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相信自己
我跟秦怡達成默契重新回去以後老爺子又說了一些具體問題然後大家散去，我則意外的被單獨留下。
秦晉泡了一壺碧螺春以後也出去了，寂寥的山中瓦房中隻剩下我跟老爺子兩人，我不說話捧著茶杯慢慢喝茶。
我品不出茶葉好壞，隻知道手中的茶杯全是價值連城的古物，倘若平時我一定會去自習研究愛不釋手，此刻我沒有這樣的精力沒有這樣的心情。
老爺子沉吟一下，“秦怡需要一個人身邊人跟她一起曆練成長，我知道你不是那種隨時都能陪在她身邊的人，但是你是個值得信任的年輕人。如今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我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想了想，“秦先生放心，我會做我能做到的那部分。”
沒有推辭沒有謙虛沒有自我拔高和自我貶低，隻有一句不是承諾的承諾，這句話說的很小心，做到我能做到的那部分。
那部分是多是少沒有定論沒有標準，唯一固定的是包含在話中的長久，我會長久的出現在秦怡身邊做我能做的那部分事。
做母親希望我做的那部分人。
秦家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對於我尋找母親這件事上一定有恩，那麽有恩必報是我的人生原則，所以我沒有拒絕也沒有多餘一個字的解釋。
我無法承諾太多，隻能默認老爺子劃定的一條基礎線。
老爺子親自給我倒了杯新茶，我繼續捧在手心，房間裏應該有地暖，所以溫暖如春，可是窗外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這個冬日走到哪裏都會被大雪追趕，也許這也是我逃不出的一段宿命。
“好，關於你母親的事情秦怡跟我說了，我會留意，因為我從來不喜歡欠人家人情。”
我笑了，然後規規矩矩起身鞠躬致謝，老爺子一愣，我開口解釋，“謝謝，秦先生，我媽媽的事暫時由我來處理就好，我一定要親自找到她才行。”
老爺子對我的拒絕似乎並不意外，看著我，我咬咬牙做了一點解釋，“我媽媽的事情涉及到我家裏麵一切事，所以我想我們家庭內部解決，如果可以。”
老爺子也笑了，很爽朗的笑了，“哈哈，好小子，有誌氣，不過什麽時候需要你就跟秦怡打招呼讓她幫忙就好！”
……
我對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從來沒有概念，因為原本理解中的那麽不起眼的家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濺起一點水花的，現在情況大為不同，雖然老爺子插手會是巨大幫助，但是我還是堅持走自己的尋母之路。
冥冥之中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母親還活著而且因為某種原因一直躲著我不能與我相認，她應該也不希望外人介入。
我的母親因我失蹤那麽找回她便是我一個人的終生使命。
從老爺子房裏出來回到一進院子自己的客房，秦怡自然是跟老爺子一樣住在內院，但她在我的房裏等我。
光明正大的等我。
“怎麽樣，爺爺沒有……為難你吧？”她還是擔心了。
“沒有，對我很好，老人家應該是給我安排了一個侍讀的崗位，我覺得還不錯。”我咧嘴沒心沒肺的笑笑回答過去。
“不是侍讀，我不是君你不是臣，秦家所有人中隻有爺爺看透了我說你是我朋友的真正含義。”秦怡認真起來。
“你嘴裏的朋友就是老人家對我定位的意思？”我反問。
“是我最好的期望。”秦怡回答很謹慎，不是講究技巧的謹慎而是那種帶有擔憂的謹慎，她開始擔心什麽時候失去我這個朋友。
原本的計劃是眼前的事情結束以後，可現在我已經開始介入秦家核心區想瀟灑轉身已經不可能了，我們已經在不知不覺的幾天中成為了真大朋友。
“我跟老人家保證了，會做我能做的那部分，老人家應該也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麽，就是……我自己不太明了，因為我能為你做的能幫你的太有限了。”我的表情很放鬆，實話實說，不需要擔心害怕也不需要陰謀算計。
