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入簾
顧南承放下茶盞,直接詢問:“不知元公子此行前來,是……”
——千萬別又是什麽邀請他去看一群老爺們兒進考場這等子無聊的事。
元稹起身,對著顧南承拱手道:“此次前來,是想請顧公子一起去觀看明日考官入簾儀式。”
顧南承:“……”
“哈哈哈哈哈”何才笑的特別大聲,就連張知霖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讓元稹莫名其妙來。
何才得意的翹著二郎腿,道:“現在是一對三,允羨兄,明日一起吧。”
良久,顧南承極不情願的吐出一個字:“好。”
這些都讓在門外聽牆角的阿昱聽到耳中,幸災樂禍的偷笑了幾下,連忙將這事兒告知給了苓九,苓九也毫不客氣的大笑幾聲。
到了晚上,苓九還故意拿此事膈應一下顧南承,看對方不太美妙的情緒,苓九感覺到了最近一段日子前所未有的舒暢。
*
八月初六,是考官進行“入簾”儀式的一天,太陽高高掛起,偏偏這考場外還擠滿了成千上萬的學子,人擠著人,還緊挨著,身上的汗味幾乎可以直衝雲霄,看的顧南承臉上的五官都快擠到一堆了。
此次鄉試共有十五個考官,此次鄉試以主副考官為大,主考官是由中央委派,還有十名同考官,而這還要細分,比如監臨、監視官、房考官等。
考官先舉行入簾上馬宴,凡內外簾官都要赴宴,宴畢,考官進入貢院,便立即被關上,門外還有官兵把守,也就是說,這些考官進入貢院之後就不得出來。
為了防止舞弊,這考官都是事先不知道對方是誰,到了入簾儀式時方才知曉,進入貢院後,主考官在貢院現場出題,並刊刻印製。
縱觀整個科舉發展史,這會試在天子腳下都有舞弊現象發生,更何況這鄉試,做手腳的機會比會試要大得多,凡事都要慎重起見。
眾多學子來此觀看考官入簾,一是因為湊湊熱鬧,二則是想看看此次的考官是何許人也,不過大部分讀書人看到那張臉也不會知道是誰,就算沒準兒閱讀過他的某篇文章,或者視為榜樣,但又沒見著麵,就算站在他麵前也是不清楚的,所以說來說去,就是湊個熱鬧,多聞聞這滿街的汗臭味兒。
但顧南承這隻老狐狸可認識,說來還算有幾分緣分,嚴格來說,是很大的緣分,此次主考官正是禮部侍郎孫行儉,還是禮部尚書的長子,所以是顧南承前世的大舅子。
就在顧南承麵無表情,實則內心心緒萬千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張知霖疑惑道:“誒,我爹怎麽沒跟我說他還是這次的考官啊?”
眾人緘默,他們不想跟官二代說話。
但作為兒子的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子還是此次鄉試的考官,可見張知霖的父親是個難得公允的官,沒有徇私自己的兒子,主要是也沒必要,以張知霖的本事中個舉人完全沒問題,就算一次不行,那就下次,反正還很年輕。
何才打趣道:“張大人不愧是有名的好官啊,這永寧府在他的治理之下確實一年比一年好,不像廣南府那個酒囊飯袋,遲早肚子要撐破。”
“慎言。”
顧南承淡淡開口,萬一被朝廷散落在全國各地的錦衣衛聽到,這何才可就會被人死盯著咯。
雖然他也不是那麽重要,總歸還是需要說話把下門。
何才瘋狂搖著扇子驅散空氣中的異味,翻著白眼道:“知道了。”
元稹沉默不語,他現在擔心的是另一件事,但耐其有不熟人在場,也不好詢問顧南承。
張知霖花了一點兒時間消化他自家老爹現在是他考官一事,然後對著顧南承三人道:“諸位賢兄,不如一起前往文竹雅居共飲佳釀。”
“請。”眾人道,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主要是這塊地方味道實屬難聞。
貢院大多設在城東,離最近的文竹雅居走幾步的距離就到,一踏進去,此時裏麵熱鬧非凡,大廳正有讀書人在探討一篇文章,爭論的麵紅耳赤。
張知霖來了幾分興趣,打算過去瞧一眼,而何才造就竄過去了,一沒注意撞到一個人的背上,嘴上順便回了句“對不住”,身子還一個勁兒的往裏擠。
被撞之人語氣驚喜,“何公子。”
何才頓住,仔細看了看麵前這個人,他確定他沒見過,問道:“你誰啊。”
那人拱手行禮,“在下裘思齊,曾在遊廊詩會遠遠見過何公子的文采,很是仰慕,不過當時有點兒事急的離開,沒有上前討教。”
裘思齊語畢,語氣又很是驚喜,“瑾玉公子,顧公子,元稹公子,今天真是趕巧了,出門出對了。”
廳內倏地一靜,但裏間還是熱鬧非凡,原本參雜在一起還聽不真切,這下給聽明白了。
“來來來,最低十兩,上不封頂,府城瑾玉公子,永寧書院元稹公子,柳城懷白公子,桑華的瑟如公子,以及豐陽的小三元允羨公子。”
“我出二十兩,壓瑾玉公子。”
“二十兩寒磣誰呢,我出二十一兩,壓元稹公子。”
“讓一邊兒去,你這一兩是寒磣誰呢?我出五十兩,壓懷白公子中取此次頭名。”
“切,那懷白除了詩詞做得好,文章寫的卻是一般,我出八十兩,壓瑟如公子。”
頓時,哄堂大笑,包括剛剛安靜下來的前廳。
這桑華的瑟如公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常年留念於煙花柳巷之地,比周伯才更勝,做的一首好詩,寫的一篇好文章,但都是些風花雪月,你儂我儂,難登大雅之堂,這還不如壓懷白公子呢,至少人家的詩詞傳達的東西都是正經的。
這一下,廳內的讀書人也不討論這篇文章了,而是紛紛湧入裏廳,瘋狂下注,一瞬間,裘思齊與何才的旁邊頓時一空。
幾人走到那篇文章麵前,張知霖不由讚道:“好文章啊,以我現在的水平定是寫不出來。”
“廢話。”何才道:“這可是乘風道人的文章,你連弱冠都沒到還想寫出這種水平的文章來。”
顧南承湊眼看過去,嗯,他那好師傅曾讓他解讀過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