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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鷹人

  “孩子,怕了麽?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害怕了……你真是個奇怪的孩子……我越來越看不懂了……這樣也好……這樣我殺你的時候也許會很興奮……”婦人終於收回自己舉在空中的殺羊刀,像是在跟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到此我可以確定五大三粗的婦人讀過不少書,至少讀到高中,這點跟普通的沒上過幾天學的草原女人大為不同。


  我看她是因為我不屑回答也不屑爭辯,我要做也要做個狼王一樣的人,絕不會做低等級動物。


  草原狼成群生活,雌雄性分為不同等級,占統治地位的雄狼和雌狼隨心所欲進行繁殖,處於低下地位的個體則不能自由選擇。


  雌狼產子於地下洞穴中,雌狼經過六十三天的懷孕期,生下三隻到九隻小狼,也有生十二、三隻的。


  沒有自衛能力的小狼,要在洞穴裏過一段日子,公狼負責獵取食物。小狼吃奶時期大約有五、六個月之久,但是一個半月也可以吃些碎肉。


  三四個月大的小狼就可以跟隨父母一道去獵食。半年後,小狼就學會自己找食物吃了。在群體中成長的小狼,非但父母嗬護備至,而且,族群的其他份子也會愛護有加。


  狼雖然暴力凶殘但是對自己孩子還是十分疼愛的,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婦人也像一匹狼,她說的自己女兒已經死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我忍不住在篝火前再一次走神了。


  天將拂曉的時候我撥通了巴爾思的電話,那邊接通我就掛斷,我沒辦法聽到聲音,隻能等巴爾思給我發來最新信息以及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他肯定還沒有找到教授否則早有消息傳來。


  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沒有消息過來,也許是他那邊信號不好?

  我沒有連續給別人打電話催促的習慣,所以就跟阿日善坐在火堆旁等待著朝陽的升起,隻是並不是每個清晨都會看得到太陽升起,山頂上的雪已經越下越大並且沒有絲毫停歇下來的意思。


  天氣越是惡劣教授就越是危險尋找解救教授的過程就會越艱難,阿日善似乎並不懷疑我不會不顧一切營救教授的決心,所以從昨晚巴爾思離開以後她連眼睛都沒眨的看管了整整一夜。


  看她的樣子和精神頭再熬幾晚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阿日善是個不善言辭的婦人,不像巴爾思那般喝了酒就胡說八道豪爽又暴力,隻是這個婦人從來都不簡單,她在熬鷹,而我就是她眼裏的那隻鷹。


  鷹被譽為“百鳥之王”,雄俊身健,隼猛異常,即能擒飛鳥,也能捕野獸,有以小勝大的本領。鷹經過馴化後,可以幫助人類漁獵,深得人類喜愛。


  所以鷹在蒙古族過去的打獵生產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是蒙古人的性獵是重要的生產工具。


  而早年捕鷹非常艱苦,捕鷹人要“晝夜伏草莽中伺之”生怕驚動鷹。後來條件有所改善,捕鷹人可在視野開闊的空地上布下大網,並搭建一供其觀望的窩棚。捕鷹時,常用鴿子或是公雞作誘餌,鷹見餌鴿或餌雞從高空俯衝下來時,捕鷹人立即拉動大網扣住鷹。捕鷹人取鷹時,鷹會本能地仰臥,舉利爪以保護自己。


  因此獵人常把帽子或是棉襖給鷹讓它抓住,然後翻轉網將其取出。


  熬鷹,嚴格來說是一次從肉體到心靈對鷹的徹底戕害,一個高傲、自由的靈魂,經一番自徒勞的掙紮後,最終會因悲憤、饑渴、疲勞、恐懼而無奈屈服,成為獵人逐兔叨雀的馴服工具。凡親眼看過熬鷹慘烈場景的,都終生難忘。


