羞澀，她雖然27歲了，雖然有過所謂戀愛曆史，可是實際上連手都沒讓對方拉過，更不要說別的親密行為。如我們這般放鬆的擁抱，幸福的擁有，根本不可能，她此生活到27歲最親密的男子就是我。
還被人發現了，撞破了。
我聽得見她心跳加速的聲音和頻率，我自己……還算好，雖然心跳也有加速但是還好，畢竟我擁抱她的時候想象的不是愛情，感受到的也不是情人的溫暖。
我抬手摸摸鼻子，“大意了。”
她忍不住笑了，臉蛋更紅潤，“大意什麽，你就是小孩子故意耍小聰明，切！”
此時此刻，她其實比我更像個得意洋洋幸福的小孩子，心裏幸福，也許那一刻身體也幸福著。也許……我的身體那一刻也幸福著，隻是我並不知曉而已，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事情頭一次肯定不太確定。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但是最終會走向何方沒人知道，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好在我們倆並不急於知曉，目前的狀態挺好，沒什麽不好的，就這樣自然無間的相處下去不是更好麽？
何必要設置所謂條條框框，一個人的感情總會變化，也許一輩子不會成熟。
我聽得見她心跳加速的聲音和頻率，我自己……還算好，雖然心跳也有加速但是還好，畢竟我擁抱她的時候想象的不是愛情，感受到的也不是情人的溫暖。
我抬手摸摸鼻子，“大意了。”
她忍不住笑了，臉蛋更紅潤，“大意什麽，你就是小孩子故意耍小聰明，切！”
此時此刻，她其實比我更像個得意洋洋幸福的小孩子，心裏幸福，也許那一刻身體也幸福著。也許……我的身體那一刻也幸福著，隻是我並不知曉而已，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事情頭一次肯定不太確定。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但是最終會走向何方沒人知道，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好在我們倆並不急於知曉，目前的狀態挺好，沒什麽不好的，就這樣自然無間的相處下去不是更好麽？
何必要設置所謂條條框框，一個人的感情總會變化，也許一輩子不會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