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複活

  我的腦子壞掉了，這是我睜開眼睛的第一反應，否則任誰也不會經曆如此長久的詭異怪夢。


  也許已經過了幾天也許已經過了半個月，我不是處於植物人狀態而是處於一種夢遊狀態。


  杜小丙的話我看見了，模模糊糊的，一半猜想一半推測，她的話簡短急促所以並不難分辨。


  我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就好像連語言能力也失去了，真正的變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家夥，我想笑，殘忍的笑，可是同樣笑不出來，然後我再一次睡著了。


  這一次沒有夢，任何夢都沒有，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存在於植物人狀態。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終於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覺，那是一種特殊的感覺特別的感覺，感覺很好，感覺很酷，感覺很放鬆，雖然我的身體仍然像一團亂泥。


  *而無力。


  杜小丙在給我喂水，這次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你剛才是變成植物人了麽？”


  “足足有47個小時。”


  我沒有回答，然後她一邊照顧我一邊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起了一個故事，一部電影，關於植物人的，或許在我繼續昏迷的時間裏她一直在看這部電影吧。


  兩個人互相鼓勵活下去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將會在空虛恐懼寂寞絕望當中跟著死去。


  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生存需要夥伴。


  杜小丙的聲音什麽樣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隻能努力分辨她的口型，我樣需要一些事情刺激證明自己真的重新活過來了。


  “我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導演，是在查關於佩內洛普·克魯茲（的資料時，後來在好奇中看了他的《吾棲之膚》，然後我被這個西班牙導演震驚到了，這個對我們來說似乎很陌生的人，他拍的電影簡直可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


  “他的電影選材離奇到了極點，但這些重口味的離奇故事，骨子裏卻是那麽抒情，甚至有一些淡淡的傷感，他總能通過這些社會邊緣人物的題材說出我們心中共通的那種情感，我們的恐懼，我們心裏的陰暗麵。相對來說我這兩天看的這部《對她說》口味便清淡多了，隻是一男子與植物人少女之間的故事。”


  “馬可是一個新聞記者，他的女友莉迪亞是個女鬥牛士，在一場鬥牛中，莉迪亞被牛撞倒成了植物人，在醫院裏他結識了植物人少女阿裏西亞的看護貝尼諾，四個人之間糾葛的愛情故事隨之付出水麵，由此引出了一個悲慘曲折、令人心碎的單戀故事——阿裏西亞和貝尼諾的故事。”


  “貝尼諾是一個有著特殊青年經曆的男子，他整整照顧了自己的母親14年，阿裏西亞是一個在貝尼諾家門前芭蕾舞學校跳芭蕾舞的少女，她喜歡旅行喜歡默片。貝尼諾每天站在窗前看著阿裏西亞緩緩起舞，看著她上學放學，他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她。一次雨中，阿裏西亞不幸遭遇了車禍，而貝尼諾由於豐富的照料經驗，成了阿裏西亞的看護。”


  “成為自己最喜歡的人的看護是多麽幸福又是多麽痛苦的事情，貝尼諾每天撫摸著最愛的人的身軀，給她換衣剪頭化妝，告訴她每天發生的事情，講他自己看的新的默片，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裏西亞，而阿裏西亞聽不到，但他仍舊不停地對她說，對她說，他相信阿裏西亞會聽到自己的講話，他相信阿裏西亞某天會醒過來。”


  “貝尼諾像一個心思單純的孩童一般，他一味地喜歡著阿裏西亞，這種喜歡是奉獻一切的、不求回報的，他單純地想和阿裏西亞一直在一起，不管以何種方式，阿裏西亞如果植物人一輩子，他便照料她一輩子。”


  “他告訴馬可，“這四年，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了。”然而有一天，貝尼諾看完默片《縮水情人》正講給阿裏西亞的時候，他看著這個少女純潔無暇的軀體，他想起了電影中的片段，他開始控製不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他欺負了阿裏西亞。”


  “看到這裏，我的心簡直被糾在了一起，我不知道導演到底為什麽這麽拍，可是這種糾結卻觸動到了我心裏，我們可以說這是內心對美的占有的欲望，甚至可以說是貝尼諾小孩心理所犯的一次錯誤，可是悲劇總是這樣發生的。”


  “貝尼諾被送進了監獄，阿裏西亞懷了他的孩子，貝尼諾在監獄中自殺了，孩子胎死腹中，阿裏西亞卻奇跡般的蘇醒過來。她身體逐漸恢複，她開始觀看舞台劇，但她永遠不會再記起貝尼諾了，貝尼諾隻是一個曾經給她撿錢包的男人，她甚至討厭他。”


  “影片中的另一個男人，馬可，他和莉迪亞的愛情或許同樣值得唏噓，但更重要的是，他是貝尼諾和阿裏西亞故事唯一的見證者。他看起來是一個憂鬱而感情豐富的男人，他正直善良，看舞台劇時會情不自禁哭，可是導演最後的處理太值得玩味。”


  “由於死亡馬可似乎代替了貝尼諾的位置，他住進了貝尼諾的房間裏，像曾經的貝尼諾一樣從窗口望著阿裏西亞，甚至在電影最後他和阿裏西亞在劇院相視一笑。這可以看成是對貝尼諾感情的一種繼承，替貝尼諾完成他未完成的愛的夙願，他由故事的見證者成了最終愛的“受益者”，這一切都看起來無縫連接上了，故事似乎完滿了。”


  “可是我竟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傷感，愛情是可以繼承的嗎？貝尼諾那麽多無怨悔的付出真的就不複存在了？貝尼諾用他的悲劇換來了阿裏西亞的幸福。這偉大無聲令人心碎的單戀啊，或許我們曾經也這麽愛過，或者被這麽愛過。”


  “你知道麽我不得不說一下電影的音樂，無論是開場的傷感撕心的歌劇，悲傷的音樂與影片的悲傷氛圍徹底融合在一起，歌聲想起，令人心碎的故事浮現眼前，我潸然淚下。”


  “愛，並不是意味著你會得到什麽，而僅僅意味著你將要奉獻——奉獻你的一切。”


  杜小丙沒有再流淚，因為她的對麵有我，一個重新活過來的人，她似乎也知道我需要一個故事來刺激神經證明自己活著，所以就一邊照顧我一邊講了這個故事。


  我終於笑了出來，像個活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