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夢境與現實
韓城要求跟我通話,這跟平常相差很大,他從不主動要求跟我通話,因為通話代表隻能我說他聽,我沒辦法聽見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他提出這個要求就代表真的擔心我了。
我沒有答應,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現在在哪更不想讓他知道我的處境。不是我冷漠和不信任自己兄弟,而是我現在的情況把韓城拉進來除了害他以外別的什麽用都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都沒有。
我們既然是兄弟,一輩子的兄弟我當然要替他考慮,甚至韓城會成為我繼續活下去和奮鬥的心理安慰,。所以他會一定要好好的正常的健康的學習實習工作。
韓城後來跟我說他之所以那麽厚臉皮的要跟我做兄弟是因為他父親從小教育他一定要找個最孝順的人做朋友做兄弟。
他說他有種奇怪的能力,第一眼看到一個人就知道這個人家教怎麽樣就知道這個人孝順不孝順。
我笑了,我相信他這種奇怪的能力,可是他卻以為我在笑話他,那是他還不知道我的能力,特別能力。
孝順,是一個人最基本的品德。古人很喜歡歌頌父母對孩子深厚的感情,就連慈禧,也寫下了“世上爹媽情最真”“可憐天下父母心”等詩句。
孩子還未出生,父母就傾注了濃濃愛意,等到出生後,又一步步精心嗬護,直到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其中辛苦不為外人所知,因此,古人才有這樣一句老話:“古來癡心父母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自古以來,都是對子女癡心的父母多,但是孝順的兒孫卻不怎麽經常見,與癡心的父母對比起來,孝順兒孫實在是少得可憐。
不過,也有一句話,卻頗有爭議。就是這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也堪稱家喻戶曉,不過有的人卻不怎麽認同,因為就算是父母,也有犯錯的時候,又怎麽會無不是的父母呢?
其實,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父母不會犯錯,父母又不是聖人,怎麽會不犯錯呢?這句話隻是重點強調,父母對子女的心都是好的,不管是溺愛還是管教,都是出自一片愛子之心,比如管教子女學習,他們的本意是沒有錯的,隻是,有時可能用錯了方法,讓子女感到了受傷。
那麽,這個時候又要怎麽辦呢?
其實,古人也早給出了解決辦法,那就是“親有過,諫使更;諫不入,悅複諫。”當你的父母有過錯的時候,你可以勸諫他們,擺事實講道理,說話要注意語氣,不要當麵頂撞,因為這樣對於結果並沒有什麽幫助,反而會讓雙方更不冷靜,鬧到最後父母和子女感情之間還會生了嫌隙。你可以在他們高興的時候,再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其實父母也知道自己有時錯了,隻要給他們個台階,他們也會順勢而下的。
很多人知道這個上句,卻不知道這句話還有個下句,那才是精華。下句就是:“世上最難得者兄弟。”
世上最難得的就是有個好兄弟,姐妹,俗話說,打虎不離親兄弟,兄弟間血濃於水,好的兄弟甚至就像手足一樣,兄弟齊心,好像什麽事情都可以幹。
世上有很多兄弟因財產反目成仇,所以,一個能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無論是不是親兄弟,都非常難得,值得珍惜。
我的拒絕就是最後決定,韓城不再堅持,至少我還可以跟他保持正常微信聯係,他也確定信息裏是我的真身。
絕無假冒,兄弟之間的感覺有時候像雙胞胎,說不清楚卻可以產生很多神奇反應。
不知道為什麽我開始發高燒,開始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
阿日善現在已經單方麵認定教授也已經知道了她守墓人的秘密身份,所以她要先於巴爾思和我找到教授,下手幹掉。
半天找回教授隻是緩兵之計,至少在她眼裏我不會真的馬上自殺,實際上我也的確不會自殺,所謂自殺隻是我對她的緩兵之計而已。
我還年輕,大學還沒畢業,活著還有大好的前程,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是不會吃的這麽香睡的這麽飽的,這跟當年的文天祥身陷囹圄的細節有些類似。
阿日善從來都是個善於觀察細節的人,因為這本身就是女性所擅長的。
我又得做出一個訣則,我不會把自己的心事在臉上展露出來,我抬頭看著阿日善的眼睛,“你要去我也去,不讓我去除非我死了。”
我再一次強烈的表達自己的決心和意誌。
“不,你不想去……如果你跟我去……那麽我們找到的將是你老師的屍體而不是活人……”
“沒人跟你說過麽?你的生辰八字跟你老師的生生相克……你們師徒的緣分本來就是孽緣……這一次他來到草原天生自帶血光之災……這些早在我的預料之中……唯一的意外是他居然在臨死前發出了求救信號……”
