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現實夢想

  我們回到金生家裏已經很晚了，回去之前我特意去了一個地方，我想看看小雪，在白城一高三年除了鐵哥們宋戀兒我的朋友就隻有小雪一個。


  小雪已經結婚並且很早生了孩子，現在跟丈夫在白城最繁華的北方市場賣水果蔬菜，我無法想象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所以決定去看望一下。


  畢竟下次回家是什麽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就算過年回來了要見小雪也不容易，宋戀兒說她不要願意跟高中同學見麵，她的性格比高中還要孤僻，唯一讓宋戀兒感到安慰的是小雪每周會根據金玉婷列出的擔子給宋家送一次蔬菜和水果。


  宋家平常有三個保安一個司機一個保姆一個廚子六個人，所以小雪送菜送水果也基本上不會跟金玉婷直接接觸，也許正是這樣的供貨方式才讓小雪決定接受宋家的變相幫助。


  我以為金生不會在乎這種小事沒想到他門清，直接把車開到北方廣場地下停車場然後引領著我來到煥然一新的北方市場。


  小雪家有一個小門臉，入口很小裏麵麵積大約80平左右，雖然不大但是貨架擺放很用心，蔬菜水果都很新鮮種類齊全，金生說小雪家的價格算是中檔並不便宜但是無論蔬菜還是水果都是小雪淩晨兩三點鍾去大白樓批發市場一樣樣精心挑選回來的，如果實在挑不出好的他寧缺毋濫，寧可這一天不賣也不將就。


  所以這幾年他家的口碑也算穩定住了，隻是賺的也不怎麽多，說到底也還是一家賺辛苦錢的小店而已。


  金生還說小雪的女兒早產在保溫箱裏呆了三個月，他們兩家的錢全都花在孩子身上了，雙方老人身體也不怎麽好，而且他們倆都是獨生子女，因此生活的壓力很大。


  宋戀兒從西安給我帶回來的禮物當中包含給小雪和她丈夫的還有女兒的，女兒已經三歲，有時候會在店裏玩。


  我們進門以後就有個留著小胡子的瘦小的年輕人彎著腰笑嗬嗬打招呼，顯然他是認識金生的並且有點怕他，盡管這小子隻是個才上高一的高中生而已。


  “金生，來了，快點裏邊坐，今兒個小雪剛進的海南香芒可甜了，你等下我給你削個吃……這位是……”他喊金生的口氣和態度跟我截然不同，我喊是當作自己小弟，他喊則是當作自己的小金主。


  生活就是這麽現實，突然想倘若我沒有讀大學高中畢業後留在了白城那麽此刻迎出來接待客人陪著笑彎著腰的恐怕就是我了。


  我並沒有任何特殊，最底層的老百姓為了生存為了養家糊口大部分賺的都是一點辛苦錢，賣的是一把子力氣。


  “肖軍兒，這是我哥唐簡……小雪的朋友，小雪在高中也就我姐和我哥倆朋友。”金生再低調也是白城第一人宋建的兒子所以直接喊對方名字也很正常，都是彼此接受的範圍，如果金生一進門就喊聲哥那反而奇怪了。


  我的目光下意識迅速掃過整個蔬菜水果超市，再沒有別人，沒看見孩子也沒見著小雪，我的心多少有些失落。


  所以對肖軍也不熱情，這是我本來對麵目，沒有針對他。


  肖軍聽了一愣，表情立刻緊張起來，顯然小雪高中的事情高中的朋友除了宋戀兒以外別的其它事其它人對於他來說距離過於遙遠了。


  大約四五秒之後他趕緊下意識扯過旁邊架子上的毛巾用力擦擦手，想握手又不知道我什麽意思，我咬咬牙主動伸手。


  “我是唐簡，金生說反了，是我高中時候隻有小宋和小雪兩個朋友。”


  肖軍彎著腰小心翼翼的跟我握手，嘴裏奉承著，“你好，你好，聽過你……小雪沒人的時候老說起你……你們都是有出息的人，隻有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


  對於肖軍我不喜歡也不討厭，我是看小雪和孩子來的，這時候充當小弟的金生已經抬手把一大堆禮物塞給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肖軍，“這些都是我哥給你們一家的，有小雪的有你的也有孩子的，都收下吧，畢竟我哥難得回來一次。”


  肖軍睜大眼睛不斷的說著謝謝，金生親自拎過來親自遞過去他也不好推辭，隻能紅著臉接過去小心翼翼的放到收銀台裏麵的一個銀色櫃子裏。


  然後轉回身挫著手，“你看不巧，小雪剛出去買魚去了，我這就給她打電話……你們別走了，吃個晚飯……我做條水煮魚再炒幾個小菜……別嫌棄……別嫌棄。”


