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冬日漸漸進入尾聲,牆外的迎春花開得嬌豔,暖陽照在大地上,讓人不禁湧起懶意,顧南承端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獨自發呆。
每天數著日子的時候,何時是個頭。
他實在是想自己的嬌妻想得緊,看到什麽都能聯想到苓九來。
“允羨兄,這難得天氣明媚了會兒,不如去踏個青啥的,正好張兄元兄都皆有此意,就差你一人了。”
何才手拿折扇,邊搖著頭說話,還邊搖著頭,眼睛也閉著,也不知是在哪學的。
說完此話後,也沒見人回他,何才睜開一隻眼,就看到顧南承看著牆外的迎春花側著頭發呆。
微風拂麵,吹動那白色的衣角,何才了然一笑,走上前。
打趣道:“允羨兄,你這是想嫂子了吧。”
顧南承端坐起來,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淡淡的看了何才一眼。
“喲,允羨兄還是這般的熱情,我這一來,就端茶倒水的,真是不好意思。”
何才的臉皮還是一如既往的厚。
顧南承輕嗤,“會試不過三日時間,有順兄真是心大,想來也不是張兄與元兄想去踏青,而是有順兄你自己吧。”
不說張知霖了,就單論元臻整日幾乎都埋在四書五經裏,哪裏會想著去踏青。
張知霖想求娶周家的大姑娘,更是得考取一個好的名次,那也是整日與書海作伴。
所以,何才就是在胡言亂語,單純是自己想出去玩但苦於沒伴兒。
被戳穿的何才也不尷尬,大大咧咧道:“考前更是得放鬆放鬆,張兄與元兄那般整日繃緊著一根弦,反彈狠了可不好。”
顧南承讚同頷首。
何才喜道:“那允羨兄這是同意了,不如把你那上京的朋友也一起叫來。”
何才口中“上京的朋友”正是蘇念,說來幾人的初見也是讓人啼笑皆非。
蘇念自第一次成功爬上顧南承的床後,後來隻要一被明燭傷到,他就哭唧唧的跑來顧南承的麵前。
偏偏因為種種原因,他隻能晚上來。
所以當第三次顧南承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掀開被子,就看到一個生無可戀的人窩在那兒。
他就變得生無可戀。
然後那日也不知何才抽了什麽瘋的突然過來,好巧不巧的看到兩個正在床上撕扯著的人。
看到也就算了,還很女人的喊了幾嗓子,那聲音尖細尖細。
因為此,招來了院子裏的其餘兩人。
顧南承當場黑了臉,咬牙切齒的一腳踢走蘇念。
那一腳的風情,可是毫不客氣。
顧南承收回那不堪回首的記憶,怒瞪了何才一眼,直言道:“他家裏出了事,隻怕是要辜負有順兄的一番美意了。”
何才遺憾道:“那真是可惜,但不知允羨兄你呢?”
“沒空。”
顧南承輕彈肩膀上的葉子,很是冷淡的說。
何才鬧了半晌,也隻得顧南承冷冷的眼神,自知無法後他又開始換個人騷擾。
人啊,就是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離了這一棵,還有一整片森林等著他。
顧南承好笑的看著何才離去的身影,眸子又透露出幾縷憂色。
“阿昱。”
“少爺。”
石凳頂上的樹枝一顫,隻見一道黑影掠過,一個人落在顧南承的眼前,著一襲黑衣。
顧南承語速極快道:“宮裏是什麽情況。”
“方才皇帝醒了,讓太子陪侍。”
“那殿試呢?”
“由六皇子掌。”
六皇子?顧南承背在身後的手一頓,忽然笑道:“這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嘛,還有三日多的時間方才殿試,竟如此迫不及待。”
皇帝此番行為,讓朝中遊擺不定的中立黨很多倒入六皇子的陣容,蘇念現在反而不太好。
顧南承斂住滿是思緒的眸子,“阿昱,你回青山鎮一趟。”
“少爺?”
阿昱抬起頭,有些不解。
“少爺,影二一直在夫人身邊,夫人是不會有事的,而且招風也在。”
聽到“招風”兩個字,顧南承蹙著眉頭道:“自己的女兒不自己帶,反而扔給小九,阿昱 你到時候算筆賬記得給人送過去,咱可不得白白被別人占了便宜。”
阿昱:“……”
最後,阿昱還是立即趕往了青山鎮。
*
宮內。
一層接一層的厚重明黃色簾子拉的死緊死緊,室內飄散著散不去的濃重藥味,熏得人頭暈,到了春日,室內也燃燒著地龍和火牆。
身穿宮裝的宮女規矩的跪成兩排,纖細的脖頸處泌出細密的汗珠,有些臉頰泛出不正常的紅潤,雙眼迷離,顯然是在大春日給熱過了頭,但沒有人喊熱,除非是不想活了。
室內門窗緊閉,一絲外麵的涼風都透不進來,人待久了總會悶暈過去,可沒人敢真的暈過去,就算是暈了,那也得裝出沒暈的樣子,老老實實的跪在那。
上次有一人悶的暈過去,就要被內侍總管給拉出去亂棍打死,要不是剛好過來陪侍的太子將其攔下,隻怕那個宮女就魂歸故裏。
宮女們跪在床邊,太監除了總管,其餘的就跪在外麵,隨叫隨到。
屋內安靜極了,就連呼吸聲都很是輕緩,除了那張龍床上傳來的粗重呼吸聲。
“呃……”
一道微弱的呻吟響起,厚重的簾子內緩慢的伸出一隻幹枯的手。
德勝立即伸出手放在那隻幹枯手的下麵,“奴才在。”
德勝略微起身,湊到暉元帝麵前,大聲道:“陛下,您說,奴才在呢。”
自從暉元帝病重,耳朵也變得不怎麽樣,到他跟前說話,也須得大聲說出來,要不然暉元帝根本就聽不見。
“呃,國……國……”
暉元帝極其虛弱,半天才從嘴裏吐出一個字來,才說了幾個,就似乎要了他半條命一樣。
“陛下,您是說國師大人嗎,太子殿下去請去了,很快就來了。”
聽到這裏,暉元帝放下心來,一隻手又慢慢的放下去。
沒有誰想死的,暉元帝更甚。
每次隻要國師拿一根細小的銀針往他身上插一插,他就感覺自己仿佛再次活了過來,雖然仍舊不能下地,但好歹沒那麽難受,還有些精力來處理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