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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隔離

  他隻留一個黑色文件夾,文件夾的名字叫做金107號隔離計劃,一共15頁,看著不少有用的內容幾乎沒有,反正那意思就是我會被一直隔離到徹底解除遠古病毒感染為止,這期間我不能跟外界聯係也不能跟任何人見麵,每天早午晚要配合醫生檢查三次等等.

  在小木屋的第一個夜晚,我孤零零的站在那扇又小又窄的窗前努力的向外麵看去,外麵漆黑一片烏雲遮月,窗子的視野十分有限,我甚至無法判斷旁邊到底有什麽建築.

  我想起了海倫的《加入給我三天光明》,海倫在我心裏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又瞎又聾,可是卻很充實的活了88年。


  她是出名的女作家、教育家、慈善家、社會活動家。她自幼失明失聰,卻在她的老師安妮?莎莉文的幫助下,逐漸學習各種知識,掌握了英、法、德等五國語言,最後創作出了一係列著作,並終生致力於為殘疾人造福,建立慈善機構的事業,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美國十大英雄偶像,榮獲“總統自由勳章”等獎項。


  海倫不是我的偶像但是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佩服的三個人之一,也是三個人當中唯一的外國人。是她的書一次次給了我繼續活下去並且完成學業的勇氣和希望。


  想想自己要比海倫幸運的多,我還看得見,一切的煩惱都不再是煩惱了。


  如果讓我選擇成為一個聾子或者瞎子那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成為聾子,我想大多數人都會做出跟我同樣的選擇,眼睛對於人類來說就是整個世界。


  睜開眼睛看見世界,閉上眼睛告別人間。


  海倫說隻要朝著陽光,就不會看見陰影,所以即便太陽早已落下我還是孤零零的麵床而戰,這扇窗雖然很小很小,可是透過它卻可以看到太陽東升西落。


  太陽每一次升落就是完整的一日,就是新的一天,我還有一雙可以看見光明的眼睛,我一點都不失望更不恐懼,我知道很快我就會被解除隔離重新回到金陵城回到正常的生活。


  我還要去實習,我還要跟唐婉一起找回天熊戰斧,我還要找到我失蹤十幾年的母親。


  太陽升了又落落了再升,在第七個太陽升起的日子我便自由了,在一周的時間內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我配合所有檢查,跟他們交流的方式不是嘴巴而是筆和紙,他們把問題寫下來一早給我然後晚上第三次檢查之後帶走,那時候我一定已經認真的寫出了所有答案。


  可能在他們眼裏我不但是個聾子還是個啞巴。


  這不重要重要的我這麽快就回到了金陵城而且第一時間見到了教授,不是在金大校園而是在雨花別墅裏,偌大的書房裏隻有我們師徒二人。


  我走進去的時候教授正撅著屁股在伺候他那株珍貴的別角晚水,本來已經死的透透的梅花居然奇跡般的又活過來了,前後不過十數日。


  教授的全部精力似乎都在梅花上根本沒有察覺到我已經來到近前,我站在他背後大概3米的地方站定,顯然他也解除隔離了並且身體完全恢複了。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現在能不能重新開口說話了,這對我對他很重要,我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有太多的秘密要講。


  教授老了,原本他有一頭好看瀟灑烏黑的自來卷長發,總是江湖浪子一般隨意不羈的披散在肩頭,這已經成為他在金大的標誌。


  現在烏黑發絲中間突然冒出一根根白發,就像是最頂級的球場草坪上長出一堆堆雜草,十分違和。在這之前我從沒覺得教授年紀大了,他才40幾歲而已。


  今時不同往日,眼前的教授從背後看起來就是個年過花甲的老人。


  我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教授的注意力才從梅花身上轉移過來,他伸手扶腰緩緩轉身,更顯得老態龍鍾。