“我說過了你比你自己眼中的自己更優秀更有潛力。”秦怡強調。
我不再回複，總之這趟秦家之旅的確讓我認識到了平時認識不到的自己，就像一個士兵不到真正的戰場上去永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士兵。經過秦家之旅的緊急檢驗至少證明我不是個無用之輩，我身上有一些自己都忽視的優點正在被人接受。
第二天早晨八點我和秦怡再一次陪著老爺子爬上青石坡，隻是這次老爺子沒有打拳，爬上去就坐在旁邊休息，看我打拳，應該是秦晉不允許他連續兩天爬山再打拳。
大家的心情都很放鬆，回到院子以後祖孫倆開始研究一些具體事務我則繼續一個人留在大山裏肆意徜徉，很累了才回去，洗澡吃飯倒頭就睡毫無顧忌。
第三天早晨吃過早飯秦怡的那輛黑色奔馳大G出現在院門口，開車的不是別人正是維亞，我們簡單告別上車兩人坐在後排座椅。
實話說真不如來時候的紅旗SUV舒服。
車子離開終南山直接上了高速，維亞開始跟秦怡匯報一些公司事務我則靠在車窗上看外麵的風景，我的心已經飛回了西安，我想到了馬上要跟宋戀兒分別，想到了宋戀兒決定的那件大事還沒有完成。
那麽還要去完成麽？
我內心在鬥爭、掙紮。
做了那件事我不知道以後怎麽麵對她，不做那件事我不清楚如何短時間說服她，左右為難。起初秦怡忙著處理公事沒注意我的表情，等那邊告一段落才發覺我的異樣。
因為有維亞在她也不好跟我談宋戀兒的事，此次秦家之旅對她來說不是大獲成功而是遠遠超過預期，所以她對我心懷感激，我知道。
“我一會有個會在長樂大廈，沒辦法得參加，你要是累了就先送你回公寓那邊。”秦怡善解人意的給出解決方案。
我點頭答應，然後她繼續打起精神處理公務。
再次回到宋戀兒公寓的時候是上午11點左右，宋戀兒知道我要回來但是上午有課先上課去了，屋子裏顯得有些空蕩，想著暫時也沒什麽事於是動手下廚做了兩個東北小炒，一個木須肉一個魚香肉絲，還打了一個蛋花湯。
等到宋戀兒回來剛好可以開飯，我們見麵不會有擁抱呼喊什麽的，很平常的點頭，坐下一起吃飯。這是宋戀兒*吃我做的飯，我做東北菜味道還不錯，畢竟母親離開以後我們家基本上都是我掌勺，我爸偶爾才迫不得已做一兩頓。
他做的東西很不好吃，其實不是原本就做不好而是他根本不用心隨便應付，不光應付我也應付他自己。
“好吃，我喜歡吃。”宋戀兒大口吃，簡單評價，看樣子生怕我會跟她搶一樣。
“你的廚藝跟你媽學的，那才叫好，我隨便應付，能吃而已。”我竟然言不由衷的謙虛起來。
“每個人做菜味道都不一樣，你做的我喜歡吃，我媽做的我也喜歡吃。”我知道宋戀兒說的是實話，於是笑笑不再虛偽。
“不過秦怡居然帶你去終南山看她爺爺讓我有點吃驚，因為她爺爺可不是隨便誰都能見到的。”她突然提及秦家話題，預料之中不可避免。
“都是意外，本來是演戲去的，結果最後還真跟秦怡成了朋友，也隻能這麽說了。”我不太想跟宋戀兒談的過於具體，不是因為心虛而是覺得時機不太合適。
我跟宋戀兒之間眼下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那個，我真正等待的也是那個問題，果然她立刻進入正題，“挺好的，那你還能留幾天？我們還有事情沒辦完呢。”
該來的總會來，我頓了頓，放下筷子很認真的看著她，“原則來說我明天就得走。”
之前關於古圖和尋找母親的進展我跟宋戀兒有所溝通所以她也知道我時間比較趕，低頭咬咬嘴唇，“知道了，那就今天吧。”
“愣著幹什麽，吃飯啊，吃完了好做些準備。”
我不知道別的年輕情侶要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如此模式，但是我想肯定不是這樣的，都是情到濃處自然而然，不會這麽當作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提前定下來然後像完成一個任務一般解決。
這感覺怎麽說呢雖然不能說不爽，可也不那麽舒暢。
