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外婆對決
我知道不能輕易相信楚家人但我也不會隱瞞我的直接感受，二舅的表情有些複雜，“唐簡，有些事你不知道，楚家跟姬家以前頗有淵源，隻是後來因為一些恩怨成了仇敵，所以在姥姥那邊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楚家人治療的。不是舅舅不相信你，舅舅相信你，可楚家人沒有機會接近姥姥的。”
對此我算早有準備，“負責治療的是趙先生，雖然是楚家的女婿但是嚴格來說可算作趙醫生。”
舅舅忍不住再次歎息一聲，“這些年姬家把能想的辦法全都想了，如果姬家的中醫師都不能治好的病，那麽基本也沒希望了……”
我頓了頓，“舅舅，趙醫生有把握治好姥姥，其實也不是治好，他有把握延長姥姥三年壽命，最新的手術技術最新研發的標靶藥物，而且治療屬於中西醫結合的方式。這樣，我讓他把具體治療方案傳到我手機上然後舅舅你拿給姬家的醫生看，如果姬家的醫生認可治療方案，那麽我們再想辦法做姥姥的工作，如果姬家的醫生覺得趙醫生的方案根本不行那我們就當沒有這事發生。我也留下來陪姥姥最後幾天。”
舅舅眼神裏有無盡的悲痛，“有一點他們判斷的跟姬家的醫生一致，姥姥沒剩下幾天了……我們沒人告訴她，可她早有感覺，從前天咳血開始重新交代後世……”
“我已經發出姬家的緊急召回令，姬家家族中的幾個核心成員三天內都會趕到這裏來……”
果然姬家已經在不動聲色的準備後世，我回來的正式時候，實際上在我們回到淩源之前趙先生就把治療方案發到我的郵箱裏了。舅舅立刻帶我去到隔壁家院子，原來隔壁家也是姬姓人家，姬家的兩個醫生都在這裏隨時待命，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中醫一個40歲左右的西醫師，原來姬家走的也是中西醫結合的路子，看來真的盡了全力。
而且這邊本身就是一個姬家的辦公機構各種辦公設施齊全，所以我立刻把手機郵箱裏的治療方案用打印機打印出來，老中醫叫姬洪，年輕西醫叫姬名，名字很符合他們各自的形象。當我進門的時候他們都愣住，二舅沒做任何介紹，然後他們幾乎異口同聲的喊我唐簡。
顯然我的外貌大部分都繼承了母親，所以他們一眼就能辨認出我是誰的兒子，雖然這是我人生第二次回姥姥家雖然我從未跟他們見過麵但是他們早就知道我的存在，隻是可能印象不會太好。
一老一小兩個醫生很快就低頭一起研究趙先生的治療方案去了，我和舅舅沒有呆在屋裏而是來到院子裏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即便楚家的治療方案不錯姥姥也還是無法接受，反正舅舅毫無辦法。”二舅的失落溢於言表。
“我來做工作。”我沒有多做解釋，也沒有具體講述我的計劃，而是隻說了五個字，因為我和二舅都很清楚到了這時候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其實舅舅從一開始就相信楚家的醫術和特效藥，因為楚家最近一百年內在醫學上的成就遠高於姬家。
楚家的確失傳了很多遠古技藝但是楚家自由一脈傳承下來的獨門手藝，原來楚家在很久以前便被稱為醫神。
“如果你想用欺騙的方式肯定不行，姥姥絕不會生活在欺騙之中更不會把自己的性命交與楚家。”舅舅很嚴肅的警告。
“從小我媽就把我教育的很好，我不會對自己的家人采取欺騙的手段，我會實話實說。”我很厭煩這種保證但現在又不得不保證。
很快屋子裏一老一小一中一西兩個大夫很快興奮的大喊著衝了出來，哪怕是已經快要100歲的姬洪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手裏高舉著治療方案，“妙哉，妙哉，中中有西西中有中，妙哉，妙法！”
姬名也十分激動，“二爺，可以，完全可行，這個方案至少可以讓老祖宗多活三到五年！”
原來姬家人喊二舅二爺喊姥姥老祖宗，顯然姥姥這個老祖宗不是年紀和輩分的原因，而是上一代繼承人的身份。
但很快快要100歲的姬洪便從極度興奮當中冷靜下來，轉頭問我，我聽得見他和姬名的聲音，毫無障礙，我也看著他，沒等他問出口便直接給出答案，“是楚家人，楚家的女婿趙醫生。”
姬名一聽立刻頹廢下來，歎息一聲，“趙醫生是個幾百年不遇的天才，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醫生有能力讓老祖宗起死回生那麽也隻有他，可惜……可惜……”
姬洪姬名顯然都了解姥姥的心思顯然都會楚家的醫術有足夠的信心，同時又對楚家人沒有任何信心，這是一個巨大的矛盾，他們甚至都沒有任何嚐試著去努力讓姥姥接受的想法，因為他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我看著眼前的三人，“給我一個小時，會給你們最後的答案。”