  招手示意我坐下,我走過去坐在書桌對麵的懶人沙發上,懶人沙發是一對,麵對麵,前幾次過來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像是貪玩的小孩子在沙發上擺出各種自己舒服的姿勢。


  這一次隻有我一個人這麽做教授覆手而立表情嚴肅,好在他又能開口說話了,“給你一天時間準備一下,後天我帶你去實習地。”


  我讀懂了他的唇語,沒做表示,我在等著他繼續說,他卻什麽也不說了,大概在尷尬的沉默了2分鍾之後再次對我揮揮手。


  “回學校吧,沒事了。”


  他斜靠在懶人沙發上還是一動不動,這不是我要的結果,教授突然失蹤去梅山大熊山的真正目的,他究竟發現了什麽,天熊標記戰斧被誰偷走的,突然而至的四人分別隔離又是怎麽回事?


  我出來後隻見到了他一人師母和唐婉呢,她們是否也被解除隔離恢複自由了?如果沒有她們又在哪狀態如何?

  還有我的實習地還是之前他留下謎題的紅山文化遺址地區麽,或者已經更改到發現熊族部落戰斧的新化?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他都該一次給我講明白,每一個出去實習的考古係學生都有自己的研究方向和論文題目,我的呢?

  什麽都沒有,教授下完逐客令繼續回轉身去伺候他的寶貝梅花開始把我完全當作空氣……


  億萬年前,宇宙行星碰撞地球以後帶來的水係形成了海洋。


  當海水退卻,山巒重疊,每一縷來自太陽的曙光都貪婪的灑落在地球上,萬物初始,生命更迭。


  立冬將至。


  南中國依然草木茂盛細雨綿綿,赤峰壩上卻早已冷風刺骨,草木枯萎,白樺落葉,迷霧蔓延。


  我雙腳站立的地方叫西拉沐倫河,中國考古學泰鬥蘇秉琦先生曾深情的說,“如果說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那麽西拉沐倫河就是我們的祖母河。”


  我的母親就出生在這裏,我也出生在這裏,這條古老的大河對我意味著一切的起始,生命的起始命運的起始。


  ……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這裏,同行的還有作為監督導師的教授沈墉伯,他老人家當然不會在這樣的冷風中來河邊戈壁受罪,他正在借住的老鄉家喝二鍋頭,他喜歡喝二鍋頭,他的酒量並不大,可是他就是很喜歡喝,還一喝起來就沒完。


  師母和唐婉依然沒有任何消息,在來這裏之前我動用了所有關係打探結果卻是早有預料的讓人失望。


  雖然人們常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這樣一句隨隨便便的心靈雞湯怎麽可能撫平我對師母和唐婉的擔心擔憂?


  我不得不跟著教授第二天就離開屁股還沒坐熱乎的金陵城,告別我已經熟悉的一切,不管我心裏還有多少惦念不舍,多少未知疑問,都無法阻止我大四考古田野實習大幕的開啟。


  我一個人站在西拉沐倫河邊,極目遠眺,不遠處就是紅山後,那裏的山頂上還有鳥居龍藏在1908年最初做地表探測的地上水泥台標記,兩座。


  西拉沐倫河古老神秘的文明麵紗從那個時刻,晚清,110年前的那個十月被揭開。


  夕陽最後的餘暉照在我的臉上,沒有溫暖隻有冰冷,我忍不住抬頭去看,父親說我的眼睛跟母親一樣好看,一樣倔強。


  我瞬間失明了,一片漆黑,突然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也不是什麽多麽恐怖的事情,隻是眼睛突然遭遇強光時刻的一種自我保護。


  奇異的是我突然在強光造成的黑暗當中看到一個影子,一個中年女人的影子,手裏好像抱著什麽,穿著一個白色彩色相間的袍子。


  孤獨而詭異,步履在寒風呼號中有些蹣跚,但卻看得出很堅定。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時間我竟然分不清楚看到的是現實還是夢境,因為我的眼前是光明中的一片黑暗。我情不自禁的邁動腳步跟上去,迎著刀子一樣的北風。


