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三個皮匠
三個臭皮匠勝於諸葛亮,我們三個湊在一起總能搞出點事情來,但專業的事情必須由專業的人去做,財務方麵人才的欠缺讓我們開始覺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洛塔同時還是一名知名的產權律師,回到國內後也迅速通過了律考拿到了執業資格,所以洛塔不光可以解決財務問題還可以解決相關法律法規問題,而且國內國際通吃。這才是她最讓我們看中的地方。”楚易具體解釋,這事我知道杜小丙還不知道,畢竟在這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洛塔是誰。
杜小丙想了想,“越是如此風險越高,當然你們的想法應該屬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類型,我知道勸不了但是別把雞蛋全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麵,趙靈兒也讓她考取一個律師資格吧。”
我和楚易對望一眼,這事我們已經跟小海膽溝通過了,就在廈門機場分別之前溝通的,所以楚易才如此堅決的把她推薦到洛塔身邊實習,為的不光讓她學習財務同時還有法律,一舉雙得。
可惜精明的洛塔立刻就識破了我們的目的,並且第一時間作出反擊,讓我們陷入被動之中。
“幹脆跟她打明牌,等姥姥這邊手術成功之後我可以立刻飛回金陵城跟她見麵,她這種人的確危險係數很高,但同時也好對付,成不成就是一錘子買賣,一次談妥了就妥了,談不妥就可以馬上放棄另找他人,因為在她這種人身上一次失敗之後就再也沒機會了。”我則顯得相對信心十足,不是說服洛塔信心十足而是麵對這件事信心十足。
杜小丙被我的樣子逗笑了,“行,你這樣思考問題也不錯,至少不管結果如何都能快速解決,但與此同時必須做好她加入立夏的全麵準備,我們無法完全相信她,甚至永遠無法完全相信她。”
杜小丙的意思我和楚易明白,她說的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歸根結底財務和法律方麵我們需要在得到洛塔之前尋找一個老人家坐鎮,這個老人家值得我們信任和尊重,並且以後一直在暗中掌控,一旦前台的洛塔有任何風吹草動老人家就會做出及時準確的處置,說白了就是斷尾求生,給我們自己留一條後路。
那麽這個老人家是誰?
楚家人肯定不行,杜家人是否有合適的不清楚,秦家人這時候無法直接參與,宋家沒有適當人選。
所以我和楚易同時看向杜小丙,杜小丙不是那種隻提出問題不解決問題的人,她在提出問題之前一般都已經提前想好了應對之策。
果然她稍微頓了頓,“我有個大姑姑一直遠離金陵城南杜家獨居,她是國內第一批資深會計師和經濟律師,今年65歲了已經退休,所以能不能請她重新出山我沒把握。”
果然杜小丙早有考慮,不過金陵城南杜家的大姑姑,而且離群獨居,65歲,退休,所有這些因素加起來意味著能請動她出山的幾率幾乎為零。
“你想要我跟你一起去請?”我問。
杜小丙緩緩點頭,“大姑姑一生剛直不阿性格古怪,一輩子沒有戀愛更沒有嫁人自然也沒有孩子,而且身體不是很好,每年有一兩個月需要坐輪椅,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請保姆,隻有一個每周去兩次的鍾點工幫忙打掃洗衣服什麽的。她很堅強。”
“我考慮了許久還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去根本沒有任何請動她的可能,加上你也許還有一絲絲可行。”
我不想讓杜小丙在這件事情上為難,但沒有別的辦法,於是我盡量放鬆的笑笑,我知道自己笑的樣子不怎麽好看,“那就過幾天回金陵城一道解決,我們先去大姑姑那邊然後再找洛塔會麵。”
事情就這麽快速決定了,年輕人聚在一起做事的最大好處就是效率高,說幹就幹,想到什麽可以立刻去不顧後果的實施。
年紀大一點便會增加許多顧慮,這不行那不好到最後很容易一事無成。年輕的時候拚搏一下失敗了無所謂,失敗了從頭再來,因為我們年輕我們有這個資本。
外麵雪停了,我們從朝陽機場落地一直到淩源天空飄飄灑灑的雪花就沒斷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許如果我們出來旅遊那麽心情一定很好,一定會被眼前壯闊純淨的北國風光所震撼。
可惜我們是身負使命,具體說是我身負使命,楚易杜小丙完全幫忙的,從我的角度講不希望他們牽扯進來,既然已經牽扯進來那麽不希望他們牽扯太深。唐家的事姬家的事現在又加上楚家的事,錯綜複雜而且異常危險,我甚至不知道明天到底會發生什麽。
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沒人知曉。
有的人人生很順利,到了我這個年紀還沒有經曆過親人的死亡離世,考上大學的時候一大家子人去送,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有的還有太爺爺太奶奶太姥姥太姥爺,還會拿好多紅包。
我人生記憶最深刻的死亡是在七歲的時候,那時候我媽還在我身邊,我有個從小一起玩的小夥伴,他家距離我家大概70米的距離。我記得那天下著小雨,大概秋天的時候,反正開始覺得有點冷。這時候一輛夏利小轎車從村外開了進來,開到了他家門口停下,他姐夫帶著姐姐回家探親了。他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姐弟四個,不像我家裏隻有自己孤獨的一個人。
那時候我意識不到人家兄弟姐妹眾多的好處,我更喜歡自己一個人孤獨,沒有人跟我爭搶也沒有人打擾我。
小夥伴跟我可以大概交流,他不知道從哪學了一些手語,而7歲的我基本能看懂別人說出的日常常用語,尤其是村裏人說話大半能讀出來,畢竟我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很快他媽喊他回家,這很常見,我以為他要回家吃晚飯了,就想往回走,可他卻拉住我神秘兮兮的給我比劃他回去一會就回來,回來接著玩,那時候我們倆正在河邊搭一座石頭橋,河麵最窄的地方也就三四米而已,所以搭石頭橋對六七歲的小孩子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比劃著要去弄電閘,我很快明白了其實他媽喊他回去偷電,因為他姐夫姐姐回來一般會叫上幾個人通宵打麻將,雖然電費不貴可能偷電豈不更好?