說完我獨自從院子裏出來回到姥姥家的院子，進屋門的時候剛好姥爺自己拄著拐杖出來倒一盆髒水，他年紀很大了但是手上依然很有力量，我本能的接過來幫他倒進旁邊的廢水溝然後衝洗幹淨，最後跟著他一起進了房裏。
姥爺對於我的從天而降似乎沒有任何吃驚，大概他覺得我是收到了二舅的召回令才緊急趕回來的，既然回來了就回來了，至少能讓姥姥在最後的時刻看到我，看到我多少會讓她有些安慰。
姥姥沒有想象中的虛弱，也沒有奄奄一息的躺在火炕上，而是像上次過來的時候一樣坐在那裏，神情有些疲憊，正在炕桌上寫著什麽。
“那孩子回來了。”姥爺低沉著提醒半句算是引起姥姥的注意，姥姥堅強要強了一輩子，可此刻的她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看向我的身後，她內心深處多麽渴望我的身後跟著的是我媽，我媽身後跟著的是我妹妹。
可惜隻有我一個人回來。
她放下手裏的毛筆，是的，她用毛筆在宣紙上寫著什麽，她這一生隻會用毛筆，不會用鋼筆鉛筆什麽的，她保持著古老的文化傳統，我還是*看她寫字，她寫字……
“我的字一模一樣。”我沒有問候，眼裏純淨沒有悲傷，反而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然後便繼續盯著宣紙上俊秀灑脫的毛筆字，姥姥笑了，微微一笑，聲音疲憊卻堅定，“我讓你媽教會你寫毛筆字，這是傳統不能丟。”
她說話的時候我的目光全在字上根本沒看她，她說完才意識到我根本聽不見下意識召回我的目光，我還是沒有抬頭看她沉聲回複，“我媽跟我說姬家姥姥寫字最好，她拿給我臨摹的字體就是姥姥的字體，所以我隻會寫這一種字，我媽說叫姬體。”
姥姥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光，因為她知道她的外孫耳朵好了能聽見她說話了，她抬手顫顫巍巍的摸著我的腦袋瓜，“你媽也是苦命的孩子，她要是能回來就好了，姥姥還想看上一眼。”
“孩子，你有很多事要做，今晚留一宿，明早吃了飯就回吧。”
姥姥不想讓我看見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樣子，不想在我或者不想在我媽麵前留下任何恐怖的模樣。
我這才抬頭，“我媽還活著，但她需要時間，現在我替她把你的病治好，然後我再出去把她找回來接回來，連帶著那張古圖。”
姥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因為我竟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姥爺則在一旁搭話，“先聽聽孩子怎麽說吧，難得這孩子心存孝道，這是你自己種的因。”
姥爺說的因果輪我不想評價，我隻知道我來的目的，可是姥姥早已看穿一切，“你要說楚家人來救我的命麽？”
她很平靜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憤怒，但姥爺瞬間憤怒了，伸手指著門外，大吼，“出去！”
他沒有咒罵已算克製。
我自然沒動，一動沒動，姥爺的聲音我同樣可以聽見，一如來之前所感應到那樣，我知道我可以說服姥姥。
“我出去姥姥四天後離開，姬家分崩離析，姬家傳承幾千年的遠古手藝或失傳或被出賣。這是姥姥姥爺要的結果麽？”
“對於姬家來說我是外人，我不知道任何姬家的秘密，楚家人從我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他們不過要我做個中間人而已。如今的姬家隻有姥姥繼續活下去，隻有找回我媽，才能真正穩定，那些遠古手藝才能繼續女女相傳。”
“我不相信楚家人的話，我隻相信趙先生的醫術，趙先生給姥姥治病隻是對我表達他們對我的一份誠意，同時也證明他們的能力。那麽接下來的是就是唐簡與楚家的事，與姬家無關。我隻要一個結果，我要我媽活著回到姬家，我要我媽活著回到姬家見到活著的姥姥，這件事沒人能夠阻止。”
姥爺愈加出離憤怒，已經高高舉起手裏的拐杖，卻被姥姥攔了下來，“不，孩子說的有道理。”
姥爺嚇壞了，“老伴，你……你不要委屈自己，我們不治，姬家的事情姬家人自己有能力處理！”
姥姥歎息一聲，指著遠處的果盤，“給姥爺剝一個橘子讓他消消氣。”
我照做，剝了兩個橘子一人一個，兩位老人家慢慢的吃著橘子，神情各異，姥姥接著說，“我沒見過那個趙先生，但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能治好我的病，孩子，你真的覺得這樣做值得麽？這天下沒有白吃的米飯，他們救了我就會要你還，拿命還，你不害怕麽？”
我眼神純淨，麵無懼色，“我媽的命是姥姥給的，我的命是我媽給的，現在用我的命換姥姥和我媽兩條命我有什麽害怕的？”
“我是個局外人，但此時的姬家不能沒有姥姥，你要活下去，過去的事情已經無關對錯，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之前的事情彌補過來。我不相信楚家人的人品，但我相信趙先生醫者仁心，他說能夠救人就會百分百全力救人，救人的時候他不是楚家人，他是一個醫生。”