阿日善的眼睛像是綠色的大海,深不可測,即便我千百般不信,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內心更加緊張擔憂和恐懼。
隻是並沒有在臉上表達而已。
這是我能忍耐的極限了,我笑了,冷笑,我需要通過反向冷笑來疏解自己內心強大的壓力與恐懼,同時也可以對成竹在胸的阿日善進行威懾,讓她永遠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我的孩子,哭笑都沒用,要想讓你的老師活著你就得乖乖在這裏等著,一步都不要動……命數和劫數早已注定……絕不是一個凡人所能改變的……”
這個時候的阿日善每一個字說的都很清晰,每一個字都可以通過她口齒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佛我根本不是一個聾子。
對付別人的時候我可以扮豬吃虎,可以假裝聽不見也看不明白,耍無賴後發製人。
可是對付阿日善我知道不可以。
外麵的雪越來越大,每耽擱一分鍾教授的危險就會加大一分,最後我妥協了,“六個小時,六個小時之內我要見到教授,你要把他帶到我跟前,否則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毀掉你的一切。”
我也隻能這樣說,然後阿日善幾乎什麽都沒準備下了炕穿上鞋直接出去了,也沒有把我反鎖在房裏什麽的。
她知道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雖然我大學還沒有畢業。
……
情人之間常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阿日善離開以後我也體會到了這種感覺,我沒什麽可做的手腳都沒地方放,心早已跟著阿日善飛進了狂風暴雪之中。
努力找了各種方法讓自己平複下來都沒用,最後我不得不找一本書看,居然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塞進背包後麵口袋的《等待戈多》。
“戈多”早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名,而是被賦予象征了任何可以等待的人或物。它可以是具體的,可以是抽象的,可以是虛無的,可以是實在的,可以是救贖,同樣也可以是死亡,這樣一個意象甚至被幻化成生命裏所有美好或不美好,夢想或現實,出生或死亡的對等替換。
而“等待戈多”甚至成了一切無意義的荒誕行為的代名詞,一個人可以不知道《椅子》,可以不知道《禿頭歌女》,卻不能不知道“戈多”。
我一直特別注意裏麵的動作,讓人難以忘記裏麵一係列無聊的重複動作,愛斯特拉岡的脫鞋穿鞋,弗拉季米爾的脫帽戴帽,兩個人快速互換帽子,幸運兒,其實他一點都不幸,提著不鬆手的行李,所有動作機械單調,毫無意義,即使被人指點,被人責怪,還是沒有一個人停止,潛意識裏都像被人在脖子上套了根繩索。
我一邊看書一邊不停的動作,手指在動腳趾也在動,心思也在動,此時此刻我擔心的可不止教授一個人,師母和唐婉那邊沒有消息的時間越長危險就越大。
有人說在現在這個互聯網的世界裏隻有你的微信裏有六個好友就能找到所有你要找的人,所以在這之前我早就托付大個和李思思幫我留意任何有關唐婉的消息。
至於師母那邊我輾轉聯係上了唐婉的二姐唐米跟她說了事情的經過,雖然還沒見過麵不過唐家二小姐可是個雷厲風行辦事能力極強的留洋博士,所以這事跟她知會一聲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同時金大校隊主力後衛的媽媽是金陵市衛生局的一個副局長,我自然也托了他側麵了解一下師母和唐婉的情況。
做完了這些我能做的就隻剩下一件事,等,等待著三方傳來的消息,隻是每次有消息過來都是讓人失望的消息,師母和唐婉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杳無蹤跡,不得不讓我聯想起母親失蹤的那個清晨……
我判斷這裏麵知道內情最多的就是教授,偏偏他這個最直接當事人反而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太過反常的事情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隻有解開這個謎團才能找到師母和唐婉。
其實我自己本身也身在地獄之中,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可這時候想著營救別人反而能讓我更加理智和清醒,就在一邊讀著《等待戈多》的時候我再次想通了一個道理,我自從一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有天之驕子也有我這樣在娘胎裏就被詛咒的。
所以安靜的等著就好,我已經給巴爾思發了信息提醒他那婦人去了,也提醒了那婦人要去的大概的方位。本來巴爾思去搜救的區域就是那婦人占卜指定的,兩人相差的距離並不會多遠,隻是那婦人顯然沒有把占卜的結果全盤托出,那婦人留了一手。