我不怪宋戀兒，她對我的感情超過我對她的感情，她對我的感情早就超越兄弟之情，我對她的感情才剛剛被點破。
她當然也希望我對呆幾天，再留一周才好呢，那麽我們倆就可以像正常情侶那樣順其自然了，不必像完成任務一樣掐著時間計算。
我沒辦法完全專心麽，我一直在擔心顧青姐的下落，多年以來我都不知道母親失蹤的真正原因，如今知道了就更為顧青姐擔心。她跟我母親一樣善良勇敢，而且還是兩個小孩子的母親，兩個小孩子的年紀要比母親離開我時還要更小。
所以隻要有一點點希望隻要有一點點可能她一定會不顧一切趕回來，一定會第一時間聯係我，哪怕雙腿被打斷她也會用雙手爬回來。
可是過去這麽久了她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知道她離開的時候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就像我的母親當年帶著古圖離家時候的決絕。
顧青姐究竟遭遇了什麽事，究竟在哪裏？
如果遇到了危險究竟是什麽人把她抓起來，或者什麽人害了她。
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有心事……想你媽了？”飯後全是宋戀兒收拾的，我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食神發呆，我不是故意的，隻是覺得顧青姐生死不明我還在研究那件事有些過於自私了。
“不是，顧青姐還沒有消息，她的兩個孩子比我那時候還小很多，我有個朋友在牛河梁幫我找了幾天仍然沒有結果。”我實話實說，跟宋戀兒沒什麽可隱瞞的。
她衝了杯咖啡給我，她自己有一台很帥氣的半自動咖啡機，從秦家大宅回來我告訴她自己可以喝咖啡了，所以她特意用了20分鍾給我精心衝泡了一杯苦澀香濃的黑咖啡。
滾燙的咖啡入口我的情緒一下子緩解不少，宋戀兒沒有刻意勸我什麽，在一旁安靜的陪著我，一起沉默著喝咖啡。
是的，無論我跟杜小丙秦怡走的多近，我跟她們的關係永遠都不會如宋戀兒一般親近，有時候覺得她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有些魯莽的把她摟在懷裏，輕輕的聞著她的發香，慢慢閉上眼睛，不需要說話，我們需要的是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在西安，在美院對麵的一棟高級公寓裏依偎著取暖。
冬天總是寒冷的，外麵下雪了，這場雪來的比終南山裏晚了幾個小時，但是該來的還是會來，我早已預料到。
宋戀兒很輕易的在我懷裏睡著了，仿若晶瑩剔透的嬰兒，我不忍吵醒她，甚至不忍用我的大手去*她，我願意守護著他，直到我死去。
這些內心的甜言蜜語這輩子我都無法跟她當麵說出口，我覺得她內心深處一定早就知道我也喜歡著她，隻是自己並不知道而已。
男人對於感情的愚鈍不是一天兩天，男人的理性是女人感性的天敵，本來我還在左右矛盾之中，現在好了，根本不需要糾結選擇，就讓宋戀兒在我懷裏睡一晚多好。
宋戀兒醒來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多，她心滿意足的伸展雙臂慢慢睜開眼睛，下意識站起身，然後嚇了一跳，回頭看我。
“小唐……難道你一直都沒動？”
我沒有回答，不需要回答，她問出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
她靠近些看著我，“你不累麽？”
仍然不需要回答，我咧嘴沒心沒肺的笑笑，至少我們感情的基礎是超越性別的兄弟之情，別說為了兄弟勞累一點就是替她去打架去擋子彈也在所不辭。
她知道我對她的這種保護從來都不是用嘴說說而已，我一直在做。
哪怕她在西安我在金陵，我潛意識裏一直在等待一通電話，她的求救電話，隻要電話一響我會立刻用我的信用卡買一張機票飛到她身邊來。
不管她遇到了什麽麻煩事，不管是誰欺負了她傷害了她，都絕對要付出雙倍的代價。
宋戀兒高中時候曾經問過我，“小唐，你不怕哪一天替我打架死了？我有點怕。”
我說，“死了就死了，至少死的有意義。”