姥姥不再說話沒給我任何答案，沒說答應也沒有拒絕，二舅早就等在門外不敢進來，他擔心姥姥突然急火攻心出現危險，所以他身後站著姬紅姬名兩個大夫。
姥姥突然吩咐我，“要他們進來。”
三人膽戰心驚的進來，大氣不敢喘也不敢抬頭看老祖宗，姥姥問姬紅，“你還差一歲就100歲了，但你救不活我，現在楚家人能救活我，你怎麽想？”
姬紅無言撲通跪倒，姬名亦然。
姥姥看著他們，看著跪倒的兩個姬家人，笑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老天讓我多活三年，那順應天命就是了，畢竟還要留著這把老骨頭做些討人厭的事……”
屋子裏所有人都震驚，無比震驚，都不相信自己聽到看到的，二舅顫聲問，“媽，你別這樣，是兒子不孝兒子無能，你打我罵我都行，隻要能出氣。”
姥姥抬手讓他們起來，“你們啊，想想，這孩子的媽媽要是在她會怎麽辦？我了解我自己的女兒，她會說跟這孩子一樣的話，做跟這孩子一樣的事。”
“這孩子答應我要把他媽活著帶回來，要把古圖完璧歸趙，那我自然得強撐著活下去，至少也要等到那一天……”
原來姥姥最在乎的還是跟母親的那個從來都沒有建立過的親情約定，她要等待。我轉身出門馬上給趙先生發了一條信息，“明天可以開始治療，就在姬家，姬家的兩個醫生全程參與，後期治療護理也要全權交給他們。”
讓我的心安了，跟二舅打聲招呼回到了房車內，房車裏的兩人正在焦急的等待我的消息，我隻說了兩個字，成了。
她們似乎比我還要興奮，也不知道她們具體興奮的是什麽，楚易告訴我杜小丙關於電子廠的建模很厲害讓她大開眼界，其實那些資料我已經在郵件裏看過幾遍了，杜小丙的確是個天才，我承認。
從始至終都承認。
杜小丙問我要在放車上吃晚餐還是回姥姥家吃，我說在房車上吃，說實話到現在為止我在姬家人眼裏仍然是個外人，而且還是個不詳的外人，此刻的姬家內外都處於特殊時刻，所以我能少露麵就少露麵，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杜小丙和楚易開始做飯，兩人配合的還不錯，晚飯很簡單，牛排加蛋餅加麥片粥，反正完全西式的晚餐，我無所謂，隻要有牛肉就可以，因為我現在需要補充體力。
剛才跟姥姥的對峙耗費了我大量的體力和精力，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搞清楚姥姥為什麽如此輕易就答應楚家人治病，雖然她說的理由足夠充分，但我很清楚絕不僅僅因為這個理由。
背後一定隱藏著我所不知道的隱秘，本來按照我的性格根本不願去探究背後的隱秘到底是什麽，但此時此刻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這時候外麵有人敲門，是的，我能聽見敲門聲卻聽不見二舅的聲音，我站起身親自開門，我知道是他來了，他用保溫飯盒端著兩個菜和之前蒸的饅頭，“你們一起吃吧，知道你們不進來。”
我頓了頓，“二舅，上車再說。”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邀請他上車，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上車，對於房車裏的一切都很好奇，隻是絕不會在臉上表露出來。
杜小丙和楚易有些緊張問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她們可以去隔壁保鏢的房車裏休息一會，被我拒絕了。
我正式介紹兩人給二舅，二舅顯然不適應，因為他到現在也弄不清楚我跟兩個年輕漂亮女子的具體關係。
楚易是楚家人他還能反應過來，至於金陵城南杜家他則一無所知。他對兩個女子很警惕，顯然對付漂亮女人不是他所擅長的。
我不得不用幾句話概括一下我們的關係打消他的一些疑慮，“楚易原本是我的體能教練現在算我的主治醫生，杜小丙是我金大考古係的校友也是我的朋友，之前跟你提過一次。”
但二舅還是深深懷疑我被眼前的兩個漂亮女孩給下套了，我不做更多解釋，隻說，“姬家的事情二舅你自己處理，即便趙醫生治好了姥姥也不耽誤姬家核心人員過來聚會開會，姥姥剛好可以趁機展示一下自己的身體和作為族長的威嚴，家族大了就會亂，從來如此。”
二舅點點頭，“好，我知道，我這邊會讓姬紅姬名做好前期準備，你們先吃吧我回去了。”
二舅下車離開。我知道二舅回去以後會對我進行重新評估，關於之前約定的姬家改革的事情所有都會重新評估，首先評估我到底值不都值得信任。
我能理解也能接受，隻是看著二舅下車離開的背影心裏總還有些傷感，如果我媽此刻就在這裏那麽事情一定好辦的多。
二舅也不會默默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二舅所背負的成熟的一大部分都是在代替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