就好像當年貓教老虎並沒教會老虎爬樹一樣,是用來自保和當作殺手鐧的。
六個小時,這是我跟那婦人的約定,那婦人同意之後才離開,我相信她這個約定,她一個人出去搜尋的確比帶著一個拖油瓶的我要快速高效的多。
我也不再擔心教授的安危,不再擔心那婦人會直接殺了他,因為我也有殺手鐧,我的殺手鐧是我自己的命。
這點那婦人看得出來,否則她不會輕易答應把教授活著帶回來的。
事情仍然充滿變數,到處都是不確定因素,我能做的是坐在熱乎乎的土炕上靠著牆,看著外麵的大雪,發呆。
我已經放下手裏的書,這本書文字並不多,許多人沒有興趣和耐心從頭看到尾,我已經看完了,又看完了一遍。
我讀書很快,一目十行,能記住的東西也多。
有人會把這種閱讀能力稱之為天才,但是我不是,我隻是因為耳朵聽不見處在一個無聲的世界,就可以不受外界任何聲音幹擾專心讀書。
其實任何人隻要把耳朵堵上專心致誌讀書學習的時候效率都會很高,甚至是平常的幾倍之多。
問題是很少有人願意這麽做,因此這個世界上最多的才是平常人平凡人。實際上再次看完手裏的《等待戈多》以後我內心深處隱藏的那個欲望又開始熊熊燃燒起來,我想到地下去探險,看看地底下埋藏的到底是什麽。
現在我是這所房子的臨時主人,隻有我一個人,我想幹什麽都行,我不相信也不害怕地下埋藏的詛咒。
看起來我隨時都可以拿起工兵鏟去一探究竟。
鬥爭了許久我還是放棄了,因為即便那婦人跟我是仇敵不是朋友,但是我還是會在她幫我拯救教授的時候不去侵犯她作為守墓人守護的墓葬。
這是對那婦人的最基本的尊重。
作為一個成年男人即便是對於自己的仇敵也應該有基本尊重,這是人類世界的底線,或者我會因此錯過唯一探險地下墓葬的機會,我不後悔。
……
我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還是火炕太熱太暖太舒服還是那婦人在屋子裏做了什麽手腳,我竟然睡著了,後來。
反正我到外麵廚房找吃的時候看見了門口門檻上灑上了一條紫色的線,不像是顏料更像是一種自己在大草原上某種特殊植物身上提取出的毒液。
因為我整個人都變得暈暈沉沉的。
當然這也可能是一條詛咒界線,我隻要雙腳越過這條線就會死掉或者暈倒什麽的。
我沒有仔細研究,我不感興趣,我原本也沒打算出門。
我睡著了,而且睡的很香甜。
很多人不了解聾子的另一個好處,那就是一個聾子如果安心放心的睡著那麽他會睡的很踏實很香甜,任何事情都打擾不到他。
他聽不見巴爾思回來的叫喊也聽不見那婦人的咒罵,他什麽都聽不見,隻沉浸在自己美妙的睡夢之中。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巴爾思和那婦人又坐在火炕上開始麵對麵的喝酒,誰也不怎麽說話,菜有兩三個,明顯不如那婦人給我做的豐盛。
他們對我比對他們自己要好些,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乎吃什麽菜,有什麽菜,他們在乎的是酒,一杯接一杯的不停的喝酒。
我分不清楚是白天還是黑夜,因為外麵的雪太大了,大到無法分辨天氣。
我趕緊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上午9點47分。
我睡了超過8個小時,而看樣子那婦人也按照約定準時回來了,那麽教授呢?
我沒有驚慌的四處尋找,因為教授根本不在這間房子裏,我沒有聞到教授的味道,我坐起身,雙手握拳準備發飆。
那婦人食言了,失信了,我卻在遵守信用和諾言。
我真蠢。
誰知巴爾思看看我雙眼猩紅憤怒的樣子,大手一擺遞給我一封信,一封寫在一張皺皺巴巴破報紙上的信。
我一眼就認得出那是教授的筆記。
內容很簡單:小子,我沒事,隻是腿傷到了一點不能動,不是骨折,是雙腳同時扭傷,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上了火車回學校了,大概需要靜養兩三個月,那之後我會再來檢查你的實習情況,現在就不要見了,挺不好意思的。
這是教授的語氣,教授的筆記,短時間內眼前的兩個人沒有能力模仿,而且在信的末尾還畫了一個特殊的符號,我跟教授的暗號。
他的確還活著,然後自作主張的離開了,沒有說他為什麽遇險沒有說他究竟去了哪去做什麽,也沒有說他被救的過程。
都省略了,隻說一個結果和約定。
對我來說足夠了,我站起身,光著腳,火炕更熱,顯然那婦人回來又生火做飯。我的雙腳似乎已經被火炕的溫度慣壞了,一分鍾都不願意離開。
我對著眼前喝酒的兩人深深鞠了一躬,沒有說話,一切都在不言中。
因為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他們幫我救出了教授,教授還活著並且沒有大礙這本身就是上蒼的厚愛和垂青,自從來到大草原一切都變得不對勁。
現在教授真的安全回學校了,那麽我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我就可以專心致誌的來做我該做的事情,尋找我該尋找的答案與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