反正這就是他媽媽的思維,他六歲的時候就會偷電,在不高的電表電閘跟前鼓搗,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反正我不會做那麽危險的事情,因為我媽在這方麵管理的很嚴格。
結果他去了再也沒有回來,很快就看見他媽媽大哭著抱著不知道是癱軟還是已經僵硬的他瘋了一樣往外跑,然後他姐夫姐姐也都瘋了一樣往外跑,把他塞進車裏,我還忍不住走過去喊了他的名字,但毫無反應,接著那輛夏利小轎車瘋了一樣絕塵而去,在蕭瑟的秋雨當中。
大概幾個小時後我也不記得了,我坐在家門口等他回來,我媽沒說什麽,隻是告訴我以後沒辦法再跟他一起玩了,跟我說他去了天堂。
早夭的孩子在村子裏的傳統不能入祖墳,所以他被埋在村子斜對麵的一座山腰上,墳前有一棵小小的四季常青的鬆樹,不知道故意種的還是原來就有,我們那個村子山上很多很多那樣的鬆林,一片接著一片。所以對此我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奇怪的是從那天晚上開始我開始做夢,每天都夢見自己起來吃飯穿好衣服便會去那個山腰他的墳前跟他一起玩,跟他一起搭石頭橋,一玩就是一天,直到天黑了才會回來。
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稍微懂得一點生死,也開始知道害怕,但夢境根本不是我能控製的,就那樣反反複複每天都是同一個夢,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到最後到底因為什麽才開始不夢見去他的墳上跟他玩我已經不記得,我隻是永遠記得他被電死的那個秋天秋雨蕭瑟的傍晚。
死亡,真正近距離接觸死亡,從那以後我對死亡的理解便開始迅速成熟起來,直到我媽消失再也找不到,大家都說一定已經死了,有人提議要給她埋一座空墳,就是裏麵沒有人放些平日穿的衣服鞋子什麽的。我便瘋了一樣阻止,大喊著我媽沒死我媽還活著,誰再說給我媽埋一座空墳我就拿石頭打他甚至用嘴咬他。
從此再也沒有人提起那事。
我一直堅信自己的捍衛一定可以讓我媽起死回生,即便她原本已經死了也可以再活過來。
現在回頭看那時候的我顯然幼稚的要命,不過堅信我媽還活著這件事這個信念從未改變。
眼下我的姥姥馬上要死了,油盡燈枯,而我再一次扮演了十幾年前那個阻攔死神的角色,這一次我帶來了能夠救活她的醫生。
我不是救世主更不是了不起的人,我平凡的不能再平凡,麵對生死我根本無能為力,也許我隻是在強行掙紮而已。我的心沉重而蒼涼,外麵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飄飄灑灑的下了起來,透過房車的窗戶看出去我仿佛看到了一群群從世界各地趕回的姬家人披麻戴孝……
“你怎麽了,唐簡?”有個聲音在我身邊小聲提醒,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窗前太長時間。
下意識的回頭看看,是楚易,杜小丙在忙,忙很多事,忙著繼續尋找兩個孩子的母親,忙著查明追查追殺我那些人的背景身份,忙著立夏的事忙著建立電子廠的事。
她自從認識我之後從未清閑過。
相對楚易清閑一些,不是因為沒事做而是因為還沒有完全適應房車和北方的環境,當然房車裏溫暖如春而且完全不需要擔心柴油什麽的會短缺,保鏢車早都準備妥善。
我們倆都盡量安靜下來坐在U型卡座,杜小丙這時候也起身開始煮咖啡,我很喜歡煮咖啡時候車裏到處蔓延的苦澀香氣,楚易看著我,“你也奇怪,明明咖啡茶都不喝的人。”
我抬手摸摸鼻子,“對,以前隻喝白水,不過現在我看白開水賣的也挺貴。”
楚易笑,“在你眼裏有不貴的東西麽?”