  教授曾經在某一次喝多的時候給我講過熬鷹的故事,某年某月還很年輕的他突然抓住了一隻鷹,然後就跟著人家蒙古獵人一起熬鷹。


  當然他其實隻是個旁觀者。


  那是一隻剛剛成年的蒼鷹,嘴尖銳而彎曲,披一襲鐵灰色毛羽,帶有利鉤的趾爪蒼勁有力,但它的腿卻被一條鐵鏈拴住。


  第一天,獵人在鷹的周圍布上繩網,繩網的外麵擺放著鮮嫩的羊肉和清水,蒼鷹對此不屑一顧。自從不慎撞入獵人布下的機關被縛那一刻起,蒼鷹就表現出暴烈悍野的氣質,兩隻虯勁的鷹爪不停地抓撓,將鐵鏈嘩嘩抖動,口中發出一陣陣悲憤蒼涼的唳嘯。


  獵手在網繩外冷笑著。鷹憤怒地一次次向他撲擊,但一次一次都被鐵鏈拽回,重重地摔倒在地。徒勞地撲擊中,鷹的體力一點點耗去。


  夜幕降臨,深秋的風帶著砭骨的寒意。獵人在場地邊生起一堆火,火光下,雄鷹的兩隻眼血紅,怒視著不懷好意的獵手。獵手的眼睛也是血紅的,和鷹對峙著。


  第二天,當第一縷晨光染上雄鷹的羽毛時,它更加憤怒急躁了。它隱隱覺出腹中的饑餓,獵手殷勤地將羊羔肉捧到它眼前。雄鷹凶猛地撐開門扇般的翅膀向獵手撲去。


  獵手急忙躲閃,但還是被鷹鼓起的勁風掃了個趔趄。鷹對鮮嫩的羊肉置之不理,隻用喙去喙擊鐵鏈,啪……啪……啪發出爆響,鷹喙已鮮血淋漓,鷹仿佛不知疼痛,一如既往地啄擊著。鮮血,一點點滴下來。


  又是一夜對峙。


  兩天兩夜過去了,獵人在與鷹的對峙的過程中一點點磨滅著它的野性,消磨它的意誌,使它產生對人的敬畏心理。獵手看到,夜深後,在無邊黑夜的包圍下,蒼鷹的戾氣一點點消散,但獵手不敢鬆懈,他怕稍不慎即會前功盡棄。


  當第三天陽光普照時,鷹嘴已經結滿黑硬的血痂,淤血甚至堵塞了鼻孔,眼中集結的怒氣消散殆盡,疲弱的身軀仿佛再也拖不動沉重的鐵鏈,蘊滿黃金般光澤的眼睛不時半眯,似隨時都會睡去。獵人手拿棍子,不停地撩撥它。


  無可忍耐之下,蒼鷹的怒氣又一下子凝聚,但已沒有了銳氣。它喑啞的叫聲缺乏底氣,少了威懾,多了悲傷與無奈。


  秋風襲來,鷹的毛羽顯得蒼老淩亂毫無光澤,再也找不出昔日天之驕子的神情——它的體力與意誌都瀕臨崩潰。


  又一個白日過盡寒夜降臨。在獵手精心安排的場地下,響起陣陣野獸的嗥叫。雄鷹攏緊身上的毛羽,將身體畏畏縮縮移向火堆,它感到自己的孤獨無助。野獸的嗥叫逼近了,鷹身上開始有了明顯的顫栗。獵人清楚地看到,鷹眼裏閃過一絲乞憐。


  獵人走進網圍將鷹抱入懷中,撫摸鷹的頭部,它不再掙紮啄擊,任獵人的手指從頭頂滑下,順著修長的脖頸,撫摸到寬闊的背脊。鷹馴服地舒展開身體,眼睛裏透出溫和與順從的光。


  這時獵人再將鮮嫩的羊肉托上掌心,鷹迅速地一塊塊叨入口中——一隻鷹熬成了!

  獵手的體能也快熬盡了,他得睡上三天三夜才能恢複元氣。


  當這隻鷹再次出現時,不是蹲踞在獵手的肘上肩上,就是在獵手的頭上低飛盤旋,待到遠方獵物閃現,它便會迅猛出擊……獵手得到獵物時,會大度地將腸子、肝肺等扔給它。


  一個桀傲自由的靈魂從此消失。


  如果阿日善一味的想跟我用強還不算最壞的情況,最壞的是眼前她把我當作鷹來熬,她熬我的目的很簡單,第一要我說出所有知道她守墓人身份的名單,第二抽掉我的靈魂讓我最後乖乖的心甘情願的給她也許並不存在的女兒陪葬。


  這才是真正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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