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冷之後，除了春節左右是個熱鬧的時節，其餘大部分時間家家戶戶大都窩在暖爐旁，而小青村或許因為苓家和顧家帶起的頭，紛紛在自家屋內修建起了暖炕，夏天多拾些柴火，冬日便能暖呼呼的度過。
相較於小青村的靜謐寧靜，今兒的青山鎮反而要熱鬧許多，隻以為今兒可是江府嫁女兒的大喜之日。
也許是因為江家對於蟲子事件的愧疚，今兒城內各個酒樓的席麵可免費品嚐，不可謂不熱鬧。
這般大氣的做法，讓大家心中的鬱氣都散了不少，一時之間，也忘了這嫁人的新娘並非是原先說好的江家大小姐，而是不怎麽起眼的二小姐。
綠蓮早就慌了，她不過鎮定了一晚上就再也坐不住了，短短三日內她已經嚐試了數十次的逃跑計劃，可惜最後全被江夫人一一破解。
一怒之下的江夫人幹脆直接將她關在了房屋內，門窗全部被釘死，還派了十幾個雜役看守。
綠蓮在裏麵隻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昔日緊隨其身的貼身丫鬟也棄她而去，找不到人來。
偌大的房屋內隻有她一人，除了一日三餐她能見到人外，便是孤零零的一隻，等著大婚的那一日到來。
窗外鑼鼓喧天，各個臉上洋溢著笑容，綠蓮可怎麽也笑不出聲來。
“哎呦，我說姑娘誒，您還是乖乖聽話趕緊上妝披上喜服，去了齊府當個大夫人也沒什麽不好的。”
綠蓮抓著紅蓋頭的手因為使勁過猛，紅潤的指尖泛出瑩白，她閉上眼，又倏地睜開，道：“我要見夫人。”
“哎呦，夫人哪是這麽好見的，姑娘還是莫要掙紮了。”
“隻要見了夫人一眼，綠蓮就嫁，隻求媽媽去替綠蓮傳個話。”
“這……”媽媽眼裏透出猶豫的神色，過了好一陣兒道：“行，我去，你們都給我看好了，可不許有半點兒差錯。”
媽媽揮手甩了甩手帕，扭著水桶腰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沒過多久，江夫人盛裝出來，氣色好的讓綠蓮眼眸透露出恨意。
江夫人一舉一動之間，都透露出當家主母的氣度，再無當初那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的模樣，是綠蓮陌生的冷漠與嚴肅。
自知低人一頭的綠蓮對著江夫人低下頭，福身行禮，“夫人。”
江夫人輕抬下巴，以示知曉。
“你們都在屋外守著吧。”
“是，夫人。”
丫鬟們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最後一個體貼的把門嚴上。
江夫人收回眼神，看向綠蓮，道：“你今兒要說什麽就全部說出來吧，以後畢竟沒什麽機會了。”
綠蓮咬著下唇道：“夫人，綠蓮隻是想在出嫁之前好心的提醒你，姝姨娘可不是什麽安穩的性子，當初……”
“你是想說，當初在老爺扇枕邊風讓我媛兒嫁去齊府還有她的一份子？”江夫人直接打斷綠蓮說到一半的話兒。
“哼，你大可放心，你跑不了，她自然也是跑不了的，姝姨娘與外人私通，還聯合姘頭陷害我江家，本夫人自然是不會讓她好過，說到這兒，你倒該慶幸你自己還有點兒用處，不然就不會是送去齊府那麽簡單了事。”
綠蓮整個人汗津津，被江夫人一席話嚇得有些魂不守舍，她喃喃道：“趙令姝人呢？”
“本想著送去青樓了事，但這人啊還是得放在眼前才比較放心，府裏正好缺個洗衣服燒火的丫鬟，留她正好。”
“洗衣服燒火？”綠蓮低下頭，她雖是私生女，但自幼就被江員外找到帶回了江府，根本就沒受什麽苦楚，做什麽哪件不都是有人伺候著的。
趙令姝就算留在了江府，但畢竟是得罪了江夫人的人，府裏上上下下誰敢對她抱有善意，甚至還會在江夫人的授意下，過得生不如死。
“表哥呢？”
綠蓮心裏總歸不甘，她不信，方懷榮真的會放縱她不管，任她去嫁給一個老頭子，想到這裏，綠蓮眼眶裏溢滿了淚水，淚眼朦朧。
這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在江夫人眼裏隻覺礙眼，也沒了什麽心思在待在這兒，隻道：“懷榮要專心為鄉試煩憂，自然是在府城了。”
“不可能。”綠蓮發出嘶吼，“你在騙我，你這個老女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攔了我寄出去的信，表哥不可能對我見死不救的，他不可能讓我嫁給一個老頭子的。”
“信？說到這裏，本夫人倒是忘了，你當初還攔了本夫人的信，本夫人不過是做了你曾經做過的事，這就叫報應，都是你應得的。”
“來人啊，快給二小姐梳洗打扮，莫要誤了吉時。”
扔下這句話，江夫人不再理會綠蓮如同瘋了一樣的在她身後狂喊。
人生就如同天平那樣，上一秒你在那頭笑，下一秒，你就在那頭哭，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凡事都要留一線，莫要做太絕，可若要做絕，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江齊兩家婚事一成，齊老爺就按照約定那樣，助江家脫離資金缺乏的困境，往後，江家與高家的布坊在青山鎮分庭抗禮，高曲更是見了江夫人一眼後，奉為知己，兩人可謂無話不談。
以前英姿綽約的江員外成了一個久病臥床的廢人，眼一睜，是那熟悉的帳頂，眼一閉，又到了睡覺的時日，每天過得都跟一天一樣，似看不到尾。
但他躺在床上的這段時日總歸是知曉了一些事情，恍惚間他又似乎回憶起曾經那個害羞靦腆的姑娘，可惜那個姑娘再也沒有踏入這扇門半步。
這事，也讓江家的大小姐江媛長大了不少，再也不吵著要嫁給表哥了。
綠蓮出嫁那日，都沒有等來她心心念的表哥，待一切都塵埃落地後，方懷榮才姍姍來遲，照著他的君子所為，把江媛可謂是說了好一通。
江媛獨自神傷了一陣，再加上母親的安慰，往後看向方懷榮的眼底再也沒有女兒家的情愫。
人，總歸有時候是犯賤的。
江媛不纏著方懷榮之後，方懷榮又覺著不自在了，開始時而找理由去尋江媛。
後來青山鎮的人啊，驚奇的發現，他們總能看見江家的表少爺跟在江媛的身後，時間仿佛回到了從前，一個小女孩整日跟在一個臭著臉的小男孩屁股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