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奇怪的老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反正我睡在四張椅子拚成的臨時床鋪上身上還蓋了厚厚的被子,可能睡姿看起來不是很舒服但是我卻睡的異常甜美,沒有噩夢也沒有美夢就那麽什麽都沒有的深度睡眠然後醒來,這是我最近幾年睡的最好的一覺。
我醒來的時候杜小丙也醒了,當然她肯定要占據唯一的大床的這是她應得的,我睜開眼睛下意識查看四周的時候她正坐起來披著被子在看我,好像也發現了我的動靜。
我略帶尷尬的伸手撓頭,“嘴上喊著沒喝多的人一定是喝多了,對吧?”
我說這話因為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在四個椅子上的也不記得怎麽睡著的什麽時候睡著的,我的記憶還停留在自認為很清醒很理智的在搜查屋子的時刻,當一個人以為自己沒醉的時候其實已經醉了,可能中間會有偶爾一小段的所謂清醒但是總體上醉了就是醉了,沒什麽可說的。
杜小丙則笑了笑的沒心沒肺傻大姐模樣,“還好吧,看著你迷迷糊糊一會清醒一會糊塗的我也跟著一會清醒一會糊塗,好在最後順利的讓你睡著了,好在你睡覺還算老實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一愣下意識問道,“等等,難道你因為擔心我會醉酒掉下來一夜沒睡麽?”
杜小丙撇撇嘴,“你明顯自作多情了,我比你晚睡著五分鍾比你早起五分鍾,而且還做了一個不錯的夢,夢見我從珠穆朗瑪峰上玩滑翔傘,嗯,就是那樣,很困很瘋狂不是麽?”
我相信杜小丙的話因為一個人如果折騰累了就會很容易入睡很容易做一個美夢,隻可惜美夢幾乎與我無緣,我定義中最好的睡眠隻是沒有噩夢的睡眠。所以一個人生長環境的不同會決定和改變很多事情。
早晨7點我們倆同時起來到院子裏洗漱,此刻身為老年人的阿婆阿公正常來說也應該剛剛起床準備早餐但是整個院子裏早已經沒有了兩人的身影,隻有外麵餐桌上留下一張紙條,是阿公的字體:我們出攤了早飯在鍋裏熱著。
就像是早起出門上班的孩子給假期裏睡懶覺的孩子的留言,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回憶和待遇。
洗漱完畢後我倆自然是大吃一頓,因為早餐很豐富很好吃,飯量大概都是平常的兩倍,吃飽喝足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杜小丙有些悲催的拍著自己的肚子,“看來不能在這裏呆太久,否則我會變成金大第一肥姐!”
杜小丙無所顧忌拍肚子的樣子很不斯文很不淑女但是她在我跟前根本不在乎這些,根本也不在乎她從小被浸透在骨子裏的那些道德和裏禮節。用一句話總結就是杜小丙在我麵前比我在她麵前放鬆多了,哪怕是夜裏*共處一車共處一室她也沒有絲毫的擔憂和恐懼。
怕不是把我當成了死黨閨蜜?
把我當成了同性?
我心裏自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角色,我是個聾子可是我是個正常的健康的高大的男子,這一點地老天荒也無法改變。
“你覺得大概是什麽時候?”杜小丙抬手看表,她的手表也不是什麽百達翡麗那樣應有的奢侈品甚至連蘋果都不是而是國產的華為。她手機也不是蘋果的也是華為的,我曾經問過一嘴她說自己沒有特別在意品牌蘋果的也用過也有,隻是現在當作備機,畢竟她的筆記本和平板都是蘋果的,屬於生產力和學習工具,蘋果係統的完整性還是做的最好的。
當然她用的華為也不少,手機筆電平板手表都是華為的,我看得出她不是那種認為自己買兩件國產產品就是愛國買進口的就是不愛國,愛過與否從來不是那麽狹隘的判斷。
她跟我最大的不同是買任何東西都不用考慮價格,我則是買任何東西之前第一個要考慮的一定是價格。
“大概是傍晚的時候,如果我的叔叔真的會來。”我的回答頗為謹慎,聽起來有點悲觀實際上對我來說已經努力又努力的表達樂觀了。
“不用看我我沒什麽想法也沒有判斷所以才問你,因為我對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抱什麽希望,或者說我覺得在這裏守株待兔等你的道士叔叔本身就如同空中樓閣海市蜃樓一樣,沒有任何道理。”杜小丙想要解釋又覺得自己的解釋其實有些多餘和無用。
“你想說本來就不靠譜是吧,但是你也清楚這種事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就應該留下來等等,磨刀不誤砍柴工。”我替她解釋清楚。
杜小丙看了我一眼想了想,“我是擔心結果等不到會增加你的負擔,你知道對於這件事我是無所謂的。”
她的意思是這件事對她影響不大至少傷不到她,而我就完全不同了,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叔叔,自從他教我武術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父親曾說他回過一次白城老家但是我不在,那是三年前也就是我來金陵讀大一讀時候。
至少十年未見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變成了什麽人,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叔叔麽?
