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印記
6000年前的半地穴老土屋在6000年後的今天依然堅強,依然相對完好,甚至成了我和巴爾思在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和嚴寒之中的避難所。
這裏隻有巴爾思才知道才找得到,我聞到了羊的味道,馬的味道,這裏一定是他在某一個時間出來放牧羊群時候躲避大風大雨大雪的地方,是他發現了這裏,然後帶我來了這裏。
我現在不擔心那匹棗紅馬的去處,巴爾思看起來粗暴簡單實則心思細膩,他所做的一切都充滿著蒙古人原始的智慧。
在這片荒涼的大草原上論生存能力適應能力我遠遠不及。
巴爾思隻顧自己大吃大喝還是不說話,我也開吃,我的動作要比他斯文一些,不過也沒斯文到哪去,要是有那些大城市的同學在場一定會毫不客氣的把此刻的我和巴爾思一同歸類於野人。
巴爾思吃完就呼呼大睡,也不再管眼前馬上要熄滅的火堆,我便冒著風雪鑽出去重新在大雪下撿些柴火回來讓火堆重新劈裏啪啦的燃燒起來。
外麵的風雪更大,並且沒有任何停歇下來的意思,那麽更好,巴爾思睡覺的時間我可不會用來睡覺,我現在的精神頭很足,身子也不冷了,我要正式開啟我的第一次半地穴房屋內的考古發掘了。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一定能發現一些神秘古物。
我能第二次親手發掘天熊印記麽?
哪怕天熊腳印也行。
可是就在我興奮的在火光映襯下打開背包拿出各種發掘工具的時候,巴爾思卻突然醒了,然後怒睜雙目好像對我接下來要進行的行為十分憤慨。
一大步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頭往地上按,看那意思是讓我磕頭認罪,這裏是祖宗生活過的聖地,我們隻能在這裏借宿絕不能觸碰任何東西,一切東西都得在原來的位置上才行。
但是這跟他作為我考古實習導師的身份大相徑庭,不讓我在古遺跡現場考古發掘我怎麽實習?難道我大老遠被帶到這個苦寒之地隻是為了蜻蜓點水一般的參觀一遍?
我當然不服,我的脖子很硬,我不會低頭也不會磕頭,使出全身力氣掙脫巴爾思粗糙大手的控製。
然後一把抓過身邊的工兵鏟後退幾步跟他行程緊張對峙的形勢,我以為他會大喊大叫大聲咒罵,可是他一個字都沒有說,好像他已經變成一個啞巴根本不會說話了,又或者他在遵循一種古老的儀式,在整個儀式過程中他都不能張嘴發聲。
他很沉默,很安靜,盡管整個人已經像一頭受了傷暴怒的獅子。
可還是謹尊戒令。
他是虔誠的認真的,我看得出來,但這並不代表我會妥協,我有我的原則,我的考古實習和考古發掘不是破壞而是保護研究傳承和發揚。
我問心無愧。
我執拗著,也跟著憤怒起來,我的憤怒同樣用沉默來表達。
我不知道巴爾思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是在堅持我自己的原則,做我該做的事情。
我不會改變。
顯然對麵的巴爾思也不會改變,於是很快在那個6000年前的半地穴土屋裏我們倆再一次扭打在一起,用盡了自己的力氣,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反正打到火堆漸漸熄滅,打到我們兩個都沒了力氣。
誰也沒有放棄,即便拚光最後一滴血也不會對對方妥協半步。
巴爾思是強壯高大的蒙古漢子,我是漢族,可我身體裏流淌的也是草原大河的強硬血液。
我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拳多少腳我根本不在乎,巴爾思越是拚命阻止我越要在這裏做最詳細的考古發掘,通過他如此決絕守護的態度來看,這裏一定會有驚人的發現和他刻意要隱藏的大秘密。
我的怒氣和勇氣同時被激發出來,我的嘴角流著血我的眼睛腫脹的像兩個燈泡,我的嘴角掛著冷漠殘忍的笑容,我等待著巴爾思像一頭野獸一樣再次進攻。
來吧!