  說著還沒等我們回應肖軍已經快腳跑出去在門口掛了快今日閉店的牌子，我對他的印象總算好了些，因為他至少知道用他能用的最隆重的方式招待小雪為數不多的朋友。


  他算是機靈腦子夠用，盡管這裏邊有著宋家人的原因。


  金生扭頭看著我，用眼神征求我的意見，我們回到市區直接去擼串吃的午飯，吃完之後金生開車在白城簡單轉了轉，到達小雪這裏的時候是下午四點。


  這個時間雖然距離我們吃完午飯才兩個小時但是作為主人留下吃完飯也算很合理的。


  關鍵人家直接關門閉店了，我們再不留下也不好，何況小雪去買魚采購了沒回來，既然來看小雪怎麽也得見個麵聊一會再走。


  所以我微微點頭，金生立刻轉回身對著肖軍，“那……也行吧……本來晚上要跟我哥去帝豪的……”


  金生沒有撒謊，帝豪酒樓是白城最好最高檔的酒樓，他已經跟金玉婷說我們回來了然後金玉婷說幹脆去帝豪吃吧。


  肖軍的臉更紅，“嗯嗯……我那個……我做魚做菜還行……留下在這吃吧，你們好些年沒見了，咱們關上門好好吃頓飯好好聊聊，說實話我和小雪年三十都歇不了，都得開門到晚上六七點然後再回家包餃子……今兒個四點關門我們倆算是提前過年！”


  金生被他說笑了，“行啊，肖軍，你娶了小雪以後會享福的，一定得對她和孩子好，知道不？”


  肖軍也跟著笑了，不好意思伸手撓頭，“是是是，我知足，當年要不是我厚臉皮窮追不舍小雪的成績考個二本還是可以的，是我耽誤了她，我就得變著法對她好……”


  肖軍說起這個我心中淒涼，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小雪，肖軍說的沒錯，小雪是高二下學期因為給他早戀退學的，突然就退學了，誰也勸不了。


  其實不是誰都勸不了而是那時候她故意躲著我和宋戀兒不見，人都見不著怎麽勸？

  她也根本沒回家。


  小雪的成績在年級裏能排進前50，白城一高畢竟是白城最好的高中了，所以其實她如果稍微努力下考個好點的一本學校也沒什麽問題。


  可惜，可歎。


  因為小雪跟我一樣家是農村的，條件比我家還差，正是需要她用知識改變自己命運也改變家庭命運的時候，結果她高中沒上完就跟著一個勉強高中畢業的小胡子結婚生孩子去了。


  當然小雪比我和宋戀兒都大兩歲，她上學晚。


  原來蔬菜水果超市後麵還有兩間小屋子，一個是臥室一個是廚房，臥室有20多平米提供寬敞的，但是同時兼顧著客廳餐廳功能，因為那個廚房很小隻有七八平方隻能燒飯做菜。


  說起這房子肖軍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驕傲，“這房子咋地也算個門市房，雖然地方偏了點，小雪跟我這些年我就算是買了個房子給她，東湊西湊的，不瞞你說當初付首付的時候差5萬塊錢說啥都借不到了，還是金生他姐給打過來的……貸款了20年，每個月還2000多，我和小雪可知足了。而且金生家一直讓我家給送菜送水果，要是沒有金生家也就沒有我這房子我這個店……”


  小胡子肖軍也是個幹淨人，隨手的動作習慣就看得出來，幹活麻利，我和金生剛在屋裏坐下他那邊已經把茶水沏好了，特別給我們用的一次性杯子，沒用家裏的。然後切了麒麟西瓜，芒果，火龍果過來。


  要知道在北方冬天這幾樣都是昂貴的水果，一個麒麟西瓜至少得六七十，芒果也貴火龍果也不便宜。


  他很舍得。


  不是那種心不甘情不願的舍得，是那種家裏來了貴客趕緊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的心思。我似乎有點理解當年小雪的選擇了。


  肖軍早就給小雪打了電話告訴她唐簡和金生來了，買條最好最大的野生草魚回來，別的她看著辦，晚飯在家裏吃。


  “小豆子呢？”金生一邊吃著芒果一邊問。


  “小豆子她姥姥姥爺接回去了，說過完年就要在市裏上幼兒園了所以接過去稀罕稀罕，嘿嘿。”提起自己早產的女兒肖軍一臉的幸福，雖然這種幸福表情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滄桑了幾歲，但是他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開心。


  “唐簡還沒見過小豆子吧，給，這是相冊，好幾大本呢，都是特意找人拍的洗出來。”肖軍手忙腳亂的拿出女兒的相冊給我們看，我真的很奇怪小雪的女兒長的像誰，千萬別像又黑又瘦的小胡子。


  結果隻看了幾張我便放心了，小豆子粉嘟嘟的可愛漂亮，跟小雪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肖軍也在旁邊幫腔，“女兒像媽媽，要是像我都不能看，金生老說我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