畢竟我對他原本就不熟悉,我從來都以為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我不認可他上山當道士修行是功德我隻覺得父母在不遠遊,我的爺爺奶奶還在。隻是有一點我很奇怪,從小就很奇怪,我的爺爺奶奶跟我家的關係十分冷淡,除了過年過節去看看拜年其餘時間基本不往來。
爺爺奶奶都是古怪到不行的老人家,古怪到什麽程度?自從家裏年紀最小的叔叔上山當道士以後他們就閉門謝客,而他們兩個也幾乎從不出院子,他們也不種地,他們的吃用有家裏的幾個子女供養。
他們就整天躲在家裏的一棟老房子裏,沒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麽甚至很多時候都沒人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每年過年跟父親通電話的時候父親總會提一嘴今年你爺你奶也好,還吃胖了點,沒病沒災。
似乎也隻有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原來我的爺爺奶奶居然還完好無損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越是長大越是對於這樣的關係感到不可思議。當然我每年都會給他們郵寄回去1000塊錢,算是我的供養。
即便跟他們的關係再不好他們也是我的爺爺奶奶,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父親沒有我的父親就沒有我,這種血親永遠也無法抹殺。
1000塊不多,對我來說算是我可以給付得起的,畢竟我上大學開始就完全自食其力。對於生活在農村老家的老人家來說,對於根本連門都不出的老人家來說1000塊錢可以買到他們倆全年的口糧。
他們活動的範圍最多的是屋子裏其次是前院後院,前院大概有七八十平後院大概有100平,在城市裏一定覺得很奢侈,但是在農村卻很正常甚至有點偏小。前後院首先被種上了蘋果樹梨樹李子樹杏樹,然後他們在前院蓋了一個豬圈每年養兩頭豬,從來不賣都是自己吃。前後院當然要種菜,白菜土豆青椒黃瓜豆角西紅柿蘿卜什麽,所以他們吃肉和吃菜也基本上是自給自足。
他們過著遠離人群的日子。
至於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不要問我問我也不知道,我也曾在被噩夢驚醒的午夜問過這個問題,但是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因為全家族的人似乎都避免談論起這兩個老人,據我所知道的他們對於最小的叔叔最為疼愛,以前也是出門種地出門趕集什麽,比較正常。
一切的改變都是叔叔上山成了道士拋下他們不管,父親最近這些年也幾乎不在家裏不在他們身邊對他們的影響幾乎為零,據我所知父親每年會給5000塊錢供養。所以村裏常有人議論說爺爺奶奶可能是村裏最有錢的老人家了,因為我還有兩個伯伯兩個姑姑,他們四家每年每個人都給1萬的。隻有我父親最少,當然叔叔一分錢也不會給。
他們也沒有蓋新房什麽就是原來的老房子在風雨中漂泊著堅持。
“我爺我奶是同歲,今年應該剛好90歲了。”我突然對著藍天和暖陽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是麽?但是好像你跟他們也不怎麽親近……”杜小丙更是隨性而為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沒有任何包袱和負擔。
“我完全不了解他們是什麽人,聽說我出生的時候也沒有抱過我一次,就是小時候每年年三十晚上去拜年的時候會給我一個紅包,大概是二十塊錢的樣子,最後一次給了五十,是我媽消失的那年過年的時候。”我努力的回憶著兩個老人的點點滴滴,可惜記憶中他們的樣子都已經模糊不清。
“聽起來有點奇怪,不過我的祖父母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們一直在國外居住,歐洲美洲也不固定,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多少個國家多少個地方買了造了多少個房子,反正我從小的感覺就是他們滿世界都是房子,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退休了還是一直還在工作,他們還不到70歲。倒是有一年新年我們全家都是歐洲他們的房子過年祖母跟我說她名下所有的房產以後都由我來繼承,我從來沒當回事但是好像因為這件事家族裏許多人大為不滿,也許祖母的房產真的很多很值錢。你知道現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房子更保值更升值更值錢。”杜小丙也想起了她的爺爺奶奶,隻是她更加習慣叫做祖父母。
我們兩個在溫暖的冬日遙城陽光下突然相顧無言,這個話題四位老人在我們心裏都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我們都努力搜尋著頭腦中的記憶可是都不多,能想起來的一下子都能想起來,想不起來的不是想不起來而是沒有。
“也許就是傍晚吧,你的叔叔會穿著道袍回來。”杜小丙伸展雙臂結束了所有話題轉身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