我很認真的想了想,“沒有,現在什麽東西都貴。”
楚易正色道,“對,既然什麽東西都貴就努力去多賺錢。”
不得不承認楚易說的是至理名言,一個男人不應該從年輕的時候就盤算著怎麽省錢而應該想著怎麽去賺更多的錢,一個男人自己可以過的清苦一些但是不能讓自己的家人過的清貧,無論怎麽樣年輕男人都有一把子力氣,哪怕單靠一把子力氣賺錢也能養家糊口。
咖啡很快來了,我喜歡的美式拿鐵,苦澀苦香,杜小丙和楚易喝的是卡布奇諾,通常女孩子都不喜歡太苦的東西,她們喜歡甜,越甜越好,多甜都不怕。當然女孩子喜歡甜沒錯,男人喝點苦的更好。氣氛一下子變得活波起來,三個年輕人在飄飄飛雪的北方在一輛豪華奔馳房車裏,盡情的享受著放鬆的咖啡時光。
“我倒覺得我們要在立夏建立一個咖啡屋,然後聽點黑膠唱片,午後陽光好的時候在躺椅上安穩的睡一覺,真是太舒服了。”楚易最近也很累,累的心焦,累的想要在陽光下好好睡一覺。
杜小丙微微笑著,右手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咖啡杯,“阿姨調酒的本事才讓人羨慕,一直很想當麵請教拜訪。”
楚易神采飛揚,“嗯,我對媽媽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調的酒,你這邊有材料麽?這次在島上媽媽教會了唐簡一種酒。”
杜小丙聽了一驚,“是麽?難道是龍舌蘭?”
我一直沒出聲,安靜的看著眼前兩個女孩神采飛揚的聊天心生滿足,是的,我開始可以聽見杜小丙的聲音,我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我隻是自己內心裏神采飛揚和興奮不已。
楚易很快發現了我的微妙情緒變化,“等等,你……可以聽見我們聊天?”
我沒抬頭,低著頭喝了口滾燙的美式拿鐵,“大概可以聽見,杜小丙的聲音居然這麽好聽。”
楚易被氣笑了,“你說我的聲音不好聽麽?”
我抬頭看著杜小丙,“我以為你的聲音冷靜冷漠,沒想到如此溫柔親切。”
這話怎麽聽都不像從我嘴裏說出來的,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可的確是我說出來的,我隻是在表達自己內心的驚奇驚喜。
杜小丙不可思議的站起身仔仔細細的觀察著我,“真的聽見了?從小到大沒人敢評價我的聲音。”
我笑了,陽光燦爛眼神清純,“聽見了,但沒人不敢評價你的聲音怎麽回事?”
杜小丙眼神變得淩厲起來,“你覺得哪個敢?”
我不再說話,我不擅長這種對話,我仍然好奇,好奇不會產生爭執,好奇隻會讓自己去嚐試或者冒險。
楚易替杜小丙具體解釋,“金陵城南杜家的女兒沒人敢輕易評價,即便不知道杜小丙身份的人也會因為她的性格和美貌而讓人心生敬畏,屬於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那種高高在上的。”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因為我自己從沒有追求過漂亮女生也不了解女生的心裏,更不了解追求漂亮女生男生的心理,反正我自己平常就是個絕緣體,冷漠自私驕傲自卑封閉。
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懂感情。
楚易無奈,“你不解風情身上卻一直有吸引女生的特殊魅力,你是個複雜的矛盾體,真的。”
杜小丙似乎也喜歡這個話題,轉過來,“吸引女生的魅力的確有那麽一點點,但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這一點點魅力來源於哪,楚易你知道麽?”
楚易手托下巴很認真的思考,“我隻知道關鍵時刻他更值得信任,其餘的想不到。”
杜小丙若有所思的點頭,“值得信任這點成立,但是值得信任的人總有一些,為什麽偏偏是他呢?”
好吧,眼前的倆人已經開始把我當成動物園裏的大熊貓研究了,我的魅力源自於哪?
其實我倒是想到一點,也許因為我悲慘的身世容易引起年輕女生的同情,我不願意把這件事說出口,也不願意承認。
顯然她們兩個也沒往這個方向想,因為她們都是強者,她們出身名門一輩子吃喝不愁,一輩子不工作都不會坐吃山空,她們從見我第一麵開始就沒把我當成一個弱者,相反在她們心裏我是強者,關鍵時刻值得信任甚至會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保護別人。
“唐簡,你自己覺得自己哪裏有魅力?”楚易采取了新的策略,單刀直入。
“不理人不說話。”我給出六個字的終極解釋,兩個女生仿佛瞬間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她們想不通的地方。
因為一個男生不理人不說話要麽極度自卑極度無能要麽極度神秘極度魅力,我雖然說不上極度魅力但極度神秘肯定算得上,所以極度的神秘帶來一點點魅力,然後女生偶爾會對我產生那麽一點點好感,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