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負重前行
從小雪家出來外麵已經華燈初上，肖軍沒有吹牛他做的菜的確很好吃，是那種地道的東北菜，是我這樣的東北人吃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家鄉味道。
吃飯的時候四個人沒說太多，該說的吃飯之前都說過了，我跟小雪約定以後多聯係，當然我們所謂的多聯係大概是兩三個月發一封長郵件而已。
但是這對於之前我們一年都不聯係一次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
我不擅長抒情更不會煽情，我和小雪依然是朋友，我們骨子裏還是高中模樣，但是現實中我們早已經相距千裏之外，早已經擁有了不同的人生。
夜裏的白城熟悉而陌生，我坐在副駕駛眼睛一眨不眨的貪婪的看著外麵的一切，我回來了，回家了。本來我的老家在遠離市區幾十公裏外的農村，現在我在市裏也有了一個家，宋家。
金生故意把車開的很慢，好讓我多看看家鄉的變化，夜晚降臨以後他似乎開始變得沉默起來，他還是個17歲少年，他有他的夢想也有他的煩惱。
“金生，你的理想是什麽？”我突然回頭問了句。
一個簡單的問題把金生給問住了，他想了好半天才回答，“我想做一個讓我爸刮目相看的成功的人……哥，你說我是不是很沒出息，連自己的理想是什麽都不知道。”
我沒有回應，不是不想評價而是我在思考，思考宋家下一代，思考究竟怎麽對金生才能讓他實現自己被父親認可的理想。
人們總說虎父無犬子，實際上一個人的父親如果過於強大強悍他的兒子很大可能一輩子都會活在他的威嚴和禁錮之下，作為兒子是絕望的，因為無論他怎麽努力取得了怎樣的成績人家提起還是會說他是他父親的兒子。
“我小時候的理想是做一個不惹禍不違法會花錢的人，長大了總覺得心裏不服氣，總想著要在老爸麵前證明自己，可惜到現在也完全沒找到證明自己的方法。”
“我也想過像我姐那樣每次都考年級前五，我努力過一段時間，但是真的不行，不是說我不是學習的料，我努力之後成績提升也不少，但是要我高中三年都被禁錮在那樣密不透風的學習環境當中，我怕自己會瘋了。所以還是做個中等生就可以，至少不會被老爸拳腳教訓也不至於考不上一所中庸的大學。”
“不是有人統計過麽，說一個班裏的中等生到了社會上才是最厲害的那批人麽？”
我抬手摸摸鼻子，看著昏暗車廂中邊開車邊糾結的他，“我挺讚同你的中等生法則的，等你到高三的時候哥告訴你一些考試的竅門，爭取考上一所985、211，哪怕專業不是最好的也沒關係。我覺得在宋叔心裏有自己的衡量標準，他嘴上說對你失望甚至早就剝奪了你繼承家業的資格，但是他其實是對你負責，是想讓你憑借自己的本事能力打拚。”
“如果你能考入一所重點大學那麽宋叔對你的印象會大為改觀，以後你就能擁有更多的自由。最近我也經曆了一些事，經曆過後突然發覺宋叔其實是很聰明很有智慧的人物，他讓先天具有優勢的女兒守住發揚家族事業，讓兒子在相對寬鬆沒有壓力的環境當中自己奮鬥，所以他對你最大的期望應該是考上重點大學然後像他當年當兵回來那樣自己創業。”
“因為你沒有後顧之憂，創業失敗了也無所謂，創業失敗了你還有你姐姐還有家裏的事業，你就是什麽都不做一輩子也豐衣足食。”
聽了我的分析金生有點激動，此刻車子已經來到家門口他卻沒有著急開進去，而是暫時停下，一臉認真的看著我，“哥，老爸真是這麽良苦用心？真的沒有完全放棄我？”
我點頭，“沒有，我了解的宋建絕不是會放棄自己兒子的人！”
金生低下頭，很快又抬起來，眼裏有淚花閃過，“謝謝你，哥，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倘若不是這個機緣哥你點播我，恐怕這輩子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回到家裏宋建金玉婷都在，他們聽說我被邀請回一高演講都挺高興的，甚至金玉婷還似有所指的說了句，“唐簡你回來我們這個家才更像個家，平常這爺倆不管大小都看不到人，隻有我一個人在家裏守著。”
“戀兒是姑娘大了即便回家也更喜歡自己呆著，你不一樣，你一來全家都熱鬧。”