我不怕!
也許是被我同樣一般野獸的氣息和混不吝連死都不怕的愚蠢嚇到了,巴爾思再一次決定休戰,這是接連兩天內他第二次主動休戰。
休戰是個好辦法,我也不想繼續以命相拚。
我馬上走回火堆添加一些柴火,火光再次照亮我和巴爾思的臉,我想笑,雖然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可是當我重新看清楚巴爾思那張被揍的連他媽都不認識的大腫臉的時候我就是想笑。
巴爾思腫脹的大臉簡直赤橙黃綠青藍紫全都有了,我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類的臉上發現這麽多顏色,我甚至忍不住下意識的抬手看了下自己腫脹的像個小饅頭一樣的拳頭。
嗯,戰果不錯。
巴爾思沒有笑,他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接著拿了根白樺樹枝開始在地上畫畫,很快他就畫完了一幅圓形圖畫,招手示意讓我過去看。
我帶著十足的戒備一點點靠近,立刻被他的畫所吸引,這次這個大家夥畫的不再是什麽玄牝之門而是一幅完整的精美的龍鳳呈祥。
作為源遠流長、蘊含豐富的文化現象,龍和鳳都是中華民族的標誌和象征。如果將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符號按其功能效應的大小排個座次的話,龍無疑是要坐第一把交椅的,那麽,第二位就該是鳳了。龍和鳳代表吉祥如意,龍鳳一起使用多表示喜慶之事。
“龍鳳呈祥”寄托了人們美好的願望與祝福,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紅山文化遺址出土了紅山碧玉龍。碧玉龍被譽為“中華第一龍”,而隨著紅山文化諸遺址中龍形象不斷出現,人們還在內心深處盼望著它也能有鳳的形象出現。
令人驚奇的是,中華第一龍發現33年之後,在中華第一龍發現地玉龍之鄉赤峰,也就是現在我進行考古實習的地方發現了“中華第一鳳”。
在2003年夏天,文物愛好者張軍在營子鄉收集文物,一個老鄉將種地時挖出的陶器拿了出來,張軍立即被這件陶器吸引,它是一件陶杯,外觀像鳥,頭頂有冠,張軍意識到這是一件十分稀有的曆史悠久的陶器精品。
專家發現這件器物是鳳造型,它的頭尾冠翅等部位的形狀與傳統的鳳尤其相像,不過僅有手掌大小,陶器保存完整,是首次發現此類文物。
考古專家經過分析推斷該陶器出土於距今6800年至7000年左右的趙家溝文化遺址。經過內蒙古考古專家十餘人鑒定,這隻陶器上的鳳堪稱“中華第一鳳”,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巴爾思用力的激動的用雙手拍打龍鳳呈祥圖畫的邊緣,好像要我深刻的明白這裏是龍鳳誕生之地,這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什麽都不要做,虔誠的在祖宗的土屋裏過完今晚,躲過外麵足以殺人的寒冷和風雪明天一大早就重新上路。
巴爾思不說話,堅持用幅度巨大誇張的肢體動作來做解釋和引導,這讓我有些害怕,同時也感到更多的疑惑和驚奇,我很想問他為什麽不開口?
