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顧南承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來，仿佛要將心中的鬱結呼出來，他覺得他現在在這丫頭的麵前的形象很……奇怪。
輕輕的拍著苓九的背，將她扶正，然後……
拉著她站在懸崖邊，一陣冷風直接灌進苓九的衣襟裏，粗暴的很，整個人瞬間清醒，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她咬牙切齒對著顧南承道：“不就借你擋個風嘛，你還拉我站風浪尖上吹，你個心眼怎麽跟穿針的眼一樣。”
“不困了？”
顧南承不在意苓九的氣憤，溫和的笑著說。
苓九頓時沒了脾氣，轉身就要去找個背風的地方，就算被吹醒了，但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擋她要歇息的步伐。
“咻。”
“砰。”
黑暗的天空伴隨著一道又一道的聲響徹底照亮，她驚愣的轉過身去，一朵朵絢麗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美麗妖嬈的花瓣拖著長線漸漸消失在半空，轉瞬即逝。
“你說你想看花海，可惜時間來不及了，我不可能短時間內給你種出來，所以呀，我隻好把地上的花海轉到天上去了。”
苓九以為這個世界隻有炮竹，沒想到居然還有煙花。
雖然很土，但心裏的竊喜卻仿佛要溢出胸口。
不得不說，顧南承真是挑了個好地方，這裏確實是最適合看煙花的地方，整個城鎮籠罩在花海下，與萬千的燈火相呼應，站在這裏，可以一覽無餘。
“要梳頭嗎。”
苓九向來不會打扮自己，今天這頭上的發型還是清珞編的，臉上的妝容也是素淨淡雅的，唯一很有格調的也就身上這身衣裙了。
如瀑的黑發在苓九愣神的期間滑落下來，直垂腰間，帶著淡淡的香味，清香撲鼻，分外好聞，摸上去的手感就像觸碰著上好的絲綢，滑滑軟軟的。
看來小丫頭今天出了門洗了頭了。
“你出來居然還帶著梳子。”
苓九不可置信的看著顧南承從袖袋裏掏出一把木梳來。
對方神色鎮定，甚至還有著理所當然的意味，果然，接下來他說出的話就是這般的語氣。
“你要是自己會梳頭，我用得著整天在身上揣著吧梳子嗎，上次還不小心被同窗看見，我可是被嘲笑了許久，小九要怎麽補償我。”
苓九翻了個白眼，試圖給自己找回場麵。
“你才不會梳頭，我明明會紮馬尾辮、雙馬尾，還有丸子頭！”
顧南承想起苓九曾經紮的奇奇怪怪的發型，就不禁汗顏，他從未見過如此手殘的女子，紮頭發的手藝跟刺繡有的一拚。
他覺得，苓九的發型還是他自己來比較好。
“小南承，你上哪搞這麽多的煙花啊。”
“……江南盛產煙花炮竹。”
苓九尷尬的摸著鼻尖，顧南承的這個小習慣不知不覺間也傳染給了她。
顧南承看出苓九的心思，話音一轉，“不過這幾年朝廷禁止煙花的燃放，因為五年前的一次意外發生了大火，但兩月前剛好解禁了。”
“哦哦。”苓九小雞啄米的點頭，表示明白。
顧南承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抬手拍了拍苓九的後腦勺。
“好了。”
苓九好奇的在自己腦袋上摸來摸去，不一會兒可惜道：“如果有鏡子就好了，水也行啊，我決定今天晚上不睡覺了，明天照鏡子看看。”
“很好看。”
苓九背著絢爛的煙火，臉上勾勒出暖黃的線條，顯得溫婉生動，微眯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正好與天上的月亮相似。
她就像是顧南承生命裏的一團火，將他的整個心房燒得旺旺的，暖意從這裏漫延至身體的四肢，直達指尖。
這場盛大的煙火宴驚醒了青山鎮裏的所有人，許多披著外衣就出了門的人，站在自家院子裏，手指著天上的煙火露出懷念的笑容。
年紀尚小的孩提有些新奇的拍著手在院子裏亂竄，而有些害怕的哇哇大哭，或者躲了起來，讓家裏的長輩一陣好找。
總之，今晚的青山鎮，是熱鬧非凡的。
久違的煙火似乎喚醒了沉寂的活力。
苓九看著麵如冠玉的少年，默默的將手心裏的長命鎖塞了回去。
有些秘密就此沉寂，反而是個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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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青山鎮煙火放的熱鬧的時候，遠在北方的上京城亦然。
明燭側身坐在一處高樓的長椅上，看著漫天的煙火，眼裏的冷意卻愈發的深。
她一半藏在黑暗裏，一半暴露在煙火下。
“好熱鬧啊，大家都忘了啊。”
嘴裏喃喃著，似在自言自語，但很快有道聲音回了她。
“小姐，天要冷了。”
“冷了？”明燭緩緩轉過頭去，若有所思的說：“快到冬天了，天可幹了。”
“是呀，小姐冬天還是少出門，免得臉因為太幹而起了皮。”
明燭無所謂的笑了笑，慵懶的靠在紅漆的柱子上，“紅顏枯骨，容顏易老，有何在意的，曾經的傾國傾城萬人銘記，如今的一抔黃土除了我還有誰記得，她為什麽就沒有你那麽聽話呢，如果她當初像你那樣聽我的話，還會是這樣嗎？”
“往事不可追。”
待我追憶時，卻隻剩下滿心的惘然。
想追，卻發現自己不知在追些什麽。
一切仿佛鏡花水月。
可偏偏為此不知疲倦，甘心沉淪。
明燭看著經久不衰的煙火，眼前好像出現了許久未見的故人，笑得依舊如初見那樣，還是個不知世事的姑娘。
“她怕黑，怕蟲子，怕冷，現在也隻能受著。”
“小姐。”
隱藏在黑暗裏的人影察覺到明燭情緒上的一絲不對勁，忍不住憂心的叫了下。
明燭閉上美眸，身體往下滑去，躺在長椅上，安靜的像個精雕細琢的陶俑，腦海裏浮現的是皇宮歌舞升平的嬉笑，有音律、有美酒、有美人，還有藏在皇宮之下的肮髒齷齪，惡心的像是踩在黑漆漆的汙泥上。
每個人表麵上都是一個比一個光鮮豔麗，那張皮子下有著一個比一個汙濁的血肉、靈魂。
“阿燭。”
明燭倏地睜開眼。
也許有個人不是，可她卻要把他拉下來，一起掉進這汙泥中。
思及此，明燭又閉上眼，劃過不忍與狠絕。