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可憐的阿昱
一大清早苓九就是在喧鬧中吵醒的,煩躁的揉亂頭發,在床上翻了個麵,閉上眼,繼續睡。
外麵的哭鬧聲不絕於耳,還有愈發壯大的趨勢,聽上去淒淒慘慘戚戚。
她終於忍受不住的兩腿一蹬,從床上猛坐起來,先是張嘴大叫,在穿衣穿鞋。
她倒要看看,是誰大早上將她從睡夢中拉出來。
苓九消失已久的起床氣重出江湖,開門的動作比以往都大上幾分,一向和善的臉現在跟閻王似的,讓屋外守著苓九起床的秋實好一陣驚訝。
“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苓九眼睛紅腫,顯然睡眠不足,剛從床上爬起來的發絲淩亂,衣服也套的隨意,最重要的是,氣色很差。
沒有睡好的苓九,自然語氣衝人,跟吃了炮仗一樣。
“誰在外麵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大早上要噤聲嗎,叫喪啊。”
秋實垂下頭,道:“夫人,是春華在下麵哭鬧。”
春華?那誰。
身體還沒醒完全,這靈魂更是半睡半醒當中,一時思考比平常慢了幾分,落在秋實的眼裏,這夫人今兒的臉色比老爺還要可怕,與今天的天氣倒是映襯上了。
現在思緒與樹懶一致的苓九,終於想起這春華是誰了,可說話的速度可一點兒也不慢,秋實沒反應過來,一句話就說完了。
苓九斜靠在門邊,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我說,她一大早為何要哭的這般撕心裂肺,是打算水漫金山,還是哭出一條黃河來?”
“呃,阿昱管家今兒把春華的賣身契還予她,讓她今天就離開。”秋實將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告知。
賣身契給她?
那這不是好事嗎,為何要哭。
苓九打了個哈欠,轉身回了屋,秋實緊跟在身後。
一般苓九的發髻都是顧南承挽的,今兒還是第一次讓一個不熟的人來,她頗為稀奇,手裏隨便拿了個東西放在手心裏揉捏,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從嘴裏蹦出來。
“你會梳頭?”
“會。”
話真少,苓九挺俏的鼻尖動了動,繼續。
“你會做飯嗎?”
“簡單點可以。”
哦吼,字多了。
苓九趁對方不注意,握住對方的手,仔細的從上至下摸了個遍,扯到眼前細細打量,活脫脫一副占美人便宜的登徒子。
“夫,夫人。”
秋實很少跟人這般親近,手不習慣的在苓九手心裏掙紮。
“乖,別動。”
苓九的手有一層薄薄的繭子,是苓父去世後幫楊氏做活留下的,但這幾年被她給養回來了,秋實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手上自然也有一些繭子,摸上去的手感並不好,觸摸上去仿佛在摸一塊粗糙不平的樹皮。
她若有所思的放下手,看著銅鏡梳的差不多的發髻,讓秋實在頭頂上隨便插幾個簪子就可。
不得不佩服春華的肺活量驚人,苓九洗漱更衣完畢,她居然還在哭訴。
不禁感歎:“這般毅力,拍馬不及啊,嗓子我都替她疼。”
“誒嘿。”苓九叫住端起臉盆就要離開的秋實,問道:“你知道阿昱為什麽要趕她走嗎。”
“奴婢不知。”
“呀,這讓人收拾東西離開怎麽也得有理由啊,沒有緣由的就趕人走,外人不就說我們霸蠻不講道理嘛,我去看看。”
昨日陽光明媚的,今兒這天頗有黑雲壓城的感覺,烏黑的雲層壓的極低,一走出屋外,站在院子裏,這風吹開了裙擺,瘋狂的舞動,院子裏矮樹被吹的東倒西歪。
苓九對跪趴在庭院中間的春華肅然起敬,這般惡劣的天氣,還能專心致誌的哭,可見是多麽的傷心欲絕。
春華看到苓九,仿若看到救命恩人,跪著跑過來,揪住苓九的裙擺,哭泣道:“夫人,夫人,奴婢不想走,您求求老爺好不好。”
不是阿昱要趕她走嗎,原來是顧南承呀,那……求她也沒用啊。
“快把你手拿開,夫人是你能碰的嗎。”
阿昱讓婆子扯開春華,苓九還很好心的扶了一把,免得她摔倒。
接著阿昱小心的看了苓九一眼,見沒受什麽傷遂鬆口氣。
苓九朝後退了幾步,抓來阿昱詢問:“南承幹嘛要趕她出去啊,花了銀子的。”
“呃,這個。”
思緒倒騰回昨晚。
被一腳踹醒的阿昱,很憤怒,看清來人之後,很慫。
他眼巴巴的看著顧南承,很是委屈的說:“少爺大晚上不跟夫人春宵一度,跑到阿昱這兒來,到時候我可不好跟夫人交代。”
嘲諷技能被點滿的顧南承,說話句句帶著刺,總而言之,阿昱要是明天不把那個叫春華的丫鬟弄出去,他就把阿昱賣到象姑館去,還專門去伺候那種肥肚腩的大老爺。
湧入腦子裏的瞌睡蟲被嚇得四散逃離,人,此刻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但總不能無緣無故將人趕了去,可偏偏他家少爺又沒有說什麽緣由,就讓他把人趕了去。
阿昱自認為是個有原則底線的人,所以他就想了一晚上來找個理由,比如偷奸耍滑,這是事實,但在苓九的眼裏還沒嚴重的要將人趕出去,於是他繼續想理由,一直想到了天蒙蒙亮。
“轟隆~”
一劑春雷,讓阿昱豁然開朗,茅塞頓開。
他板起臉,一本正經的在苓九耳邊低語,語罷,苓九好不容易緩下來的神色又變回剛起床時的模樣。
她森然道:“你家少爺呢?”
阿昱偷偷咽了咽口水,回道:“您家夫君在文竹雅居會見詩友。”
“哦,你怎麽沒跟著去。”苓九緊盯著阿昱。
阿昱指了指還跪著的春華,不言而喻。
苓九冷笑,厲聲道:“把人留著。”
語罷,上樓回屋。
“啊?”阿昱懵了,他都說的那麽那麽嚴重了,少夫人居然還有如此胸襟,開闊至此,也是難得。
春華如撿了命一樣,對著苓九的背影瘋狂磕頭。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阿昱麵無表情的看著春華,此時的心就跟著天兒一樣,拔涼拔涼的。
他該怎麽跟少爺交代。
他居然連這種小事都沒辦好。
難道他真的要被送去象姑館?
他對男的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