宋建笑了，笑中帶著大男子的威嚴，“你自己在家裏的時間也沒多到哪去，我們得知足，不能有了這個還想著要那個。”
金生難得有機會可以在相對公平輕鬆的環境下發言，他從小懼怕宋建，懼怕到什麽程度？
懼怕到連爸爸都不敢叫。
“我也希望我哥長回來，這裏也是我哥的家，跟著哥這幾天我學到了很多學校學不到的東西。”
一家人把我抬的有點過高了，不管事還是人都有一個法則，那便是物以稀為貴。正因為我四年未歸，正因為我再次歸來已經換了身份，所以宋家對我的感覺反應也不一樣。倘若我每年都回來幾次怕是也不會這般被眾星捧月了。
我從小沒享受過人中驕子的感覺，哪怕我從小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隻要我願意考個第一也不是沒有過。
但是我的性格決定了我在人群中被自動忽視的命運。
我並不因此失落反而喜歡。
“對了，媽，你說趙姨到底知道多少我哥他媽媽的事？”金生突然問了一個我不方便問的問題，不是提前計劃好的，是他自己臨時起意。
金玉婷了臉色一變，思考了一下，“這事我真說不清楚，我跟你趙姨是從小到朋友，什麽事都能說唯獨唐簡媽媽這事她從不提起，我問過幾次她要麽說不方便說要麽說不清楚。我也一直覺得她跟唐簡媽媽之間的關係很特別。”
“可是人家不說我也不能強人所難，為了這事你爸爸有一次跟你趙姨夫吃飯的時候還特意側麵打聽過，結果你趙姨夫說他對這件事一點都不了解，在家裏你趙姨也是三緘其口。”
宋建正在喝茶，慢慢放下杯子，“明兒個你回一高可以跟趙校長多聊聊，既然是她邀請你過去的，那麽肯定有什麽話跟你說。”
不得不說還是宋建看的通透，剛才金玉婷提起的他也為此特殊問過，說明他對尋找我母親的事一直很上心，處處小心時時留意，有了線索就追蹤到底。
連我自己的家人都不會這麽做，人家卻一直在默默的幫我。
我用力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能複原出我媽失蹤前後的行為路線圖，那麽找到她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些，我大概後天離開白城去趟遼寧我姥姥家，去那邊也找些線索。”
金玉婷看著我忍不住囑咐，“是啊，千萬不要著急，找你媽媽的事情不會一蹴而就，但你也別耽誤了回金陵治耳朵的行程，本來你叔叔早就找了好幾家好醫院……”
金玉婷說的這事我相信，因為治療耳朵的錢對於我家是天文數字對於宋建來說不值一提，隻是我自己一直拒絕一直無法過自己這關而已。當初宋建說負責我大學所有費用的時候裏麵就包含給我安裝人工耳蝸的費用。
所以今天金玉婷不是無的放矢。
宋建業在旁邊感慨，“唐簡你這孩子哪裏都不錯就是太見外，說句不客氣的話最近十年我光是在白城捐款都捐了2000萬了。不是叔叔炫耀什麽，叔叔的意思一直沒變，不要說我們一直把你當自家人就是不認識人遇見了，能幫一把也會幫一把。”
我知道我一直以來的拒絕讓宋建內心很是惱火，這也就是我跟宋戀兒的關係太好，根本無法分開，否則他早爆發了。
他的意思我自然懂得，他說幫我並不是施舍而是對我不見外，也想著我對他們不見外。他有錢幫我付學費治耳朵都是小數目中的小數目，他覺得這點錢根本不夠回報我高中三年保護他女兒的價值。
我理解但是拒絕，直到現在還是拒絕。
其實我心裏在思考另外的問題，宋建金玉婷在白城要找一個人要查一個人太過容易了，但是他們這麽多年也沒什麽實質進展就說明我母親失蹤絕沒有目前掌握的線索那麽簡單。
母親在市區除了跟趙校長有過幾次接觸以外，除了最後跟介紹人有過接觸，跟別人再也沒有交集，再也沒留下任何痕跡。
明天回一高我還是要把期望值放低一些為好，否則不但容易失望還容易讓自己的思路誤入歧途。我現在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心無旁騖無牽無掛的尋找母親了，我現在能拿出三分之一的時間精力找她已經是最大努力了。
所以我心裏愈加焦急，隻是我不會說出來更不會流露出來，我還是會一個人抗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