年少輕狂自卑自傲的我覺得那個回答酷斃了，內心深處的孤獨冷漠依然無法壓製在異性麵前本能表現的欲望。
“我去下衛生間，然後就開始吧，沒多少時間了。”宋戀兒轉身要走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她一驚以為我要就這麽簡單直接的開始。
以為我已經忍受不住煎熬和原本的自己。
我卻說了句十分喪氣的話，“我不想這樣。”
宋戀兒談了口氣，還是去了衛生間，很久才出來，出來的時候幹幹淨淨大大方方，換了一套純棉衛衣。
我最怕是絲質睡衣，然而沒有。
“你說的對，我也覺得這樣太別扭了，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但是不能拖的太久，你認為呢？”我們坐回到沙發上，她是否撒謊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所以她不可能在我跟前說瞎話口是心非。
女人的心思最難猜測而且十分善變，好在我用高中三年時間把她的性格培養成了直男性格，對我好對她也好。
我十分同意的點點頭，“我雖然剛剛開竅，可是也覺得這件事應該是兩人之間最美好最值得記憶的一件事，馬馬虎虎強行完成肯定不好，也會影響我們以後的相處。”
“至於具體時間我無法確定，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宋戀兒笑了，笑的花枝亂顫，“小唐，你談論感情的時候也太嚴肅了吧？好像上刑場，難道你害怕變回女孩的我？”
我抬手摸摸鼻子，“不是害怕，是需要適應的過程。”
我說的是實話，一個字都沒撒謊，對於剛剛開竅還沒有進入她所期待的男友角色之前，都是需要適應的過程。
如果我們在同一座城市經常見麵那麽進展應該很迅速，那層隔膜的窗戶紙很快就會被捅破，問題是我們相隔很遠，我現在手邊很多事要做。
我們的進展也許會變得緩慢。
“你買機票了麽？”她突然問。
“秦怡的助理會處理，秦怡說算是我的勞務費。”我抬頭回答。
“你覺得秦怡跟我有什麽不同？”宋戀兒後知後覺的終於想起問這個問題。
“你們是朋友，秦怡是秦家偌大家業的繼承人，她麵對我們的時候保持著自己單純友好的一麵，但是當她履行繼承人指責的時候她就是另一個人，她沒有選擇。”
“這次秦家大宅之行對我觸動很大，也學到了一些商業經驗也許對你家有用。如果以後時間允許我會參與到秦怡的第一個獨立項目臨海書館項目當中，我應該給自己的未來拓展更多可能。”
我的確不想跟宋戀兒把秦家的事情說的過於詳細，可基本的事情還是要跟她做好溝通的，宋戀兒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秦家長樂集團跟我家的公司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所以雖然秦怡這幾年教我的東西很實用，但是更多的我還是要依靠自己，並且要認清自家企業的定位和特點。”
“臨海書館項目秦怡跟我討論過幾次，她的期望很高，我認為那是個偉大的有情懷的商業項目，如果你真的可以參與其中一定受益匪淺。”
我頓了頓，“我學的是考古專業，原本對自己所有的期望就是找個接收單位拿固定工資保險，然後到考古現場去工作幹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經曆了秦家的事情以後我發現考古專業的工作也可以在考古現場和實驗室之外更廣闊的地方，當然我絕不會放棄考古現場。”
宋戀兒看著我的眼睛，“這就是我把秦怡介紹給你的原因，因為跟她那樣的人成為朋友跟她的家人結識會讓你打開一個新的世界。”
“還有一件事在你去秦家之前我沒說，如果我們無法在一起，這很有可能，那麽我希望你和秦怡能有機會。”
我沒聽懂，宋戀兒不是如此性格，她內心深處早把我當成自己男友多年，為什麽突然說這種話？
是在試探？
還是因為我拒絕了那件事傷心了？
我以為我可以一眼看透她的心事，難道我錯了？
大錯而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