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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無聲警告

  無聲的警告最為可怕,無聲的沉默最為恐怖,上午的時候楚易就是這麽對我的,現在我隻是原物奉還而已,所以我的聲音語調表情跟她至少九分相似。


  她沒有發聲,回到自己那一邊,坐下,然後看著我,她在衡量在鬥爭,她並不怕我,哪怕真的以命相博也不怕我,她在考慮她還要不要在武力之路上繼續走下去,重點考慮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我。


  這便是我真實的目的,她以為上午的時候她的身體不聽大腦使喚,實際上根本原因還在於她自己內心的陰暗之處。


  這種事必須她自己解決,任何人都幫不了。


  我喜歡沉默,喜歡安靜,但是我其實還無法適應聽力逐漸恢複的事實,因為現在的一切都跟過去變得完全不一樣,正常人永遠也無法體會一個聾子的世界和心境。正常人的安靜當中包含著許許多多的聲音,外麵走廊裏走路的聲音,說話的聲音,咳嗽的聲音,窗外救護車的聲音,風的聲音,樹的聲音,甚至不遠處海浪的聲音,我全都能聽得見,哪怕閉上眼睛哪怕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也不能再像原來一樣安心安靜的睡著。


  原來我的世界屬於絕對安靜,現在閉上眼睛就能聽見楚易的呼吸和心跳聲,還有她那邊病床咯吱咯吱的聲音,因為她一直在鬥爭在思考所以身體不自覺的晃動。正常人不會覺得怎麽樣,對我來說卻成了根本無法忍受的噪音。


  我能聽到正常人根本聽不到的聲音,聽力雖然逐漸恢複可我還是個不正常的人,這一點楚易很清楚但從未跟我溝通交流過,而我又不是那種會輕易開口叫苦的人,對我而言聽力的恢複原比聽力恢複後帶來的副作用要重要的多。


  我必須獨自忍受這一切,這是從一個殘疾人成長為一個正常人的必經之路。


  “很痛苦吧,唐簡,你的世界裏開始失去絕對的安靜,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睡著醒著你的耳朵裏總是被各種聲音填滿,當你想要安靜下來的時候那些看似美妙的聲響全部變為噪音向你襲擊過來,你自從聽力開始恢複以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你很難受,想要一個人獨自承受是麽?”


  “二十年來我也是這麽想的,我的事情跟你的事情完全不同,可是內心深處的感受卻很接近,我們都想把一些事情和感知封閉在自己世界當中的某個角落裏,然後誰也不能進來,但這隻是我們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而已,現在我的夢徹底醒了,你呢?”


  “有沒有想過未來的你會是什麽樣?有沒有想過回到過去的狀態,因為至少還可以獨自躲避在自己為自己構建的秘密城堡之中。”


  奇怪的是楚易並未回應我的問題而是開始給我做心理輔導,過程目的我都很清楚,我自己查過不少資料了,問題是很多具體問題並不是網上查些資料就可以輕鬆解決的。我不說話繼續閉著眼睛,但是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楚易知道我的聽力恢複的有些反常,所以她的聲音總是很低沉,這樣我聽起來清晰又不會被震到。到目前為止在我能夠聽到的人聲當中還沒有人屬於那種大嗓門的,小海膽原本溫柔,梅一雖然樂觀有趣但也不是大喊大叫那種,趙先生人家一向斯文,羅本和杏子很多生活習慣更接近奈良,總是彬彬有禮絕不大聲說話,所以到目前為止我算幸運的。


  如果跟我說話的人大喊大叫那麽在我耳朵裏無異於投下一顆炸彈,海浪的聲音,暴雨的聲音也不小,但至少我還可以承受也正在慢慢適應。


  因為海浪和暴雨的聲音通常不是特別集中而是分散發聲,而如果換成對麵的人大聲說話那麽我一定會很難受,如遭雷擊。


  我沒有作出任何回答,我不想說話現在,因為最近偶爾我會偷懶,在楚易不停說話的時候慢慢睡著,成為唯一有效的催眠方法,當然更多時候是我看著她睡著,守護著保護著她。從另一方麵講我陪著她入睡屬於互相幫助,因為備受各種聲音煎熬的我也不能好好入睡,反而陪在她身邊聽著她安穩有節奏的心跳聲呼吸聲會一點點睡著,也就是常說的找到共同呼吸的節奏產生共鳴然後產生困意最後睡著。


  我不清楚這點她知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沒說過。


  “你陪著我我陪著你,暫時誰也離不開誰,這就是我們倆現在必須承認和麵對的現實。你離開我睡不好我離開你睡不著。”果然她都知道,隻是理解上還是偏向我保護她照顧她的成分更多些,她這樣理解完全沒錯,我在心裏讚成。


  “現在社會的年輕人通常有兩個不健康,身體亞健康心理亞健康,如果完全從醫學科學標準角度來衡量那麽很少有人屬於完全正常人。我內心的某個角落裏一直住著一個陰暗的自我,那個陰暗的自我想要打架想要見血想要殺人,想要發泄想要報複,而且很容易失控。幸好在這個時間遇到你,因為在努力控製了二十年以後我已經無力再封印那即將失控的黑暗,所以你成了那個犧牲品,好在結果是好的,你還活著我沒有瘋掉也沒因為故意殺人被送進監獄。”


  “那麽接下來我們要繼續攜手合作,互相幫助,互相保密,我們現在有點像那種連體嬰兒,隻不過我們連體的不是身體而是心理。”楚易原來一直什麽都知道,隻是不說出來,隻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她說出這樣的話代表著我繼續呆在她身邊的危險係數已經變得很低了,當然也不能完全掉以輕心。老人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別這次都熬過去了,然後突然陰溝裏翻船那就得不償失了,因此我堅持我的沉默和倔強,我要她從內心深處有更深刻的認識和反思才行。


  重病必須重藥醫,亙古不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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