我還是忍住了,事情變得愈發神秘而複雜,我似乎正在被命運的車輪強行推著進入到一個以前我做夢都未夢到過的奇特幽深境地。
我必須時刻保持頭腦清醒。
我對著狂躁的巴爾思緩緩伸出了大拇指,意思是我知道你畫的是什麽,也知道你什麽意思了。
巴爾思還不放心,他擔心我還是會沉著他睡著的時候繼續搞小動作,他幹脆放棄了自己的睡眠,就睜大眼睛蹲在距離我不到2米的地方惡鬼一樣看管著我。
我再次笑了出來,你不睡我睡,你不說我也一定會查出事情真相,自己找到答案。
哼,巴爾思,事實會證明你低估了我的勇氣和專業能力以及與生俱來的特殊本領……
上帝關上了一道門就會同時為你打開一扇窗。
我擁有超越常人的嗅覺靈敏度,我能準確的聞出身邊人的肺癌和糖尿病,我還能聞出誰有高血壓哪個女人在排卵期,甚至我能聞出即將到來的雷雨和大雪天氣,因為我的鼻子能分辨大氣氣壓的變化和電力電離空氣發出的微弱的金屬味道。
我很早就發現了自己鼻子的特殊,隻是很小的時候沒有人相信我,我說鄰居家的叔叔得了癌症還被我爸打了一頓,但是我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嗅覺判斷。
我9歲就開始嚐試不看天氣預報自己來預測天氣變化,這種看起來無聊的事情對一個聾子小孩來說卻是很好玩又很有成就感的遊戲。
這次的大風雪我提前一天就感受到了,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這麽猛烈更沒想到我會冒著生命危險在大雪地裏穿越。
進了大學以後我更是驚喜的發現我的嗅覺在考古發掘上的特殊作用,例如我可以聞出墓穴屍骨的味道和具體所處方位,我可以聞到不同金屬和陶器瓷器的具體味道和位置。
隻是以我的身份即便是教授偶爾照顧也沒有多少機會真正進入正在發掘的重要考古現場。
不說遠的就說近的我現在已經用鼻子聞出這座6000年前半地穴土屋之中的基本配置,灶台遺址在西邊,臥室在東邊,東邊角落裏堆著三個破損的陶罐,西邊灶台下麵有兩把葉形石刀。
其餘的文物我還在繼續用嗅覺搜索,隻是並沒有聞道我最心心念的天熊的味道,這裏不是黃帝熊部落活動範圍,這裏不太可能出土跟大熊山一樣的戰斧,可是這裏卻可以出土更多更直接的熊雕刻熊雕塑,沒有文字的時代更容易留下圖像圖騰印記。
所以我隻是表麵上躺下呼呼大睡,其實越是接近6000年前泥土的味道我越是能分辨出土屋內的其它物品。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狡猾又覺得巴爾思有點無辜。
我搜索了大概20分鍾沒再發現別的東西,三個破損陶罐兩把葉形石刀就讓巴爾思有這麽大的反應麽?
我總覺得不對,巴爾思一定在極力隱藏著什麽。
隱藏的東西就是我極力尋找的天熊麽?
難道他跟教授之間並沒有看上去那麽親密?他對教授也一直有重大隱瞞,因此教授才派我以實習的名義跟他近距離長時間接觸?
再仔細分析他的本意應該不是帶我來到這裏躲避風雪,這裏是他的發現也是他的秘密……難道巴爾思想把這裏作為他和他的阿大豬最後下葬的地方?
所以一點也不允許別人觸碰?
這很有可能,隻是我並不能確定。
巴爾思始終睜大眼睛看著我,兩次的拚命廝打讓他意識到我絕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他得多加提防。他還是不說話,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有什麽神奇儀式是不讓說話的。
古代大多數神聖儀式都是空腹沐浴更衣,禁言的少見。
巴爾思到底在做什麽?
他不睡覺我就沒辦法進行發掘,明天天一亮不管外麵風雪是否停歇他都會強行將我帶離這裏的,我是否還有機會回來就不一定了。
一個考古係的應屆畢業生躺在一座6000年史前人類生存生活的半地穴土屋之內,旁邊有一個爐灶兩把石刀三個陶罐等著被發掘探索,這怎麽能忍得住?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雖然距離趙寶溝至少還有20多公裏,可是整個敖漢旗境內可以說到處都是古文化居所遺址,我內心十分渴望一探究竟看一下那陶罐上到底是什麽神奇紋路又有什麽樣的預示和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