  我沒辦法追上前麵那個中年婦女的身影,我不得不走一會就停下來揉揉眼睛,眼睛很疼,頭也跟著很疼,就像是腦袋裏埋了一顆炸彈要爆炸一樣。


  我不會放棄,因為我好像嗅到了十六年前母親的味道,我更加努力的追上去,很快眼睛就不疼了,也能看清楚黑暗中那個婦人的身影了。


  是人,不是鬼魂也不是我的幻覺。


  我早已不記得母親背影的模樣,母親也從未穿過這樣奇怪的袍子。可我還是不甘心,悄悄的小心的繼續跟隨。


  前麵的婦人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隻顧著做她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終於停了下來,停在河邊南側的一個橢圓形的土包上,土包很普通,可是四周卻有些橢圓形的石塊暴露出來。


  我禁不住在黑暗中打了個寒顫,難道這裏是個古祭台?


  我沒有立刻靠近,不想讓那婦人發現我,便隱在橢圓形土包東邊的幾顆光禿禿的白樺樹下。那婦人抱在懷裏的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隻是一些幹枯的白樺樹枝。


  她有條不紊的開始用幹樹枝搭造了一個簡陋的篝火堆,然後拿出打火機很輕易的點著。這有些奇怪,因為別的地方都是北風呼嘯寒冷刺骨,卻唯獨那橢圓形土包周圍安靜而溫暖,似乎一點風都沒有。


  篝火呼啦啦著了起來,火光照耀在婦人那被凍紅的臉龐上。


  她不是母親。


  ……


  婦人嘴裏念念有詞,她先是脫掉了鞋子,接著又從白色彩色的袍子裏拿出一麵圓圓的鹿皮鼓,嘴裏念念有詞。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隨著擊打鹿皮鼓的節奏婦人光著同樣凍紅的雙腳圍著火堆開始跳舞。


  她到底在做什麽?

  是傳說中的巫師麽?


  還是在單純的祭天祈禱?


  或者幹脆是個瘋婆子?


  一個個幽深離奇的想法縈繞在我的腦海中,如同四周冰冷的西伯利亞北風無情將我包圍。


  嚴格來說我隻是生在古河左岸,卻沒有在這裏長大,在我剛出生的第47天就因為我至今不知道的神秘緣由舉家搬到了白城。


  好像後麵有什麽在追著,全家逃得越遠越好的感覺,而我的母親一直到她離家出走那一年也從未再帶我回古河探親。


  對此我並未有什麽懷疑,因為父親是老實巴交的瓦匠,幾乎常年在外麵給人打工,母親隻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婦女而已。


  這樣平凡普通的夫妻倆是不會有什麽驚天隱秘的。


  北風更冷,橢圓形石台山坡上的婦人突然停住舞蹈和鼓聲,一切瞬間歸於安靜,死一般的寂寥。


  大地仿佛瞬間長眠起來。


  一切都來到了我的節奏,我的世界,我安靜的隔絕一切外界聲音的世界。


  我的心猛地提緊,不好,被發現了!

  因為那個婦人已經拿起一根燃燒的正旺白樺樹枝當火把跳下台子向我走來,我的後背變得更冷。


  我無路可逃,火把照耀之下那婦人越來越近,她的臉因為寒冷而呈現出一種紫紅,她的手大而粗糙,她的步子也很大,跟男人的步伐一樣。


  該死的,她居然這麽高,至少有1米9以上,不但高而且很強壯,黝黑的強壯,站在眼前完全就是半截鐵塔。


  情急之中我已經開始下意識搜尋可以用來防身的武器。


  我的耳朵聽不見所以我的眼力特別好,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也能看見距離30米之內的東西和人。


  唰唰唰,我飛快的脫離已經失去掩護作用的白樺樹,低頭彎腰向左邊的地溝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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